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㵘不是一个喜欢姗姗来迟的性格,阿燎虽然不知道其中的缘由,却总觉得水㵘做的事情终究是有她的意义。
阿燎让人准备好了茶水和茶点,率先上了来。钏君在一旁和冼君夸夸其谈,根本不顾及别人的目光,对别人冷言冷语的垒君在一旁满脸慈父微笑喋喋不休的与自己那坐在轮椅上的儿子打着哈哈。枉君也逗着自己那尚在襁褓中哇哇大哭的儿子。
唯独一个淮君,一言不发的闭目眼神。
不多时,外面终于传来了脚步声,一身白衣的水㵘在几位心腹侍女的簇拥之下走了进来。
钏君看着她身后的人,率先傻了眼。只见宁儿一身鹅黄色的纱裙。眉眼含笑,袅袅婷婷的跟在水㵘身后走了进来。她目不斜视,也不看钏君,随着水㵘走到了主位,水㵘坐下,她也坐在了水㵘身后。
几位大君看水㵘走了进来,皆是起身施了一礼,然后跪拜在地齐声道“参见妖王。”
“我来得晚了。”水㵘示意他们就坐,对着几位大君笑了笑“我的阴阳大典和‘啥都卖’开业的宴会上,都出了不大不小的岔子,使得我们也没能好好聊聊,我们五行蟒族怎么说也算得上是妖族关系最为相近的,今后要多来往才好!”
“姑母说的是!太祖母最近还时常念叨着想你,想让您去小住呢!”
这样的事情啥时候能少得到钏君,别人还没说话,钏君率先开了口,水㵘虽然烦他,但是在这样的场合,面子总是要给全的。她笑着道“阿钏回去帮我转告了祖母,等我新的府邸建造好了,我请她老人家去住几日,尽尽孝。”
水㵘虽然笑着,却看见钏君的一双眼睛贼溜溜的盯着自己身后的宁儿,她的心中没来由的升起了一阵恶心。水㵘下意识的向后伸手,握住了宁儿的手。
本来水㵘并没有想带着宁儿来,可是宁儿非要跟来,水㵘虽然不知道宁儿为何会有这样的打算,只是宁儿想要来,她也没有阻拦的必要。
“妖王在变身为女子之前我们还不曾见过,今日一见,才知道何为美丽到不可方物。”淮君看着水㵘,眼中闪过一丝惊讶,可是那惊讶的神色随之便消失不见。
与别人见面,别人大多是夸奖自己的貌美,水㵘对这件事早已经习以为常,她示意梵谷可以上酒菜,道“今日大家随意,叫了各位大君与少君,不为了别的,只为了我这侄子。”
水㵘看了看阿燎,又看了看其他人的表情。心中大致知道了这几个人的性子。
她的目光落在了垒君身旁一直绷着脸的坪君,这大概是水㵘这辈子见过最苦的一张脸了,坪君虽然是垒君的儿子,可是长相却决计不难看出,这犹豫的眼神不知道要迷倒多少年幼无知的少女去。水㵘上下打量了一下坪君,只见他的下半身盖着一条厚厚的毛毯。眼睛一直看着面前的瓷碗。若是不知道的,一定以为他是个假人。
见了这么多性子活泼的少年人,水㵘总算见到了一个传说中的阴郁少年,这样看起来,这小子还格外的惹人注目呢。
“我资历少年纪小,却不知是走了什么运气,竟能突破九重天劫,当了这个名不副实的妖王,”水㵘的话语中虽然谦虚,可是谁不知道这位女性妖王发起飙来就连天上的上神也奈何不了,那日在阴阳大典上他们可是开了眼界的,所以说一千道一万,这位妖王的谦恭之词,左耳朵听右耳朵冒就是了。“妖族这些年,受尽了天族的打压,天族一向自大,以为自己就是道,所以……”水㵘叹了一声“妖精吃人这种事情,他们也都是要管上一管。”
“妖族又规定,只许吃身上有人命的恶人,可是天族只要是发现了妖精吃人,不分青红皂白就要直接打压,除之以后快。”说到此处,垒君狠狠的一拳打在了桌子上,水㵘看着那一拳,心中倒吸了一口凉气。
她万年金丝楠木的桌子啊!这一拳下去,万一打坏了可要怎么赔?
