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因为”听到水㵘的问话,连雪的眼睛中闪过一丝惊慌“因为我姐姐向来宠我,我说什么她都相信会替我报仇……”说完,连雪立马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它忽然尖叫着改了口供“不是我不是我!都是她擅作主张!我没有要她替我报仇,没有要她行凶!王上我是无辜的!她与我不是一个母亲我怎么会知晓她竟然是这样恶毒的心肠!”
连雪在笼子里近似疯狂的摇晃着铁笼子,只可惜笼子太沉,她的力气再大,笼子也纹丝不动“王上!少玟与我家公主交好,她的一句话令我成了最低级的伙房烧火丫头。连霜觉得给连家丢了脸才会这样伺机报复,我是全然没有这个心啊!那个时候我就知道自己错了,只想在天上好好赎罪!是她!全部是她!!”
水㵘冷哼了一声,对于连雪这种人她见了多了,用膝盖想也必然不会在她姐姐连霜面前说火蟒与木蟒的好话。可是她终究是高估了她姐姐,也低估了水㵘这位妖王。
而连霜,则是高估了她心中所谓的亲情。
连霜把连雪的话一字不差的听了一个明明白白,她不敢置信的瞪大了自己的双眼,觉得面前的人绝不是自己平日里那个乖巧讨人喜爱的妹妹。她的泪水像是凝结在了眼中,原本布满血丝的白眼仁瞬间充斥了血一般的颜色。
水㵘轻叹一声,她找了一个刚好能看见阿燎的角度观察着阿燎的一举一动。只见阿燎用尽力气再维持着表面的平静,眉毛却在不知不觉之间拧成了一团。
水㵘收回视线,她再次看向了在地上犹如一团死肉的连霜说“连霜,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就叫你亲妹妹都说你心性歹毒无药可救,看来我没有错怪与你。”
“是啊,是我……”连霜忽然狞笑起来,已经结痂的嘴角再次鲜血横流,她费劲全身的力气向着自己满是血污的脸上一扯。一层皮面“刷拉”一下就被她如扯衣服一般撤了下来。她把手中的皮面向着一旁一扔,指着自己的脸对着笼子里的连雪大喊一声说“连雪!你给我挣大了眼睛看清楚!这就是我替你若受的苦楚!!!”
众人顺着连霜的喊声看去,无不倒吸了一口凉气。妖精大多都不会太好看,可是面前的这位因为还是人形,所以看起来是个面容可怕的人类。
连霜算得上是五官精致周正的女子,虽然不是绝美,却可以站到上等。而她揭开了自己脸上的假面皮,才让人看清了她的真容!
她的左脸的皮肤像是被人用烧火棍拧成了一团,死肉搅在一起形成了一个漩涡一般的东西。只是那漩涡之上可以看清清晰的肌肉文理,像是烧火棍在翻搅她的皮肤之时,还不忘把她脸上的那层皮也一起撕掉了。
在场的宁儿忍不住惊叫了一声,立马捂住自己的嘴。闭上眼去。
水㵘知道,宁儿大概是想起了自己被毁容时候的经历。
连霜却没有停下手中的动作,她撕扯掉了自己的衣服赫然的露出自己的手臂与后背,那上面的疤痕让水㵘忍不住浑身颤抖,之间鞭伤,刀伤,剑伤,新伤久疤去地图一般覆盖了她的整个身体。她的大半个后背,竟是没有一块儿好地方。
“连雪!我原本以为你不同,没想到你和你那下贱恶毒的娘亲没有一起半点的区别,你看清楚了!这些伤痕原本都是应该属于你的!”
水㵘觉得连霜接下来就要叙说自己的苦楚,可是能造成这样伤痕的经历绝非不是一件好事。水㵘的心肠没有硬到让受过虐待的姑娘在众目睽睽之下说出过往而脸不红,心不跳。
“都退下!”水㵘赫然起身对在场的众人说“把连雪给我带下去疗伤!”
阿燎惊讶的抬起头看着胸口起伏的水㵘,姑母原本不是已经起了杀心吗?现下怎么又要给连霜疗伤?
