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之前在这里发现了一个陌生角色的求救书信,直至昨晚才知道这人是前院长萨姆尔,也就是他们认识的雷蒙。
此时阳光正好,而老校舍死气沉沉,这是喀麦特疯人院最开始的地址,是萨姆尔租过来当创业基地的,在最初也是一栋过得去的建筑。
只是它承载了太多人的怨恨,饶是春风穿堂,也只让人感觉到冰冷。
厚实的烂地毯依旧是湿软松散,踩上去有种恶心的感觉,但走廊的模样却与上次夜里过来时截然不同。
这里算是学院里采光最好的一栋建筑的,前廊后窗,窗子还是黎宿砸碎的,太阳正好从那个方向升起,从窗口照进来亮了一整室,连地毯都感觉少了几分潮湿。
两人静悄悄地来到办公室门前,细听了会儿没有声响,在彼此的眼里都看到了疑惑。
按照他们的猜测,既然雷蒙曾经在这里写下了那些求救话语,那么这个房间在他心里肯定有些避风港的作用。
可是现在里边没声音。
黎宿尝试着拧开了门把手,吱呀一声,门开了。
办公室内与走廊气氛完全不同,厚重的窗帘遮挡住了所有阳光,唯有从两侧缝隙里漏出了一点,当他们打开房门时,走廊上的光线才隐隐照亮了房间。
“好像不在这里。”黎宿站在门口环视了一圈,得出结论。
苗游“嗯”了一声,但还是走进了办公室里。
他想再看看那本笔记,没想到与办公桌下发着幽光的一双眼对上了视线。
办公桌发出了一声撞击声,桌下的人受惊撞到了:“唔唔——唔——”
有人声无字词,是雷蒙。
“出来,我们有事问你。”苗游看着他。
结果雷蒙不吭声了。
非常不配合的态度。
黎宿轻拉了下抽屉,说:“阿游,把那本东西先拿出来吧。”
没想到这个动作像踩到了雷蒙的尾巴,他猛地从办公桌下窜了起来,还是苗游拦了一下,他才没扑到黎宿身上。
这一跳,把他现在的状态暴露了个精光。
脖子上铁链勒出的痕迹已经变暗变沉,虽然更可怖了但也在慢慢恢复,但身上多出了更多的伤口。
他的脸本身从视觉上就少了四分之一,现如今有一侧是扁平的,他的右额角到颧骨就像一块扁平的饼,右眼半阖睁不太开,这半张脸都是青紫色的。
从六层刷下去时右侧头骨受创骨折了,虽然现在功能已经恢复成原来的样子了,也不涉及性命,但凹进去的骨头不会自己弹出来。
除了脸部外,这半边身子也有不少扁平重击的痕迹。
第一次见到他还好奇过他为什么这么一副骇人模样,现在倒是全部弄清楚了。
他身上所有的痕迹,都是被那三人折磨出来的。
他扑过来是要挡在抽屉面前,苗游拉住了他的衣领,但他还张牙舞爪着,直往抽屉前凑。
黎宿后退了一步:“我们之前就看过了,你写了求救信息,是吗?”
从那张猎奇的脸上他们竟然看出了愣住的表情。
见能沟通,黎宿又尝试道:“我们想知道,关于克莱夫的事情。”
哪知听见这个名字,他用前所未有的力气挣扎,想挣开苗游的桎梏,而这次的方向不是抽屉了,而是门口,他想跑。
挥舞的手好几次差点甩到脸上,苗游烦不胜烦,直接掐着脖子把他按到了桌面上,但他还是没有消停,又把桌面上的东西都扫落在地,发出了不小的声音。
黎宿出去看了下有没有人闻声而来,还顺带把门掩上了,只留了一条供照明的缝。等转身回来后,雷蒙已经认命了一般,脸贴在桌面上喘着粗气。
“我们不想为难你,”黎宿弯下腰与雷蒙平视,“只是想知道一些他的信息,或者说弱点。”
“唔唔……”雷蒙总算是有了点回应,虽然听不出他在说些什么。
黎宿从地上捡起了只笔,搁在了他面前:“有想说的话,用笔写给我们看,这样可以吗?”