“妖族现在最高的修为者,便是熳姬妖王与大鹏妖王,只是那大鹏妖王自打渡过了九重天劫,就未曾露面,没有一个带头之人,这妖族就是一盘散沙。”淮君忍不住哀叹了一声“已经几万年了,妖族也就只能和凡人修士过过招,想来,还真是悲哀。”
“妖族早于天族魔族与人族出现在这世上,按理说,本应该是最强的一族,现在这种情况,又是为何?”水㵘换了一个更加舒服的动作依靠在身后的软垫上“按理说,这不应该啊……”
水㵘的心中极为在意在天上的时候彤栗说过的那句话“妖精的修为,最高不过上神。”
这样斩钉截铁的话,究竟是从哪里得出的结论?
“妖精的天脉,已经断了。”
天族虽然住在天上,可是却管不了真正意义上的上天。渡劫也好,填埋也罢,就连天族也是无法主宰的。而淮君的这句“天脉已经断了”,又是从何说起?
“淮君此言何意?”水㵘转动着自己手腕上的玉镯,抬起眼看着几位大君中年岁最为长久的淮君问道。
“上古时期,妖族曾出现过无数惊天动地,就连天族都奈何不了的大妖怪,可是忽然,妖族就再也没出现过那般厉害的人物,无论如何的修行,九重天劫,也就是顶天了。”
桌上的酒菜已经上的七七八八,可是在场的人没有一个动筷子,这样的话题,多多少少都带着让人难过的气息,水㵘更是百思不得其解,妖族就算是真的断了天脉。也要有个事件有个原因的吧……
“断了天脉,就没有什么原因吗?”
淮君摇了摇头“都说是妖族不知收敛,耗尽了自己的命数。”
“现在的天族,不知道要比之前的妖族嚣张多少,这话说起来,就不心虚吗?”水㵘拿起面前得到筷子夹了一筷子鸡汤银牙就往自己嘴里塞,没滋没味的嚼着,见水㵘动了筷子,早已经饿的前胸贴后背的众人终于舒了一口气,随着水㵘抄起了筷子,大快朵颐起来。
水㵘指了指面前的烤鸡,示意送到阿燎的面前。
“枉君。”她看向了一直没有说话的枉君道“你家小荔姬,可还好啊?”
“好。”枉君听见水㵘喊自己,手中的筷子差点掉落在地,水㵘也不知道为什么枉君总是喜欢一惊一乍,水㵘尴尬的一笑。见枉君似乎也没有心思参与到几个人的话题之中,便也不管他。
水㵘一口气说出了自己心中的疑问,才知道这几位资历老的大君所知道的事情也并不比自己这个初来乍到的人多上多少。故而也不再说这些有的没的,大家嘻嘻哈哈的吃饭也就是了。
可是这五行蟒族的大君们性子各异,就连吃饭都吃的像参加葬礼一般。水㵘不禁觉得别扭。
她看了看阿燎,这个时候,这样的场子,就应该直接交给阿燎,反正将来阿燎是要自己来处理这些人际交往,现在不正是好时候?
“我有些疲累,先回去休息片刻,阿燎,反正没有几日你就要继任大君之位,今日就好好的陪伴一下各位大君。”m.χIùmЬ.CǒM
“王上!”淮君忽然喊住了欲起身离开的水㵘,水㵘不小心打翻了桌子边的酒杯,如鲜血般的红色液体瞬间染红了她的长裙。
“淮君还有何事?”水㵘虽然心疼自己的裙子,却还要先等着这位资历最老的淮君要说些什么。
淮君把手中的拐杖重重的拄在了地上,脸色也越来越难看“大君之位,在妖王眼里是什么?”
