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连着三次人都不在,难道竟是搬走了?
张晓珲敲开隔壁邻居的院门,开门的是一个四十来岁的娘子,张晓珲也认识。
“伍大娘。”他喊人,伍娘子比他爹妈年纪大,一直都是让他喊大娘。
“珲哥儿。”伍大娘见了他很高兴,“你师父搬走了都不见你来了,都长这么高了,大娘快认不出来了。你大虎哥在家,进屋喝杯茶吧。”
大虎哥是伍大娘的小儿子,两年前孩子都生两个了,张晓珲跟他其实并不熟。
“不了。我找马师傅,他还住旁边吗?”
“哎呀,他都搬走三个月了,你等一下,你大虎哥知道他住哪。大虎,你出来一下,找马师傅的。”
屋里出来一个精干的年轻人,张晓珲打招呼:“大虎哥。”
“珲哥儿长这么高了。”大虎有点惊讶。
张晓珲笑笑:“我来找马师傅,还烦请大虎哥告知。”
“你找他有什么事吗?他就给我留了个大概地方,我也没去找过他。”
“我想请他帮我相看马匹,我想买一匹马。”
“买马?”大虎疑惑,“你爹同意你买吗?”
这年代马可不便宜,买了还得养,花费也不少,普通人家马的用处并不多,在永安城这种小地方,买马的多是家中有点小钱的小年轻买来装逼的,类似现代的年轻人买跑车。
张晓珲自然不是为了装逼。
他这段时间往来各处多是靠双腿,虽说也相当于体能训练,但还是太慢了,万一有什么紧急事态会反应不及。
自从那日救了人,他就留了心。这边境战火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起来了,历史上,北方游牧民族南下发动战争,往往都是在秋季,现在也已是深秋。
之前他就怀疑救的人是皇子,前天那三人送来谢仪,他基本就确定了,那个八面玲珑的年轻人其实就是太监。
皇室成员亲赴边境,必然是有重大变故发生,谈好了是和,谈不好,战就是大概率的事情了。
既然祖父和老爹都不要他的钱,除了买马,他还要在永安城买一处宅院。
邺城实在不能算是一个可以安居乐业的地方,反而更像一块吊在院门外的肥肉,作用更像饵料。
安全不能保障,还谈什么发展。
他跟他爹在永安城住了好几年,对永安城更熟悉。
但现在买马更为急迫。
“同意的。”他答。
“他住在城东南角那一片,胡同口有棵歪脖子老槐树,进了胡同左边第三家。”大虎道。
那一片张晓珲也熟,那里是贩夫走卒三流九教的聚居地,地名就叫老槐树胡同,他师父常带他去探望老友,很多孤寡老兵也住这里。
张晓珲谢过伍大娘母子,就往老槐树胡同走去。
拐进了胡同就听到一阵马的嘶鸣声,接着又听到马师傅的说话声:
“别急别急,你说你怎么就吃不够呢?再这么吃下去我们就没住的地方了。”
张晓珲呆了一下,看来马师傅是买马了,他伺候军中的马还不够吗?还养了一匹马在家里。
张晓珲抬手敲门,同时喊:“马大大,我是珲哥儿。”
“珲哥儿呀?”马师傅显然有点意外,过来开了门:“我以为你忘了我这个糟老头子了。”
张晓珲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把手上的两罐酒递过去:“给您带了您喜欢喝的桂花酿。”
马师傅眼睛一亮:“你有心了,我都好几个月没喝上酒了。”
张晓珲一怔,脱口而出:“却是为何?”
