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人看着年龄不大,剑眉星目英气十足,可乔思白瞧着不知道为什么,觉得这人杀气腾腾的,背后冷汗直冒。
“找死?”
少年冷冷开口,带了阴狠之气,乔思白下意识缩了脖子。
延觉轻轻皱眉,默不作声地把她拉到自己身后,直直迎上那少年的目光。
此人的眉目,与萧思有四分相似,眉宇天生自带杀伐之气的人,延觉看了他半晌,觉得有些眼熟。
“金少将军。”
延觉反应过来后,不卑不亢行礼,“贫僧有礼了。”
金琏愣了少许,随即提剑指向延觉,语气恶劣,“臭和尚少跟我套近乎!小爷最他娘讨厌和尚了!”
“还有——”
金琏目光落在延觉身后那团绿不隆冬的东西上,被延觉的红袈裟一衬,冲击力格外地强烈。
他忍住不悦,提剑指了指,“那是个什么玩意儿?”
被cue到的同时一阵电流打过来,乔思白突然往前一栽,像从延觉身后冲出来一般。
“……”
这他妈……
乔思白心里一梗,正要开骂,突然看到少年打量的目光和手里随时可能被点燃的炮筒,声音就卡在了喉咙里。
这人刚刚,差点炸死他们!
乔思白愤愤地想,反正已经这样了,人家不定会放过他们,索性脖子一梗,“你礼貌吗?哪有拿剑指着还带骂人的?”
金琏也有点儿愣神,他觉得眼前这个长了张人脸的怪物有点儿眼熟,右眼皮也突然跳了一下。
也就是这时,P和延觉同时开口——
“宿主,这是你表哥金琏将军。”
“少将军,这位是华瑶陛下。”
乔思白和金琏同时看向对方,二脸懵逼——
“表哥?”
“陛下?!”
……
敌方的骠骑兵被歼灭后,金琏带着乔思白和延觉回去金家军的军营。
一路上乔思白还有点后怕,P赶紧安慰她:“宿主你不要慌,你可是有主角光环加持的人!怎么可能轻易被炸死!”
乔思白冷笑:“可我刚刚都被炸飞了!”
完全没夸张。
她是真的被炸飞,然后撞进延觉怀里,亏得他反应快,抱着她一路滚到了相对安全的地方。
想到这里,乔思白不免又看了眼走在前面的金琏,目光凉凉。
萧思的这个表哥看起来,是个厉害角色啊。
而这个时候,抱剑走在前面的金琏面儿上不动如山,心里却也犯起了嘀咕。
他比萧思大不了几岁,但因为常年随父征战边关,跟这个妹妹统共也没见过几次面。
第一次还是九岁的时候,金琏初次见到了粉雕玉琢如娃娃一般可爱的妹妹,高兴得一巴掌呼过去。
结果就是,萧思摔了个狗吃屎,趴在地上懵了片刻之后,突然嚎啕大哭,而金琏也被父亲金骁提着军棍揍了一顿。
金琏想到那段不堪回首的日子,暗暗扶额。
那时候这妹妹还只是个公主,他爹就给他揍得十天下不来床,若让老爹知道自己把当了皇帝的妹妹炸飞了……
金琏觉得自己大概,命不久矣。
想到这里,金琏不由停了脚步,转头看向跟在后头的乔思白,正好乔思白这时也看着他,两人对视片刻,神情一言难尽。
“……”
片刻后,乔思白默默往延觉身后一挪,用气音小声道:“我觉得这个表哥不太和善,你得帮忙我。”
看起来好像,很怕金琏的样子。
可就延觉所知,自打金琏第一次见过萧思之后,从此打死不回京城,就是回了,见着萧思也要绕着走。
似乎,也很怕萧思的样子。
延觉有些无奈,他迎着金琏不善的目光,夹在两人之间,多少有些尴尬。
“喂!”
金琏皱眉看着躲在延觉身后的乔思白,神情不悦,但又不好同乔思白说什么,只能对着延觉一字一句:“你,和尚,走远一点!”
“不行!”
不等延觉出声,乔思白立马回绝。
金琏眉头皱得更紧,但还是压着语调,“我有话要跟陛下说,麻烦和尚让开!”
“不可以!”
乔思白揪着延觉的袈裟,硬着头皮扯胡话,“我中了煞,离了和尚活不了,你有什么话直接说就行。”
金琏:“……”
还中了煞。
他看根本就是犯了傻!!!