“不必!”连霜大声打断了水㵘“没有什么不能让别人知道的!别人知道的越多越好,省的和我一样做了傻子而不自知,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连霜撕心裂肺的狂笑声仿佛是浸了血。带着她生命全部的怨恨与绝望,带着她全部的恨意与不解。她的眼睛已经被泪水吞没,而她的身体仿佛随着她喷涌而出的泪水逐渐的缩了水,在一片微光中越来越小,最后变成了一只通体雪白的狐狸。
连霜跌跌撞撞的站起身子,她身上的皮毛零零散散,粗糙难看,她脸上的几乎没有了一根毛发,仿佛是被人整只扔在火里烫过又扔在热水里煮了一番。
她爬到连雪的笼子前,抬起头看着连雪,连雪却是在一瞬间送开握的死死的铁栏杆,逃命一般的向后退去,直到退无可退。她惊慌失措的看着面前这只狐狸,这根本不是她那个容易受骗,只要她哭啼啼的说上几句,就会为她赴汤蹈火的姐姐!
“不是这样的!你不是连霜!你这个丑八怪你这个怪物!离我远一点!”连雪拼命的用双臂在自己的面前划拉着,看也不想多看连霜一眼。
“你现在觉得我丑了?现在觉得我不是你的姐姐了?你究竟何时当我是你姐姐?”连雪越是这样说,连霜便越是离她更近,连霜甚至把自己的尖嘴挤到了那铁栏杆之中,铁栏杆刷拉拉的带下了她的一层死肉。
她像是不知道疼一般,又猛地把自己的头从铁栏杆缝隙中拔了出来,她的死肉挂在脸上摇摇欲坠。她却晃晃悠悠的向着水㵘而去。
炯君立马觉察到了不妥,一个箭步冲到了水㵘面前把水㵘护在了身后。水㵘却是轻轻搭住了炯君的肩膀。
“炯君不必担心,现在的她也不能对我如何。”水㵘道。
炯君会意,让开了道路。
“连霜,我本来是存了要你性命的心,不过看你另有隐情,我可以医治你留你一命。你有什么冤屈等你保住性命再说。”按照水㵘的吩咐。火烟一早已经给连霜吃了慢性毒药,这毒药发作起来浑身奇痒难耐,只能在疯狂的笑声中死去,十分残忍。要想解毒,只能现在。
“不必了。”连霜说的斩钉截铁,声音中满是对这个世界的嘲讽。她仰起头说“我受的冤屈自然有人替我来报仇,只是有些事情,我不能烂在肚子里……”
水㵘知道连霜的意思,水㵘咽了一口口水,颤颤巍巍的抬起手,手放在了连霜那被鲜血染红的额头上……
连霜是连家族长的长女,母亲生下她以后就撒手人寰,所以她并不记得母亲的长相。她的父亲不喜欢她的母亲,连带着也不喜欢这个女儿,从小无人管教的她养成了放肆撒野的性子,哪怕是在父亲娶了后母以后,她依旧是这样的性格。处处与她不对付的后母时不时的在父亲身边吹着枕边风,使得父亲更加不喜欢这个女儿。
身为嫡长女,她原本是不必上天成为奴婢的。且她母亲怀着她的时候,早已经为肚子里的孩子选择了一个靠山,若生下的是女孩儿,就和那家的小公子结为夫妇。那家人并没有背信弃义,待到连霜到了可以出嫁的年纪,便带着数不尽的金银财宝来提亲。
而连霜竟然是连门都不开,说自己只想上天去。
所有人都说连霜不知好歹没有家教。提亲的人铩羽而归,从此与连家还做下了仇。
可这一切,都是因为连霜心中唯一的牵挂,她那比她小了十几岁的妹妹。她要替自己妹妹到天宫去,她的妹妹有着这个世界上所有的宠爱,不应该为奴为婢。
年幼之时,她不喜欢后母,自然不喜欢后母的孩子。当后母生下连雪的时候,她拿着一把剪子想去剪下这小狐狸的尾巴,作为小狐狸亲娘平日里给她使绊子的回报。她看准了奶娘和后母都不在的空子拿着磨得锃亮的剪刀潜入了后母的房间。举起剪子就要剪的时候,摇篮里的小肉团忽然动了一下。雪白的小绒团翻了一个身,露出自己的小肚皮,它张开小嘴露出自己的小红舌头打了一个哈欠,四只雪白的小爪子乱蹬一气。湛蓝色的眼睛看向了拿着凶器的连霜。
两姐妹两只狐狸就这样对视着僵持在了一起。
忽然推门的声音吓得连霜魂飞魄散,她把剪刀藏在了自己的袖子里,父亲与后母一同有说有笑的走了进来。看见她在此处都是一惊。后母直接推开了她抱起连雪,一副防备敌人的架势。她轻哼一声表示不削,抬腿便要走,可是他的父亲却抓住了她的手,用她这辈子从来没听过的和缓声音说“连霜你来看看这是你的妹妹。和你小时候一模一样。”
她毫不留情的甩开父亲的手说“小杂种有什么好看的?”