比起喀麦特疯人院曾经登记过的大部分病人,雷蒙现在更像一个神经病。
他在迟疑。
苗游加码:“我们想要杀死克莱夫,然后离开这里。”
雷蒙的手指动了动,停顿了下终于是伸手抓住了那支笔。
苗游也随之松开了对他的压制。
“拿这个,可以吧?”黎宿试探性地又拉了下抽屉,见雷蒙只看着他们不说话,朝苗游示意开锁,自己上前去盯着他。
说真的,雷蒙现在这个处境确实让人看了于心不忍,而一旦知道他以前做的那些事,就连黎宿都要说一句大快人心了。
书呆子曾经找到的那间摆着纸花的房间,现在想想,克莱夫写的那句[翻篇了,祝好梦]也有了解释。而那间房间里放着那么多的贴身物品,想必应该都是雷蒙统治下受害者的。
“你——”不合时宜的出神让黎宿的语气都变得不那么和善,在察觉到后他顿了一下,换上了刚刚那副哄骗的口吻,“我们已经知道只要解决克莱夫,就能结束这一切了,你不用害怕。”
雷蒙还是没有做出反应。
不过他现在舌头被拔了的样子也做不出什么反应。
“多了两页。”苗游快速翻了一下就把本子塞进了黎宿手中。
前天来搜时还没有看见的密密麻麻两页猩红色文字,极有可能是在前天被吊死后,或者昨天被从六层推下来后才写的。
因为这上面的全是一些关于肢解的扭曲诅咒。
也难怪他这么害怕被他们看到,如果让克莱夫看见了,肯定又会想新法子折磨他。
雷蒙并没有看上去那么痴傻,反而对自己所受到的待遇充满了暴戾的情绪。
黎宿把本子扔还给他:“就在这上面写吧,来试试,第一个问题,这是你的第一本…日记吗?”
雷蒙颤抖着手在纸面上给出了否定答案:[写满就烧了]
果然。
黎宿:“烧了几本?”
[一百多]
这个数量让人咋舌。
前面的就是看雷蒙能不能顺利沟通,接下去才要进入正题。
黎宿:“你恨克莱夫吗?”
……[恨]
用的力气之大,纸张甚至被戳破了。
黎宿:“我们有几个同伴因为他而死亡了,所以我们也很恨他,只有了结他才能让这一切停下吗?”
……[是的]
后背传来轻微得像挠痒痒的力道,在提醒他面前这人下笔时的停顿,或许对方并不确定,但依旧这么说了。
黎宿面色如常问了下去:“能说一下他是怎么变得这么强的?”
这次落在本子上的字很多,笔尖摩擦着有些粗糙的纸面,沙沙声在听得见呼吸的房间里格外清晰。
雷蒙大概讲述了克莱夫是怎样获得力量这件事。xǐυmь.℃òm
地点就在那间满是少女裙装的房间里,克莱夫在夜里剥开了雷蒙的皮。
他拿着刀子在雷蒙脸上比划的时候雷蒙就醒了,但醒来后动弹不得,眼睁睁看着自己从脸皮被剥到头皮。
他大声惨叫,只是这栋建筑没有窗户,今夜其他房间也都是空的,声音传不到任何人耳朵里。
中途他昏过去几次,待最后醒来时,看见的是一张完整的头颅模样的皮,而且长得跟自己一模一样。
不知是惊吓还是疼痛,他又昏厥过去了。
昏厥之前只看到克莱夫提着那张皮发抖,嘴上还强撑着说:“这是罗德的份。”
罗德是谁?
第二天他醒来,发现什么也没有发生,但他看着怀里克莱夫那张脸心生恐惧,勒令别人把他锁在地窖里用刑。地窖是个非常阴冷的地方,前主人用来囤放河鱼和肉类的,他接手后就闲置了下来,发现其他用处也是后来的事了。
总之就是非常适合关人。
等克莱夫奄奄一息的消息传来时,雷蒙才真正松了口气,就在这时,他发觉后颈处有液体流下,一摸摸了一手红。
在他的后脑勺处有一块皮还没合上,半阖着。就像故意留了这么一个小破绽让他疯狂一样。
于是他就下令杀死了克莱夫。
只是没想到,夜里克莱夫又来到了他的房间割开了他的喉咙。
“这是海伦的。”克莱夫垂眸在他发出漏气风箱一样破碎声音的喉间一针一针缝着鱼鳃,手比前一天稳多了。
这次醒来后喉咙剧痛,但还是立马叫人查了海伦与罗德,最后是在奇物展览所那边的资料上找到了比较符合雷蒙提到的剥皮与鱼鳃条件的两人,均在几年前死于移植动物肢体后的排异作用,与克莱夫曾是同住一个寝室的同龄人。
说是移植,但工作人员都清楚,只是粗劣地缝制拼接罢了,死亡是百分百的事情。
第三夜,第四夜……第七十三夜
克莱夫的手越来越稳,笑容越来越大,那双眼瞳也渐渐红了起来。
[他信奉了恶魔,已经变成了一个魔鬼!]写下这行字时雷蒙肯定是带着恐惧和愤怒的,只是这份情绪一点都没有感染到苗游与黎宿。
后面著名的慈善家萨姆尔患上了恶疾,喀麦特疯人院也渐渐沉寂了下去。
据说院长与疯人们待久了,也患上了疯病,成日里恍恍惚惚,还会突然哭喊,把院里人都吓坏了。
等喀麦特再次出现在人们面前,已经变成了少年院。
“喀麦特消失在人们视线里的这二十年发生了什么?”
[他把每一个光临过喀麦特疯人院的客人都带了回来。]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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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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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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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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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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