要知道马师傅可以说是嗜酒如命,明明酒量不高,每喝必醉,好几次差点误了军中的事,但也没能让他戒了酒。
“喝不起了,都给这祖宗喝了。你来看看。”
马师傅叹气,拉着张晓珲绕过前院的柴堆。
狭小的前院除了柴堆,就是一个牲口棚,里面一匹白中带灰的马在低头吃着马料。
“就是它,把我的酒吃没了,房租也快要吃没了。”
马师傅嘴里抱怨,脸上却满是慈爱,就好似那马棚里的是他家三代单传的孙子。ωωω.χΙυΜЬ.Cǒm
“这马这么能吃吗?”张晓珲问,明明也不像是那种高大神骏的名贵马种,反而显得有些精瘦,但是他自己也不懂马就是。
“把上一个马主吃垮了,那马主不愿再这么给它吃,我见到时瘦成皮包骨。在我这吃了三个月才吃成如今这般。唉!”想到自己棺材本都要掏出来了,马师傅不禁叹气。
“这毛色倒是少见,是哪里的马?”这白里带灰灰中泛黄看起来脏兮兮的马,张晓珲隐约觉得自己在哪见过。
“我也未曾见过这般体型毛色的马,这身型看着倒真是匹少见的好马,性子也好。别看它现在不甚高大,都是被饿的。上个马主说是一个胡商赌钱输了抵债给他。他养了两个月就不愿养了,来找我帮他出手,我就自己买下来了。”
马师傅其实也有点后悔,这马匹毛色不漂亮,装逼的有钱人家公子看不上,买来使唤的又嫌太能吃,就这样砸手里了。
“我今天就是想找您来帮我相马的,我想买一匹马。”张晓珲看着这匹埋头苦吃的马说,“要不您就把这匹马卖给我吧。”
“你买来何用?”马师傅不赞同,“你爹能同意吗?”大伙问的都是一个问题,毕竟张晓珲年纪在这,哪能做这么大的主。
“同意的。”张晓珲答。
“同意你也不能买这匹马,太能吃,一个月吃一两银子都不止,我领你到马市去另外找。”
马师傅摇头,张晓珲家情况他了解,不富裕,供他爹读书都紧巴巴。
“不用去了,我养得起这匹马。”张晓珲坚持,最主要是的他相信马师傅的眼光,毕竟好马可遇不可求,关键这马性子也好,他还是希望妹妹也能学一学骑马。
马师傅见他坚持,自也乐得出手这祖宗,这一趟倒也是双赢了。
这是一匹小公马,刚满3岁,原本就是那胡商的坐骑。
马师傅买来时花了三十两银子,卖给张晓珲三十五两,张晓珲想他都养了三个月了,大概花费也不少,便给了他四十两银子,说是今后还会再来跟他请教马经。
马师傅就把配套马鞍都给了张晓珲,剩下的马料也都给他带走,本想再叮嘱他怎么养好马,一想以前絮絮叨叨大概他耳朵都听出茧了。
虽然没有养马的经验,但张晓珲确实是听了马师傅很多马经的,因此也算是心中有数。
买马这么顺利,从马师傅家出来,张晓珲直接去牙行看房子。
这里的房子是很便宜的,按照现代的提法,这永安城算是十八线以外的边陲小城了,五六十两银可以买一个一进的小院,三进的院子也不过二百两银子。
所以说买马真的是很奢侈的行为。
跟着中介去看了几个院子,张晓珲决定跟老妈商量一下,顺便测试一下这匹马的速度,他便骑着马回了邺城。
别说,两座城之间相距大概二十公里,他也没让马撒丫子跑,也只花了半个多小时。
结果张晓瑛见到这匹马,又乐开了:“老哥呀,人家都是白马王子,你这怎么整成了灰马王子呢哈哈哈,要是纯灰也就罢了,这怎么还一圈一圈的还白里带点土黄色,看着就脏兮兮的哈哈哈。”
“这可是匹好马,我总觉得在哪见过类似的马匹,一时想不起来。别乐了,给它起个名字吧。”张晓珲掐妹妹肩胛骨。
“起名字啊,”张晓瑛止住笑,倒是开始认真端详起马来,“别的马吧棕红色的名赤兔,全身黝黑叫乌骓,通体雪白的唤照夜,哥哥,咱的马长这样,真是难为我了呀。”
“不急,慢慢想。”
张晓瑛绕着马又走了两圈,突然一拍手:
“就叫它叉一吧,宝马叉一。”
张晓珲一口茶没咽下,被呛得直咳。
“你不是一直因为这优秀的名字被外国公司抢注了很遗憾吗?”