说完,便扬长而去。
她早就在方才把这只通体雪白的小狐狸看了一个清清楚楚。这次没有剪了她的尾巴算她走运!下一次,她绝不会再次失手!
就是这只她嘴里的小杂种似乎天生不知道死活。每每得了自由,都要往这个一心想杀了她的姐姐身边跑去,虽然之后小狐狸的亲娘接二连三的生下弟弟妹妹,可是小狐狸仿佛只认这么一个姐姐。
连雪是连霜这漂泊一生中唯一的念想,是她灰暗童年中唯一的安慰与光芒。为了这个妹妹抛弃自己一切的幸福连霜都是在所不惜。
她替自己妹妹上天为奴为婢,被那性格乖戾的公主打至毁容换来了中仙娥的阶级。在她以为自己的生活便要这样下去的时候,她的妹妹竟然也上了天!
“我是为了陪伴姐姐啊!”
这一句话,就是她干涸生命中的春风玉露,是她治愈在天上遭受所有伤痛的灵丹妙药。她的妹妹就如她一般,把这份姐妹亲情放在了首位。为了她的妹妹,上天入地,在所不惜。她一定要在天上给她妹妹最好的前程!
只是这一切,都让天上的两个贱婢,阿穗和少玟给毁了!她的妹妹被诬陷成了最为低级的烧火丫头。她也因为自家的公主觉得连雪给公主殿丢了人迁怒于她,日日毒打。
这一切在她心中形成的仇恨,如何不报?!?!
连雪在她面前哭哭啼啼所诉说的每一个字,都变成了她对火蟒与木蟒的恨意。她知道如何培育可以控制的毒虫,她一定要让火蟒与木蟒的人受尽折磨而死,这样才能还给她妹妹一个公道!
可是时至今日,她半死不活的躺在这里,才终于知道,由始至终,连雪不过是想上天享受一切的荣华富贵。哪里有什么姐妹同心,哪里有什么姐妹亲情?
她不过是连雪眼中最为愚蠢的工具,最为廉价的跳板。
连霜的记忆在这里戛然而止。
水㵘的手慢慢缩了回来,她的手掌上沾满了连霜的鲜血。她蹲下身子说“不管怎么说,你伤害了我的阿燎,也害了木蟒族人的性命。可你也是受人蒙蔽。接下来你想我怎么做?”
“放了连雪。”连霜虚弱的说“自然有人会帮我取她的性命。”
水㵘点了点头继续道“你自己呢?”
连霜没有回答。
水㵘在她的眼中看不到一丝一毫对活下去的渴望。她看向了那还在昏迷中的连雪母亲,忽然像是利箭一般飞射出去,穿过人群,直接张开利口咬住了那妇人的脖子。
霎时间那妇人的脖颈处被咬出了一个赫然的血窟窿,那妇人连叫也没叫,直接没了生气。化成一只狐狸,倒在了血泊之中。
连家的人顿时吓得惊叫连连,哭天抢地的呼喊着“主母!”
笼子里的连雪也因为亲眼目睹了母亲的死亡而失控,她抓着笼子栏杆,发出刺耳的尖叫哭喊声。
水㵘冷冷的现在原处,她一双清浅的眸子带着道不明的复杂情感,看着已经倒在地上不住喘着粗气的连霜。
Χiυmъ.cοΜ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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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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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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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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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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