好好一姑娘,堂堂皇帝陛下,赖着个和尚像个什么话!
但这些话金琏万万不敢当着乔思白的面说,他看着乔思白执意不让和尚走的样子,僵持了半天,妥协:“那随你。”
又觉得语气不太合适,便缓了缓,神色僵硬,“那陛下待会儿见了我父亲,别提我是怎么找到你的。”
不用金琏说,乔思白也肯定不会跟别人提她穿着吉利服躺在草地里狙别人的事情。
最主要的是还没狙中,就挺丢人。
于是两人达成初步一致,金琏这才放心领着乔思白进了大营。
跨进营帐大门的那一刻,延觉和乔思白脑子里机械音同步响起——
“宿主,任务来了,你需要想办法说服平南侯,让金琏表哥带兵打回京城。”
“陛下的舅舅金骁不会真的向着陛下,如果是他带兵勤王的话,陛下以后在京城会受制于金家势力,所以你要配合陛下,让少将军跟你们回去。”
延觉这边很快应下:“明白。”
金氏保萧思登基本就是为着家族和自身的利益,难保如今金骁和平南侯不是这个想法,如果他们带着兵打回去,稳固了政权,再反手制权逼迫乔思白,外戚权势就会变得不可遏制。
因而眼下,让心性纯粹的金琏带兵勤王是更为稳妥的选择,但延觉想到金琏那性子……
这事儿怕是,有点难做。
另一边的乔思白接到这个任务后,一脸不可置信。
“他都把我炸飞了,还凶巴巴的,我还要去求他帮我?”
乔思白略有些嫌弃,“而且这人看上去是个头脑简单一根筋的,万一他直接拿炮筒把京城给炸了怎么办?”
P默了片刻,“宿主是不是觉得金表哥又刚又莽又不会动脑,做事单刀直入一根筋,完全不考虑过程圆不圆滑只追求结果?”
“难道不是?”
乔思白想到刚才,如果不是这人手法偏了点,她和延觉是真的会被炸死!
虽然她能够理解,在战场上不确定对方身份的情况下宁可错杀不可放过,但这直接拿炮轰了半个山头的作法,真真是乔思白没想到的!
只是两个人而已!犯得着这么大动干戈吗!
“宿主难道不觉得表哥这行事风格有一丢丢熟悉?”
乔思白想也没想就否认,“我认识的人里谁他妈这样做事的?”
P:“……看来宿主对自己的理解还不够深入。不过没关系哦,这一回,小P倒是对宿主很有信心。”
乔思白:“……”
一时竟不知道,这是在骂她还是夸她。
随着金琏进到军帐中后,帐里的人整齐划一,纷纷单膝下跪拱手行礼,“末将参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乔思白咳了一声,“都起来吧。”
她视线落到最前面的老者身上,而后又看向老者左手边的中年男人,便知这就是外祖父金征和舅舅金骁了。
乔思白很乖巧地跟他们行了礼,开始思索要怎么才能完成系统给的任务。
然而不等乔思白开口,金征就道:“陛下的难处,老臣已经知晓。可眼下敌国来犯,南境战事吃紧,正、后方战场都须将领坐镇,短时间内恐怕无法分出兵力为陛下分忧。”
言下之意就是,知道陛下需要,可我们现在人手不够。
但这人又没把话说死,说了个“短时间内”。
乔思白捕捉到这词,问:“最少多久?”
金征微微抬眼,不紧不慢:“端看陛下意思。”
乔思白眉心一挑,对着金征的目光,没有说话。
就她了解的情况来看,金家军在南境镇守边疆,如此要地,不可能随便一打就面临兵力吃紧的情况,金征这么说,八成是为了问她讨好处。
可乔思白不能说,P不断强调在熟人面前一定要维持萧思原来的人设,她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傻白甜小姑娘。
所以乔思白必须装作不明白,“朕的意思?”
金征递了眼神,退去左右,只留了他们一家人加上乔思白,这才把话挑明:“陛下,行军打仗不光需要人,也是需要资金和动力的。朝廷近几年来不管不问,营中军饷吃紧,许多将士抛头颅撒热血却讨不到半点好处,早已经不复当年热情。”
乔思白心中冷笑。
这是问她要钱来了,身为将帅,说出把金钱作为动力的话,也不知这老军侯心里羞不羞人。Χiυmъ.cοΜ
然而没等乔思白开口,金琏就先憋着脸反驳:“祖父这话说得不对,行军打仗是为了保卫国家,将士们的热情跟军饷多少有半毛钱关系?”
