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是神智还没回笼,黎宿感觉背上的人搂住他脖子的手紧了紧,还不自觉地用脸蹭了两下。
黎宿没出声,但很快肩上的重量猛地消失了。
“醒了?”黎宿打趣道。
身后人没立马回话,隔了好会儿才等来一句清醒的“嗯”。
管家:“我没事了,放我下来吧。”
“算了吧你,”黎宿不仅没把他放下来,还又紧了臂弯,“放下来又再晕一次。”
身后人又不说话了。
半晌,温热的身体重新靠了上来,同时耳边响起了有点含糊的声音:“那我睡会儿,别把我往沟里带。”
合着刚刚的清醒只是强撑着的,这人就没能好过。黎宿很想问他现在到底是个什么病情,但又怕打扰了他休息,犹豫了下还是安静了。
伏乐生找了栋位置比较隐蔽的居民楼,几人悄悄地闪进了里面。
一路上伏乐生都在留意街景与其他参赛者,直到反身关上了门才有心思问黎宿:“他怎么样了?”
黎宿还没说话,管家先出声了:“醒了。”
声音不复刚刚的朦胧,说着拍了拍黎宿的肩膀,黎宿就把他放下了。wWW.ΧìǔΜЬ.CǒΜ
在管家昏迷期间,包一直提在伏乐生手上,到这个时候才找到机会能打开查看。
不过手刚碰上拉链时他突然想起了什么,抬头问管家:“没有什么不能看的吧?”
管家:“有的话你就不看了吗?”
伏乐生:“有的话我就把眼睛睁大些。”
“我来吧。”管家走过去。
伏乐生耸耸肩,让出了位置。
其实包里并没有什么管家所说的不能看的东西,因为他走到窗户边阳光能照进来的地板,直接把拉链一拉,所有东西都倒在了地上。
一阵零碎的金属撞击地面的声音过后,刚刚在紧急情况下从抽屉里取出的东西铺在了几人面前。
“怎么还有符纸?”童树在一旁蹲下,眼里都是好奇。
因为管家的粗暴动作,黄符洒了一地,明黄色在阳光下极为刺眼。
“还有朱砂,”管家心不在焉地说着,一边伸手在这堆东西里面拨着,仿佛在寻找着什么。
不过还没等其他人问,他就从最底下翻出了一张纸。
黎宿走近:“是什么?”
“信,”管家只看了一眼,就举起在他面前扬了扬,示意他接过去,“一打开抽屉就看到了这个,所以我才执意要将里面的东西都拿走,来不及分辨哪些是有用的了。”
纸张入手粗糙,边缘锯齿凹凸,像是随手从质量很差的本子上撕下来的,上面只有一行字——“我会来找你的,就在那个时间。”
落款时间是10月4日,没有署名。
伏乐生靠过来看了一眼:“是那天值班最后一个员工从出勤簿上消失的第二天。”
纸上再没有其他信息,黎宿“嗯”了一声,把纸张递给了一旁身高不及格看不到纸张内容的童树,然后继续说了下去:“还有别的信。”
他记得在翻抽屉时见过不止一张。
“嗯,找到了。”管家一直埋头翻找,这时指间夹着两封信站了起来。
比起前面那张非常随意、像从本子上撕下来的纸,这两封正规很多,都套了信封,还贴了邮票。
只不过被潮湿腐蚀的情况也加深了很多,精美信封上已经布满了青黑色霉斑,一眼过去找不着能上手拿的位置。
黎宿从管家手上拿走一封,一同拆开。
这次的信里的话语没有前面那封短,几人看着纸上的内容,感觉更像是……好友间的普通交流信件。
管家手上那封字迹相较稚嫩,而黎宿拿着的这封字形从笔锋上看已经成熟稳定了,但从它们的落款来看都是一个人写的。
兰尼.克洛,写信人。
[你上次给我推荐的书我都看啦,前阵子学校组织去郊游了,当时还发生了一件特别好笑的事情,
……
你什么时候才会回来贝利亚港呀,还是跟你一起玩有意思,杰克他们都太笨了!而且从不看书,崔西夫人每天上课都要点他的名让他交作业,说实在的,我有些嫌弃。]
这是那封字迹稚嫩的,但尽管稚嫩,也能看出来字形的流畅,结合信的内容来看,应该是个学习成绩优秀的孩子。
[这一连串的事情让我措手不及,同时也让我透不过气,幸好有你和杰克对我的帮助,才让我能喘口气。
现在所有事情都在好转,谢谢你,
我的朋友。]
这封信的氛围沉重了许多,兰尼.克洛家庭好像经历了一些变故,儿时那封信里的杰克和收信人都朝他伸出了援手,字里行间里也没有了当初那种飞扬的自信和娇嗔语气,仿佛整个人都颓了下来。
伏乐生微微皱眉:“这三封信应该是同一个人写的,是什么让他们反目成仇了?”
