颜南辛微微一笑,摆摆手道:“殿下不必着急,会试过后,情况自然明了了。”
旁边的张大人折了一朵桃花,花瓣被他捏成一团,流出粉色的汁液,得意道:“殿下,我是听说那高昌允近来无心学业,整日游走在大街小巷,已经是废人一个!”
说罢摊开手上的花泥,端起酒来一口吞下,忧心道:“不过殿下,小人却是有顾虑,前儿我方才晓得九江王殿下同陈?w这厮竟然是好友,小的怕这伶人被九江王殿下认出来!”
那人听见九江王三个字时,眼中的不屑一闪而过,冷笑道:“不过是个脓包罢了,不足为惧,他若是聪明,自然明白装傻充愣的道理,我此番倒要看看,当朝最小的解元,如何在美人和兄弟之间做出选择,这个答案我实在是好奇得紧,好奇得紧!”
颜南辛拱手一拜,道:“殿下,其实高,陈二位贤弟无非是年轻气盛,犯了些错误,才华却是了得,我觉得,倘若能……”
张大人冷哼一声道:“颜公子惜才爱才,我张某人天生善妒,没这副好心肠,不仅替那两位说不得好话,还害的殿下损失了两位悍将,是我张某人的罪过,还请殿下责罚!”
说着便从椅子上起身,朝着上位的人一拜。
颜南辛无奈道:“张大人,我不过替他们说了两句好话,你就在殿下面前揶揄我,叫颜某怎么办才好?这样,我自罚三杯?”
抬手叫身边的侍童倒酒,一气喝了三杯后,上位的人方才哈哈大笑起来,对张大人道:“行了,别仗着老脸欺负?然老实,你得了便宜就算了。”
……
这一日高昌允又是大半夜才回来,一进门邵傅便拿着封书信递给他,他神色疲惫,勉为其难地在邵傅兴奋的神情下拆开了,只是一眼,他握着信封的手竟然抖动起来。
陈?w慢悠悠地喝着茶,见他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里蹦出了明亮的光芒,他突然站起来一把握住邵傅的肩膀,重复地问:“你在哪里得到这封书信的,她人呢?她人呢?”
陈?w将舌苔上的茶叶吐出来,接过露薇递过来的手帕擦了擦嘴,嘲讽道:“瞧你那点出息。”
邵傅连连示意他冷静下来,指着信封道:“你现在放心了吧,她的确是自己走的,信上说怕在你身边影响你的学业,所以才离开你的,你看这句,说你要好好考试,你中贡士之时,就是相见之日!”莫了又嘟囔道:“嗯,她果然不同一般的勾栏女子,是我误会她了,她是个好女人!”
高昌允顿时湿润了眼睛,跌坐在椅子上,陈?w吃完了一块桂花糕,他突然蹭地一下站起来,说道:“你们两个现在就滚去书屋,我去洗漱洗漱就来,今晚谁也不准睡觉!”
陈?w诶了一声,梨子没拿稳,滚落在地上:“为什么不睡觉?我要睡觉!”
高昌允小心翼翼的将信封揣在怀里,宝贝的隔着衣服摸了摸,确定那东西老实的呆在里面。方才抬起头瞪陈?w一眼:“你今晚要是打个瞌睡,我马上写信给我哥哥,说你不好好学习,上次哥哥嫂嫂就打算来监督我们学习,要是这封信一出……”
他眼睛一眯,做出个威胁的神情。
陈?w还真有点怕,陈田田要是来了,她的日子可没有这样潇洒,睡到自然醒不说,想什么时候看书就什么时候看书的好事是不会再有了。于是心不甘情不愿的同兴高采烈的邵傅一同进去书房了。
那日的一封书信果真好比良药,高昌允从此废寝忘食,头悬梁锥刺股,日夜苦读,将来日来的荒唐都摒弃了,只恨自己生了两只眼睛,而不是四只眼睛,又抱怨平日里实在是没有好好学习,许多知识都荒芜了之类。
邵傅并没有美人使得他上进,虽然他一贯读书认真,但不至于高昌允这般拼命,快要会试的前几日,他叹服地对陈?w道:“高兄以前拿了案首,我是相信了。”
陈?w好笑地哼了一声,指着真拿着书卷摇头晃脑的高昌允道:“这是女人的力量。”
邵傅摇摇头,不赞同地说道:“女人是祸水,沾不得!”
