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春华的愤怒,在我长大后是理解的。
她往我的嘴里塞的是羊屎蛋,不仅臭,而且,让我窒息,有一个差点被我吸进了气管,幸亏我,反应过来,努力地克制自己。
就在感到快要死了的时候,通过远远传来的吵骂声,以及远远地扬起的尘土,我知道来人了,更多是看笑话的。
跑在最前面的,是一个女孩,她像一阵风一样的,把后面的人群撇的很远,离我越来越近了。
到了我的跟前,她一把就把张春华给拽倒在了地上,在张春华还没有站起来的时候,她直接就拽断了绑我的布条,拉着我就钻进了附近的桃园或梨园里了,只剩下了身后叫骂的张春华的妈妈。
我们跑到了小河边,喘息着坐下来了,艾英看着我,满脸地说不出的表情。
我急忙直接用藕叶盛水,簌簌口,尽可能地把嘴里的羊屎蛋渣给弄出来。
然后,再蹲在河边洗脸了,洗了有一会儿了,换了几个地方,发现洗脸过的水,不浑浊了,才知道洗干净了。
事情,以爸爸妈妈赔了张春华家两袋化肥、两袋豆饼肥料,以及一只小狗,而结束。
两边的父母,都没有责备我,更没有打我。
其实,通过偷听他们的谈话,我知道,他们把我当成傻子了。他们都对我,有了最低的要求,就像我小时候的乳名一样:不死,不死就好啊。
不死就好,是三哥常说的话,也是在我被养父抱走后,爸爸让大姐给养父传的话。
但我做出了这样丢人的事儿,爸爸妈妈的心中还是有怨气的。爸爸能喝酒发泄,但妈妈呢?
终于,有一天,三哥的师傅一把刀来了,是来叫三哥跟着他去看风水的。
“常低,走啦,走啦,快点啊!”一把刀直接走进了我们家的门市部,看到案板上的西瓜,也不客气,直接拿起来就开始吃了。但他还是看到了我,“吆喝,这,这不是,那个常书吗,喜欢颜如玉的,哈哈哈,吃羊屎蛋的吗,你也是的,要好好修炼,你爸爸就是你的师傅,充其量被人家打断腿,但也是后来的事儿,爬那么多家的墙头也没有事儿啊,你看看你,一出一出的,不是被狗咬掉了脚指头,就是被绑在树上吃羊屎蛋,唉,丢人啊,我要是有你这样的儿子,就是气,气也气死了,唉,丢人啊!”
一把刀吃着西瓜,还非常嫌弃地用西瓜子砸着我,很快,我的脸上,就有几个黑色的西瓜子了。我也吃着瓜,没有理他,只是好奇地看着他右手上那根仅有的食指,我笑着说:“哼哼哼,哼哼哼,一把刀,你真神啊,你算算啊,我爸爸啥时候去爬你家的墙头啊,找你媳妇相好啊,哼哼哼,哼哼哼。”
一把刀先是愣了一下,随即就脸红脖子粗了,在我还在看着他笑的时候,他对着西瓜狠狠地吃了两口后,拿着西瓜皮对着我就打起来了,“你个不死的死孩子,你个不死的死孩子,你个爬墙头的杂种,杂种,我打死你,爬我家墙头,爬我家墙头······”他是真的愤怒了,仿佛是真的被我爸爸给他戴了绿帽子一样的。
这时,我妈妈拿着一根木棍来了,什么也不说,照着他扎着小辫子的头就是一棍子,也只一下,他的额头上就冒出了一个大疙瘩了,他愣了一下,晃了一下,急忙扛着他的算卦骗钱的褡裢往外跑。
妈妈也拿着棍子追出去了,追打着他说:“你个不要脸的,算卦,算卦,要不是你说,我们常书,这么小的孩子,知道啥是颜如玉啊,什么娶五个媳妇,结五次婚,让狗咬,让人家喂羊屎蛋吃,我打死你,都是你教唆,不要脸的玩意儿,你再敢到我家来,我就让我们家大帅,去你家找你媳妇去,不要脸,滚······”
一把刀气哭了,或者是被妈妈打的疼哭了,擦着眼泪,摸着额头上的疙瘩,和三哥一起就在大家的嘲笑中走了。
但我还是“喜欢”张春华!哼哼哼,哼哼哼!
尽管我是一个十一岁的孩子,被“爱情”冲昏了的头脑,让我不知道害怕。每当晚上,我还是会趁着夜幕,偷偷地去张春华家外面,蹲着。
我不敢爬墙头了,但我会站在她家房子的屋后头,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小声却要传播很远地叫着:“张春华,张春华,我爱你,我要娶你,哼哼哼,哼哼哼······”琇書蛧
于是,狗叫、鸡叫和我叫喊声,一起让原本静谧的农村之夜,喧闹起来了。
紧接着,就是张春华妈妈的叫骂声:“死你娘的蛋,你个喝尿没有淹死的笨蛋,你再敢叫,我还让狗咬你,滚!”她在屋里对着屋后的小窗户狠狠地叫骂着。
但是,我依旧很执着,“张春华,张春华,我要娶你,丈母娘,别骂了,哼哼哼,哼哼哼,我是真心的,哼哼哼,哼哼哼。”我倚在她家屋后的墙,对着头上的小窗户笑着说。
“你等着,你个死孩子,看我不去打死你,你等着,有种你别走啊,别走啊!”张春华的爸爸生气了,大声地吼着说。
根据上次吃羊屎蛋的事儿,我害怕了,别万一再抓住我,揍我,于是,我笑着说:“老丈人啊,我走了啊,你们休息吧,明天,我来给你们送化肥,就当彩礼了啊,哼哼哼,哼哼哼。”说着,我就顺着墙根,爬上了她家屋后的一棵树上,静静地看着下面的动静。
不到一分钟的时间,就听到张春华家的围墙和邻居家的围墙,都有人扑腾扑腾翻墙的声音,几个人打着煤油灯向着她家屋后走来了。
几个老男人,拿着铁锨或木棍什么的过来了,“抓住,这次就打死他,娘的蛋,混蛋到家了,小小的孩子,满脑子都是屎!”一个男人说。
另一个男人说:“吓唬,吓唬,算啦,明天,去找他家人去,唉,这孩子是不是傻呀,真是的!”
我在上面看着可高兴了,于是,我有了一个主意,就像我小时候站在墙头上尿小伙伴一样的,我想着,反正,他们的煤油灯也照不到树上来,于是,我在树上解开了裤子,对着他们尿了起来。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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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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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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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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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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