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景气就不打一处来,合着这人这半天就听到了这一句话。
亏他还天天给乔墨心理暗示,真是对牛弹琴,全做了无用功。
宣景有些不大高兴,颐指气使道:“快去开门,一个人嘟囔什么呢?”
许是人的求生欲本能,乔墨突然从神游中回过了神,他觑着主人的神色,愣是把“属下冒犯,绝不敢当您的···爷们”这句话咽了回去,只乖乖的前去开了门。
宣景这才气顺了些。
这宅子从买了之后宣景就没来过,出于某种不知名的心思,他也从来没让人过来打扫过,现在开门一看,场面,颇为壮观。
宣景惊得张大了嘴,他只能说,生态环境不错。
现在正是夏天,夏天自然是绿树成荫、百花争艳的好时节,可这院子,也着实是太争艳了些。
正北的堂屋前有颗超级大的梧桐树,一片片比宣景的脸还要大的梧桐叶在微风的吹动下哗啦哗啦的响,几缕阳光穿进来看着是正生机盎然。
可树下,就有些杂乱不堪了。
一大片一大片的不知名野草,野花占满了整个院子,最角落还有一颗半人高的小枣树正冒着绿芽,在一堆比它还要高的杂草中艰难求生。
宣景默默回想自己当初买这宅子的时候那一院子的牡丹花都去哪儿了,是变成牡丹仙子飞走了还是被这些杂草给吃了。
还真是,一言难尽。
相比之下,乔墨则是淡定许多,他出任务时什么地儿没去过?什么景没见过?现在这院子在他看来虽然“荒凉”了些,但打扫完应该还不错,只是,委屈了主人。
主人辞官后便备受打击,王府也不住了,要跑来这地方修养,看来辞官对主人的打击甚大,他得更加敬着主人才行。
乔墨非常利索的将自己的外衫脱了下来,黑色短打太小,他又把里面的长衫脱了,宣景在旁边看的愣愣的,想着他这不是是开窍了要投怀送抱?
虽说白日宣淫不好,又是在大门口这种地方,实在不好与人野合,但若是乔墨非要的话,他宣景也不是不可以,大不了把人扒光了抱进去就是了,君子有成人之美的美德,宣景连待会儿用什么姿势都想好了,正等着人把内衫也脱的那刻就把人抱进去,就见乔墨将刚脱下来的衣服叠的整整齐齐,仔仔细细的铺在了地上,然后跪地请示:“院中荒凉,委屈主人在此稍坐片刻,属下去弄干净。”
宣景:“······”
他是真怕哪天他不是死在了皇帝的手里,不是死于政治斗争,而是被乔墨活活气死了。
宣景扶着脑袋,只想找个没人的地儿骂会儿人,他被乔墨气的脑仁疼,就知道指望这木头主动开窍是不可能的。
乔墨这时倒是十分贴心,他看主人扶着额头,还捏着眉心,猜想主人定是累了,要么就是被这太阳晒着了,连忙将主人扶在了他刚铺好的衣服上。
宣景,宣景被按着坐上去的时候脑仁更疼了。
乔墨又跑去马车上将主人惯常爱吃的冰在冰鉴里的冰酪盛了一小碗出来:“主人先吃些冰酪解解乏,属下很快就弄好。”
宣景只得接了过来,无力的摆摆手把人打发去干活了。
乔墨说很快,那就是真的很快,冷寒的“藏锋”剑上挂着一些绿油油的汁液,这柄一向泣血的宝剑也在今日喝了些杂草的涩汁。
因为把外衫都脱给了主人,所以乔墨雪白的亵衣上也染上了各种乱七八糟的颜色,但院子确实是有了一条能下脚的小路了。
怕主人等的心急,乔墨只是先把主屋收拾出来,又把马车上的行李都给搬过来一一归置好,桌上有了点心、热茶、小几上主人的折扇、屏风后架子上挂着的主人一会儿要换的衣物、佩饰,看着像个样子了才到门口将主人请了进来。
宣景在门口闲的吃草,但也没想去帮忙,先不说他自己想不想去院子里拔草,就单说乔墨要是看见他去弄那些东西,那估计得血溅当场,进谏主人。
宣景连他要说什么都能猜出来,无非是一些主人不可如此,此等脏污还是让属下来做吧诸如此类。
好像他乔墨干点活能受天大的委屈似的。
但也能理解,毕竟封建社会,他无力改变这个社会,又不想被人当成怪物,只能如此,慢慢□□乔墨了。
在宣景叹第十一次气的时候,乔墨终于出现在他眼前。
“主人受苦了,属下已经打扫好了一间主屋,主人先去歇一会儿吧。”
乔墨说完便就着跪姿转过了身蹲在了宣景脚边,宣景又叹了口气,然后趴在了乔墨坚实的后背上,抱住了他的脖子。
乔墨微调了下姿势,让主人趴的更稳了些,才背着人从那条他刚扒扯完的野草匝道上走过去。
一直到了屋里乔墨才把主人放下来,待宣景坐稳又把刚刚斟好的茶递到了宣景手边,待主人接过去后便直接跪在了脚边开始给主人脱鞋。
这次出来主人只带了他一个,那随身侍奉的事儿自然得他来做,他只担心自己手劲大伤了主人,于是便只能小心翼翼的将主人的靴子放在一边,把主人的脚搁在了自己腿上。
主人今天走的路多,肯定累了,他得帮主人按一按解解乏。