“对啊,所以我要在这里抢回来。咱家以后再买马,那就叫宝马叉二宝马叉三宝马叉四一路宝马叉下去。”
行,只要妹妹高兴,宝马叉几都可以。
萧元锦来到邺城五天了。
她从未行过这般远的路,到了邺城还是觉得有些疲累,因此每日也是懒懒的不愿出屋门,萧景烨和卫靖来看她也只说没歇好。
这日午后休憩过,冯嬷嬷劝她:“公主,不若到后园走走,如今树上还挂些叶子有些意趣,过得几日就光秃秃没甚可瞧了。”
“好。”萧元锦起身,屋外已经有些冷了,冯嬷嬷拿了一件灰鼠斗篷给她披上。知春和知夏跟着一起出了屋门往后园走去。
这府衙的后园甚是阔大,大概是因住的人少,瞧着竟有些野趣,她们还在一处矮丛发现了一窝刺猬,三只小刺猬挤在一处抖抖索索,伏趴着甚是可爱。
萧元锦有了些兴致,看了一会刺猬又往园子后头走,想看看还有什么小动物也在这园子里做窝。
却听得园子那头传来阵阵喧闹哄笑声,还仿佛夹杂着女子娇俏的声音。
冯嬷嬷皱了眉头,只想立时带公主离开,却又想到公主好不容易愿意出屋门,才刚稍有意趣,实在不舍得就此回转。
她对院墙下值守的护卫招了一下手,护卫是从京城一路护送公主前来邺城的,很多都是她爹爹从前的旧部,对公主忠心耿耿。
等护卫过来了,冯嬷嬷道:“去看看隔壁院子是在做什么,让他们小声点,别扰了公主。”
这后园有一道小门,开了门往右走几步就到了安乐堂大门。
此刻安乐堂的培训内容是心肺复苏术。
张晓瑛讲解,李峰示范以后兵士们两人一组互相练习。
刚刚李峰示范时憋着没笑的,到了自己做实在没忍住,一个人笑起来大家便仿佛被传染了一般,不管是跪着的躺着的都在哈哈大笑,一时间满院子都是快活的气息。
笑声穿过院墙传过来,萧元锦的脚步不觉往院墙下走去。
护卫过去了有一会,就听院墙那边有拍手声响起,伴随着一道动听悦耳的说话声:
“好了,好了,大家静一静。”
笑声渐渐止歇,那声音又响起:“我当初练习的时候比大家笑得还厉害,差点就笑得断气,我的同伴还没学会就要有机会拿我实习了,所以我也很理解大家今天的表现。
但是咱们影响到隔壁邻居,他们过来抗议了,所以呢,笑还是可以笑,就是要小声点。
再一个,心肺复苏术虽然看着好笑,但是它是战场救护的重要内容,它可以把一个假死的伤患从死亡线上拉回来。
每一条生命都是珍贵的,我们一定要学好学透这些救命的本领。
好了,现在大家继续练习。”
萧元锦一时听呆了,她不禁后悔刚刚没有拦下护卫。
“隔壁是什么所在?”她问。
刚刚过去的护卫已经回来了:“回公主,隔壁是军中的安乐堂。”
“他们在做什么?”
“小张大夫在给兵士们做战场救护培训。”
护卫们离得近,隔壁的声音听得很清楚,他们连小张大夫的声音都记住了。
“刚刚说话的就是小张大夫吗?”萧元锦有些好奇。
“是。”护卫点头。
“小张大夫是小娘子吗?”萧元锦再问。
那道声音清脆中还带着些软糯,明明是小娘子的声音。
可一个小娘子,又怎会在都是男人的安乐堂,给一群男人做培训,还叫什么战场救护,她自己上过战场吗?
萧元锦越发好奇了。
“好像不是小娘子。”护卫犹豫了一下,不太确定,“他年纪不大。”他又补充了一句。
萧元锦不再说话,又听了一会隔壁的动静,吩咐道:“日后不必再扰他们。”
“是。”护卫应道。
此后几日,每日午后萧元锦都会到院墙边上走一走。
隔着一道墙的院子,明明是医所,却仿佛带着勃勃的生气。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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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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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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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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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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