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夫人不信。
殷不离愣了愣,决心要脱给母亲看,她敢脱,殷夫人就敢看。
母女二人像是比着赌气似的来到内室。当殷夫人把女儿上上下下检查一遍,发现她身上白白净净的,莫说伤痕,连道冒血丝儿的小伤口都没,这才把心吃到肚子里。
殷不离面无表情的脱完,又面无表情的把衣裙穿上。
殷夫人瞄她一眼,开始强词夺理,“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再说,还不是你从小到大,骗我太多,我才疑神疑鬼。”
“母亲说的对。”殷不离回的一本正经,“您方才可瞧清楚了,我一点也没骗您。那晚班将军提前察觉异样,及时出手救了我,班将军身手非凡,有他保护,我怎么会受伤呢?”
殷夫人刚刚放下的心立刻悬起,“这么说,班将军当晚进你卧房了……”
我天!殷夫人眼皮子一翻,身子朝后仰去。
殷不离:“……”
哪位大罗神仙过来帮忙抽她两嘴巴子,让她多嘴!
双手抱着母亲的殷不离实在抽不开手扇自己,饶是她心理素质非常人能比,依旧被母亲的过激反应给气个半死。
“母亲想哪里去了。”她不仅不能气死,还得好好活着解释清楚,“女儿出门在外,向来都是和衣而眠。”
她出去一个月,几乎没见过床,不和衣而眠还能光着?
殷夫人急急下坠的一口气儿“嗖”的提到鼻腔,脸色也活泛过来。
她语重心长的拉着女儿的手道:“不离,为娘的求你,以后不要动不动离开家好不好?你看你,官也做了,愿也达成了,就好好干吧,过段时间等你想通,娘给你找个好婆家……可以接受媳妇是官儿的人家……”
殷不离一声没吭,殷夫人自己都说不下去。
话说,世上有这样的人家吗?可以接受媳妇是官儿,天天早出晚归的,不是上朝就是上衙,连生孩子的功夫都没有。
思及这一点,殷夫人心口突突直跳。
就拿历代国君来说,每每怀孕生子时,都是夫王在打理朝政。
说句大逆不道的话,她闺女又不是国君,若将来真的怀孕生子,谁帮她上朝、上衙呢?
再说,于理不合呀,没见过当官的还能有替身的。
殷夫人眉头皱的能夹死一只苍蝇,殷不离权当没看见。她已然穿戴整齐,便搀着母亲走出内室。
正堂内,无可奈何的殷其雷正襟危坐,黑着一张脸。旁边,自知闯祸的殷不弃立的笔直,脑袋几乎埋进脖子里。
触及父亲的眼神,殷不离轻轻摇头,示意他不要再追究,否则这事便会没完没了。
殷其雷福至心灵,只安排殷夫人置办酒席,一家子好好关起门庆贺一番,别的没再提。
接风洗尘的事殷夫人最擅长,立刻领着婆子、丫鬟前往后厨。
屋里只少了一个人,父女/子三人却觉得世界都清净了。
“你们母亲……”顿了好久,殷其雷竟发现自己已经到了无话可说的地步。
殷不离笑道:“一家子总要有个能(不)折(正)腾(常)的,否则那句话白讲了,家和万事兴嘛。”
一语打消殷其雷的所有顾虑,认为女儿此话颇有境界,真是越瞧越喜欢,越瞧越骄傲。
转头再看殷不弃,立马换了一张脸,“前些日子你说,要去弘文馆读书?”
已经加冠的年岁,别人已经张罗娶妻生子,这小子倒好,突然要发奋苦读。m.χIùmЬ.CǒM
嗯,啊两声的殷不弃收到姐姐鼓励的眼神立刻挺直胸膛,严肃回道:“儿子已发了宏愿,不考上进士,绝不成家!”
“你给我打住!”殷其雷紧张的望向窗外,发觉老妻真的已经前往后厨,重重舒口气,再看向儿子时,狠狠瞪眼道:“读书就读书,瞎发什么宏愿!让你娘听见,又他娘的没安生日子了。”
提起殷夫人,三人眼神儿出奇的一致。
殷其雷也不卖关子,“你娘已然同意,这几日准备准备,待弘文馆开馆,就过去吧,吃住都在馆里,莫要仗着离家近就经常回来,一个月许你至多回来一趟。”
殷不弃给跪了,一个月只需要回家一趟!
多好的爹呀!
他重重给殷其雷磕三个响头,磕的殷其雷也不好再训诫什么,只嘱咐他一心读书,闲事莫管。
殷不弃再三保证,开心的像只熬过严冬的小鹿,一路尥着蹶子回到住处打理行囊。
……
次日恰逢休沐,殷不离信守承诺,于醉仙楼置办一桌酒席,约上班茁葭、白扶苏准备痛痛快快喝几杯。
刚巧,班茁葭正有此意,俩人想到一块儿,兴致更浓。
只是俩人未料到的是,白扶苏将楚凌霄也请来。
如今的楚凌霄身份已今非昔比,何况他本就出身高贵。因此,他刚现身,立刻惊的殷、班二人欲行大礼。
楚凌霄怔了怔,道:“按照往日惯例,今日是我等求学之日,纵然国师仍在闭关,我等也不可随意更改规矩。此处除了同窗,别的身份一概没有。”
闻言,二人脸上神色稍缓。
提起求学时光,白扶苏满目怅然,很是怀念那段欢畅的岁月。
“也不知国师何时才能出关,国学堂何时再开。”
没人接白扶苏的茬。
班茁葭回答不了他,殷不离不想回答,楚凌霄也不知想起了什么,出神的望着窗外。
门外忽然响起敲门声,殷不离以为是沈万九来送酒菜,谁知竟不是。
秦食马沉着一张脸进门,也不管谁在,只冲殷不离道:“你做东置酒席,竟然不请我?”
再看吃席之人,连和他们没什么交情的楚凌霄也在,心里更加不平衡。
殷不离完全没料到秦食马会不请自来,且当着楚凌霄等人的面儿不好直言,只笑道:“你爹看你那么紧,我哪敢往国公府递帖子。”
“酒菜未齐备,你来的还不算晚,快快入席。”殷不离三言两语说的秦食马没了脾气,便在楚凌霄的下首坐下。
不多时,沈万九领着伙计把最后几道菜端来摆好,与众贵人说了两句吉祥话,笑眯眯的退出天字一号房。
殷不离举杯起身,出乎意料的并未像从前那般言简意赅。
“既然今日只有同窗,而我年龄最大,便厚颜先说几句。感谢诸位同窗好友赏脸赴宴,马驹不要生气,我实在是怕了你爹,才没有寻你。”
秦食马看她这副认真的样子哪里还有气,端起面前的酒杯举了举,示意揭过。
殷不离又道:“不离这一路走来,不容易。没有诸位默默地支持与鼓励,我走不到现在。今生能结识诸位,殷不离三生有幸!”
话毕,殷不离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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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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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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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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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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