乔墨低着头如对珠宝似的小心的捧着宣景的脚按摩,宣景却有些不适应。
刚来的时候他的确对那些动不动就下跪请安的下人很排斥,又见不得自己连衣服都要让人给穿的行为,便直接将人挥退。
但他发现每次自己把人打发走后,这些人下次便会哀求他让他们留下伺候,宣景便知道是这些人受了罚。
不管是不是你的错,主子不要你伺候了便是你的错,这是宣景亲耳听到管家训斥下人的时候说的。
从那以后他便不再赶人,尽管不适应也学着一般的王公贵族一般让人伺候着,只是再过分的张扬跋扈,仗势欺人的事他倒也没做过。
但被人伺候这事,适应了这十年,他以为自己早已无动于衷了,可此刻他看见乔墨低着头小心翼翼的捧着他的脚按,还时不时的偷觑他的脸色,生怕他有一点不适的神色来,他便有些难受了。
他不想让乔墨做这些。
乔墨是他的影卫,也是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可以保家卫国,也可以为他看家护院,但不可以做这样低三下四的事情,即使那个对象是他也不行。
他的墨墨,应该是宠他,爱他,保护他,而不是小心翼翼的伺候他。
宣景轻轻把脚抽了回来,乔墨却变得极为忐忑,他连忙告罪:“可是属下弄疼主人了?还请主人责罚,属下这就给主人上药。”
“没有,”宣景摇摇头,“你按的很好,但你,不必做这些的。”
听到自己服侍的还行,乔墨松了口气,认真道:“主人身边没带伺候的人,就带了属下一个,这些活计自然是属下来做,属下手脚笨,主人多罚罚属下就长记性了。”
宣景再次摇头,找了个借口:“不必,咱们来南山就是休息的,我们都适应一下这里的生活,王府里那套规矩就不必带过来了。”
主人还是伤心辞官的事情了,乔墨想,主人不是王爷了,主人不得不被迫习惯普通人的生活。
刚想再次劝谏礼不可废,乔墨就被人捏住了腕子。
命脉第一次掌握在别人手里,乔墨浑身不适应,忍住想要把手抽开的冲动,乔墨抬头轻生发出了自己的疑问:“主人?”
宣景就知道他说完乔墨肯定得跟他讲大道理,说什么主人就是主人,哪怕主人不是王爷了,属下也还是主人的属下,于是他决定先发制人。
宣景牵着乔墨的腕子,眼睛一挤就露出些盈盈泪光,看上去可怜极了,他晃晃乔墨的手腕,委屈巴巴的撒娇道:“你就依了我吧……”
“墨墨……”
“我想这样,你不听话了吗?”
那自然是得听话的,乔墨满心满眼都是盈着泪光的主人,这时候别说是不许跪着伺候了,哪怕是让他跪着滚钉板,去刺杀皇帝,那也是依的……
乔墨率先低下了头,声音有些哑:“属下,听话。”
宣景十分满意,不枉他挤眉弄眼半天弄出来的这点泪花。
宣景得寸进尺,呜咽道:“是不是我不是王爷了,你就不听我的了,我让你站起来你非要跪着,我让你陪我吃饭你也不肯,你怎么,怎么这么难伺候啊……”
天地良心,这可真是无理取闹了,哪有下人跟主人同桌吃饭的道理,这,他哪里敢在主人面前放肆呢?
但乔墨现在也不敢再跟主人说些规矩之类的说辞,主人现在看上去这么委屈,规矩的事还是改天再说吧,大不了他陪主人吃完饭再去自罚。
乔墨此刻也只是哄着主人,又倒了杯茶温声哄着:“属下听话的,主人先喝口茶润润嗓子歇一歇好不好。”
宣景刚刚装的太过,一不小心就打了个哭嗝,这下是真的有些呛着了,但他两手都牵着乔墨的手腕,听乔墨这么说也不接,只是委委屈屈的说:“那你喂我。”
琇書蛧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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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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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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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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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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