水㵘听了这样的话,反而不急着走了,重新坐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自然,是最重要的。”水㵘接过宁儿递上来的白色手绢,轻轻擦拭着自己的裙子。
“我却觉得,在妖王心中,大君之位,还不如您身上的裙子重要。”
“此言差矣!”水㵘知道淮君是个老古董,但是现在水㵘才是真正的王,她并不打算在这件事情上有任何的谦让,更何况就算水㵘不是妖王,她礡凌山的家事,何时轮得到别人来指手画脚?“这裙子与大君之位于我而言,是一般的重要。”
水㵘的话说得轻飘飘的,却足以让在场的人吹胡子瞪眼,她仿若十分的漫不经心,用着白手帕擦拭着自己的裙子。可是擦来擦去都没什么用,忍不住长叹了一口气。
“五行蟒族,从没有这样的规矩!”淮君也不甘示弱“这大君之位,从来都是父死子继,兄死弟及!不是说不当就不当的!”
“哦?按照您的说法,当初我这个弟弟在阿燎还活着的时候继任了大君之位,可就算得上是乱臣贼子了呀,现在把大君之位还给阿燎,也算得上是……”
“你的兄长从未继承过大君之位!你父亲去世之后你继承也算得上是无可厚非!”淮君继续道“现在妖王还好好的活着,怎么就能行如此之事。”
“嗯……”水㵘思考了片刻“我的阿燎,何处不能做大君?”
“他年纪轻轻,阅历尚浅……”
“五重天劫都过来了,与年纪有什么干系?”水㵘的语气忽然变得冰冷阴郁,她面无表情的看向了淮君“淮君大概是不知道,我们火蟒族与别处不同,什么君臣纲常,在我这里都是个屁,我说的话,就是圣旨,所以我要谁做大君,哪怕是一条红色的蚯蚓,也要给我做。”说着,她“刺啦”一声撕掉了自己沾染了红色酒渍的裙摆,直接扔向了别处。
“我的阿燎,便是这天选之人,一下子就渡了五重天劫的人,在座的各位,又有哪个听过?”水㵘继续道“且我们五行蟒族一直都是各自为政,我这火蟒族的事情,就不劳您操心了。今日把各位找来,说白了,也是想说一件事。”本来水㵘想要徐徐图之,可奈何这淮君多管闲事的性子触及了她最为敏感的一根神经。
她的事情,从来都容不得别人指手画脚。淮君这老不死的,居然敢当众质问她这些有的没的。她礡凌山的事情,啥时候用得着一个常年住在水中的老头子来管。
“我们五行蟒族从来都是自认为比别的妖族高贵,可那年孔雀明王来犯,除了我火蟒族,又有谁敢站出来与之一较高下?为了这脚下的土地,我们火蟒族险些灭族,就是论起这份功劳,你们都要跪下来磕头!若是家园不在了,做起了孔雀明王的奴才,你们这些人还有什么资格耀武扬威?!”
水㵘的话虽然不客气,却字字见血都说在了点子上。让几个人无从反驳,除了淮君,别人早已经把现在的形势看的一清二楚,所以水㵘的一番话,也只是对着淮君说。
“淮君若是真存了为五行蟒族好的心思,就请下次妖族又难,再也不要逃脱就是了。今日除了与各位相识,还有一件事,那便是希望今后,各位在做事之前,都想想妖族的处境,若是我们先天孱弱,我便也不说,可毕竟妖族曾经辉煌,这份辉煌,便是真的没有办法再续了吗?我无才无德,却也存了一份振兴妖族的心思,所以各位,将来不想与我为伍,我也不强求,只是不要给我使绊子,到时候若是有人让我不痛快,我可是不会手下留情的。”说完,水㵘站起身,一甩自己的袖子,快步而去。
“所以淮君这是何苦?”见水㵘走得远了,枉君很是嘲讽的看了一眼淮君“与谁争锋不好,非要和最为不好相处的那位较劲?”
“所以,这是没有规矩可言了吗!”淮君的脸上青一阵红一阵,恨不能用自己的手杖把这宴会厅的地板戳出来一个洞!
“谁站在实力与权力的最高点,谁就是规矩。”阿燎的目光并没有看向淮君“不好意思,将来就要与各位平起平坐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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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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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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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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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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