陈?w抬脚就踹过去:“那你院子里养得那些是什么?”
他被踢得跌在椅子上,赶紧爬起来,气极地说道:“那是意外!意外!”
陈?w哼了一声,继续磕瓜子。
三人读得半天书,便在院子里煮茶喝,晌午时下人来禀,说有人送了一摞书过来。
陈?w猜到是殷栩差人送过来的,打开一看,果真是的,暂新的书册上还用红色的笔勾了重点,她看了几行,转手丢给高昌允和邵傅看。
彼时高昌允正在徜徉在中了贡士后,同霁晴见面的后缠绵依偎地场景,脸色不觉发红,邵傅拿起书来在他眼前晃晃,问道:“昌允,你脸色这么红?”
他顿时反应过来,猛烈的咳嗽了几声,手忙脚乱的端起茶杯来掩饰紧张的神态,道:“红什么红?陈?w你这是什么东西,还给你勾了?谁给你勾的?”
陈?w斜斜愣了他一眼,皮笑肉不笑道:“小情人给勾的?怎地,有问题?”
……
屋内灯火通明,陈?w胜今日来因为刻苦读书,人已经越发憔悴消瘦,连胡茬都长得半指长了,陈学时亲自端了些吃食进来,瞧着他的模样忍不住叹了口气。
陈?w胜半晌后方才发觉他的存在,起身喊了一声爹,但因起得太猛,他消瘦地身影狠颤了一会,陈学时赶紧伸手去扶他,他摆摆手,道:“爹,是坐得久了,腿麻了!”
陈学时点点头,坐在他身后的椅子上,沉默了一会,他前几天来京城时,向何叔询问陈?w的情况,何叔便将那日大街上的事无遗漏的都告诉他了,他晓得陈?w胜一贯看不得陈?w的做派,这是无可厚非的,他着实也看不得陈?w那吊儿郎当的样子,丝毫不同于读书人守礼孝顺,但眼下陈家最出息的两个人中他占了一个,陈?w还小,犯了什么错教导教导就是,总不能真的放养在外面。
半晌,他方才道:“我在京城这些日子,却是没看见陈?w,近来你读书也实在是刻苦,明日你且梳洗一番,随我去看看陈?w,对了,他现在在哪里落脚?”
陈?w胜愣了一愣,随即沉下脸来,手中的书被他拨到一边,他紧紧的盯着桌面,回到:“爹,不用去拜访他他,他早已经不是陈家人了,我不承认他是我弟弟。”吸了一口气,转过头来:
“爹,他比不上我,我会光耀门楣,我会让他后悔离开陈家。”
陈学时嗫嚅着嘴唇,屋子内的烛火跳跃着,沉寂使得空气尤其的沉闷,少顷,陈学时说道:“?w胜,你爹我经了半辈子的商,什么人我没见过,陈?w年少成名,心高气傲,为人不懂得谦逊,迟早要吃苦头,他在爹的心中,比不上你!”
陈?w胜转头看他,眼圈渐渐红了,哑声道:“爹……”
“你认为,我一直觉得陈?w比你好?”他叹了口气:“我是为了激励你,你天生聪慧,又勤奋好学,只是有一点,你尚未经过打磨,性子浮躁了些,爹……爹也不晓得如何办才好,读书只是仕途的一部分,人要长远看,你不可只争眼下的高低。”
他一回头,案前的陈?w胜泪水满眶,走过去拍拍他的肩头,道:“罢了,你实在不想去就不去了吧,但你要明白,陈?w好歹是个举人,只要她不犯大错,这个身份对陈家大有帮助,你去求和,不是叫你认输,而是学会掌握他,让他帮助你掌管好陈家,你怎么就不明白呢?”