“兰尼.克洛,也是那天值班的员工之一,他就是第一个从出勤簿上消失的名字。”黎宿说道,“那天之后,就再也没见过他的痕迹。”
看来问题可能就发生在这人身上。
管家从地上那堆东西里拿起了一条项链:“这些东西,都是对付邪祟的。”
项链是银质的,一个由深蓝宝石制作而成的眼睛随着他的动作在空中晃动,晶莹剔透的石头在阳光映照下折射着斑斓的光芒。
“哈木萨,中东地区的饰品。”伏乐生好像对很多奇奇怪怪的东西都有涉猎,当下就认出来了它的身份,“另一个名字可能比较常听见,恶魔之眼,起源于古希腊的驱邪挂饰。”
除了信封,从抽屉里取出的东西分成了两种类型,一种是各国各地不通风俗不同信仰的驱邪之物,这也是为什么这里会突兀地出现散落了一地的黄符以及朱砂的缘故。
除此之外,狗牙、玳瑁、辨不出什么成分但瓶身贴满了咒语的液体,都是同一个用处。
而另一类,则是一些生活起居能用到的日常物品。
小寸照片、杯子、老旧手表,很像某个人的随身物品。甚至还有一小罐骨灰。而之所以骨灰坛没被他们归于驱邪那类,是因为陶瓷罐上贴了一张小标签,勉强可以从中辨出兰尼.克洛的名字。
他死了吗?
“兰尼.克洛被收信人害死了,死后对方收到了一封信,以兰尼.克洛的口吻说会回来找他?”给出的讯息让黎宿怎么想都只能想到这个走向,骨灰坛有了,加上预告信和驱邪道具,像昔日好友反目成仇。
“我想到的也是这个走向,”伏乐生说,“如果这个猜测是成立的,那么最后一封写着的[那个时间],很可能是死亡时间点。在死亡的时间回归,这很鬼片剧情。”
管家点点头,没提出什么反驳意见。
现在他们此行的目标就暂时锁定在了兰尼.克洛这个人身上,既然对方也是贝利亚港的居民,那么这座港城里肯定会有他曾经的痕迹,他们下一步就是去寻找他在这里生活过的痕迹。
还有钢铁厂的老板,从这么多驱邪道具来看,他在恐惧着兰尼.克洛,且极有可能就是信件的收信人。
“歌舞厅、阁楼,今天看看能不能再找到一处,”伏乐生说,“中午了,休息会儿顺便吃饭吧,上一顿还是昨晚,再继续下去可能会低血糖。”
其他几人差点都忘了吃饭这回事,经他一提醒才发觉胃里发出的饥饿信号,于是各自散开补充一下状态。
黎宿因为昨晚消耗太大,早上也不赶时间,所以美美地在餐厅吃了顿好的,这时候也不饿,闲下来就又坐不住了。
考虑到重量原因,获得的东西被他们分成了几份,黎宿主动把较重的器具都放进了自己包里,毕竟他们这组老弱病残就缺个“老”字了,真是闻者伤心见者落泪。
公平起见,他们的手机是没有信号的,这样无法通过直播了解到其他组的进展和获得的线索,无聊的黎宿把恶魔之眼放手中把玩了半天,还是没能把飞往某人身边的注意力给拉回来。
“怎么不吃饭?”黎宿问他。
包里标配有压缩食物,但管家碰都没碰,刚刚随着线索一起被倒了出来后还忘了放回去,是黎宿扔到他怀里的。
但自房子安静下来开始,管家只坐在墙边垂眸发呆,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不进食,也不休息,看得黎宿好奇。
“没胃口。”组队以来管家没之前那么冷漠了,至少懂得了有问有答。
但还是一样的孤僻。
黎宿看着他额头上渗出的汗水,心下了然为什么没胃口。
“伤口这么放着不行,要包扎一下。”黎宿在他身边坐下。
管家:“没用的。”
黎宿:“为什么,怎么伤到的?”
管家:“昨晚。”
这种能说两个字不说三个字的说话风格给黎宿听乐了:“说多几个字不犯法吧?挤牙膏呢这是。”
阳光并不能照到的阴暗墙角里,黎宿听到了身边人轻不可闻地啧了一声,明显地有了点脾气。
灰尘飘絮在不远处的烈阳中缓慢飘落,因为管家并没有回答,所以两人间有了片刻的沉默。
但沉默并不代表着尴尬,每次对话都带有些微硝烟的两人诡异地在这种场景里状态非常自在,甚至有种熟悉感,仿佛这种情景不是第一次发生。
身边人高于常人的温度一直源源不断透过夏季单薄的衣物传来,黎宿表面云淡风轻,心里像猫抓一样在意。
终于,他败下阵来,主动开口:“伤口给我看看,包扎一下。”
大约是想明白了不如黎宿愿自己可能会持续收到针对这道伤的友好问候,管家顿了顿,一点也不在意牵扯到伤口,干净利落直接把套头短袖脱了下来。
黎宿:……
不远处正在假寐想事情的伏乐生默默调转了朝向。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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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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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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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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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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