“你闭嘴。”
金骁低喝一声,金琏扁了扁嘴,不服气嘟囔:“本来就是,战场上有命挣钱没命花,哪个从军的还稀罕几两银子了?”
乔思白听了这话,大约就明白为什么系统指定让金琏带兵打回京城了。
她想了想,顺着金琏的话,眨了眨眼睛,作出一副天真模样,“那朕现在没有钱,就不麻烦外祖父和舅舅了,表哥既然这么想,那可以请你帮帮忙吗?”
金琏一脸惊恐,想也没想就拒绝:“我不要。”
“你身娇肉贵的,随便挨一下都能嚎,我怕顾不了你,到时候没讨到好还要挨棍子。”
话音刚落,金骁的手已经放在棍子上,金琏立马补道:“当然,主要还是臣没个轻重,没有说陛下娇气的意思。”
乔思白立马跟拨浪鼓似的摇头,“我!皮糙肉厚贼能扛!不需要表哥费心,并且我觉得表哥完全能够胜任!”
P疯了,立刻提醒:“宿主注意人设!公主怎么可能皮糙肉厚!!!”
不过这话并没有引起太多怀疑,因为压根就没人相信。
尤其是金琏,他以亲身经历表示,刚刚乔思白说的这一番话,他一个字都不会信!
“琏儿年纪还小,没有带兵打仗的经历,恐怕不足以为陛下分忧。”
金征打着圆场,继续把话题绕回来,“况且如今缺的是士兵又不是将帅,单琏儿一人,也不能帮陛下夺回京城。”
好家伙。
不承诺点好处还不给兵了,这皇帝当得可真是憋屈。
P检测到乔思白的耐性值正在降低,赶紧劝说:“宿主你就圆滑一点,先答应平南侯,哄着他调遣军队,然后你再说服表哥领兵。等你们打下京城坐稳帝位之后就装作不知道的,万一他们以后再提,空口承诺你不承认不就是了?”
“我觉得麻烦,而且这种话说出口了就是一个隐患,这老狐狸会像□□一样弄得我坐不安稳。”
乔思白沉默片刻,“所以,我能不能用我自己的方法?”
P:(惊恐)“不要啊!!!”
然而P的劝阻并没有生效,乔思白脸色垮下来,直白问:“所以外祖父现在的意思就是,朕不给好处你们就不肯出兵了呗?”
“现在的军营都是这副德行吗?天子亲临,居然还要像做买卖一样讨价还价,”乔思白讽刺反问,“自己养的兵,用一下还得另行掏钱了?”
金征脸色霎时间变得难看,金骁忙道:“陛下,家父并非这个意思。”
“那是什么意思呢?”
乔思白冷着脸,“朕处境困难,想着外祖父在此,不远千里前来求助。母后被囚困深宫,如今生死难料,临行前夜,她嘱我出宫之后来找外祖父和舅舅,称只要朕能平安抵达南境,方可今日之危机。”
“可结果呢?”
“朕都还没来得及开口,外祖父就先讨上好处了,我来此也有些时候了,外祖父——”
乔思白看着金征,一字一顿,“你可有半句话,关心过我和我母后情况如何?我一路到此有多艰险,外祖父你问过一句没有?”
P:(捂脸)“小P真的很想电击,但小P忍住了。因为小P觉得宿主你怼得太好了!一个字,爽就完了!!”
乔思白:“过奖。”
金征活到这个岁数,还从未被人这般数落过,尤其这人还是个十六岁的娃娃,是他的外孙女,一时只觉得难堪至极,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他缓缓站起身,哆嗦着双手,似乎想指乔思白,又拼命忍住,缩了拳头砸在桌子上。
“好,”金征咬牙切齿,“好得很。”
连说了几个“好”字后,金征提着步伐往外走去,然后人还没到门口,就轰然倒下。
金骁连忙叫人把金征抬回营帐,叫来军医。
看到被气到昏死过去的父亲,又想到方才乔思白说话时的神态和语气,金骁忍了片刻,叫了自己的亲信过来。
“去盯着陛下。”
金骁眼神露出冷意,又想到了什么,“还有那和尚。”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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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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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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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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