陈?w胜的头逐渐低下去,桌下的手指逐渐握成拳头——往日实在是肤浅了,竟然只想着如何在学业上击败他,却不曾想过这一层。
他猛然抬起头来,眼睛里泛着光,望着陈学时道:“爹,我明白了。”
陈学时欣慰地点点头,嘱咐他注意身体,便也没什么好说的了,他其实晓得他今晚应该不会去睡了,但他又能如何?会试是学子们的命,若他是陈?w胜,也会不顾一切去博那个名头。
从陈?w胜的那里走出来,何叔已经等在院子里,他走过去,两人并行在客栈地小院里,何叔道:
“老爷,可告诉少爷这个消息了?”
陈学时头叹了口气:“瞒着罢,他现在是紧要时刻。”
何叔默了一默,最终还是不忍心道:“老爷,方才那边来报,说许是个小少爷!”Χiυmъ.cοΜ
陈学时脚步一顿,院子里的绯红的桃花随着夜风悄无声息的落在地上,他面上闪过一丝犹豫,片刻后决绝道:“送走,多给些钱罢!”
何叔见他主意已定,晓得多说无益,只能在心底惋惜了。
第二日陈?w胜果然好好地拾掇了一番,但因为太过消瘦,又连夜熬夜,他眼底的黑眼圈完全盖不住,脸色惫态毕现。
何叔已经将礼品等准备妥当,陈学时同他一起上了马车,等到了邵府时,还没有到午饭时间,何叔请邵府守门的小厮进去通报,正等候间,陈?w三人抱着一堆零嘴正嬉闹着走过来。
陈何叔眼尖,立马通知了马车中的陈学时和陈?w胜,两人下得马车来,正要同陈?w打招呼,旁边的高昌允却抬脚站在他两的前面。
陈?w胜粗略的打量他们一眼,三个人模样皆是长得好的,如今在邵府住了些时日,竟然越发倜傥了,尤其是陈?w和高昌允,竟然完完全全似个世家少爷,竟然半分农家人的气质也无分毫,反而是他,神情憔悴,与他们相较起来,竟然弱了不只半分。
随即他心底冷冷一笑,这三人怕是裹在一起连书是何物都忘了,果然是玩物丧志,他倒是要看看,会试过后,他们还如何笑得出来。
尤其是陈?w和高昌允,他倒是很像看看,他们落榜后,是怎样的垂头丧气,届时邵府可不会这般礼遇他们了。
旁边的陈学时望着高昌允登时黑了脸,朝着他身后的陈?w道:“枸杞,你过来,我同你有话讲。”
陈?w懒懒的抬手搭在高昌允肩头上,道:“叔叔有什么就在这儿讲,要是讲不出来,我可要进去温书了!”
陈学时眼睛一瞪,怒喝道:“你越来越没大没小了!”
高昌允咳嗽了一声,道:“你喊住我们作甚?我和陈?w不认识你们,别乱攀亲戚。”转身一把把邵傅抓过来,道:“你家亲戚?”
邵傅拍开他的手,咳嗽了一声,首先是对陈学时行了礼,又对陈学时拜了一拜,陈学时心中的憋闷稍稍顺了一点。
陈?w胜瞅着,也回了礼。
此时邵傅才说道:“陈老爷,陈兄来访,原本应该请两位上屋内坐坐,但我父亲近日去了扬州收租还没有回来,怕是不能招待两位了。”转身对着陈?w和高昌允一拜,道:“高兄、陈兄,这边请!”
高昌允捂着嘴笑出声来,陈?w还憋得住,妆模作样地说道:“谢邵兄款待!”
三人便堂而皇之的进了邵府,丢下那脸色涨成猪肝色的三人。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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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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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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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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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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