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上航行,最大的危险便是遇到风暴,几乎没有船只可以抗过十四级以上的风暴,因此天气预报对于航海才会如此重要,只要有风暴,吨位再大的船只都是能躲就躲能避就避。
好在他们已经回到塔州西北海岸的现代时的达尔文港附近,这个港口距离亚洲最近,因此是澳洲最重要的出口港口,由于地理位置极为重要,也是澳大利亚的军事重镇和舰艇基地,同时也是二战时唯一被日军轰炸过澳洲城市。
而在现代达尔文港由我国租借使用九十九年,张晓珲对那里的地理水文条件十分熟悉。
王峰站在张晓珲身边,紧紧地抓住栏杆保持平衡,即便他已经是将士中心理素质非常好的了,此时也不由得心中发慌。
“将军,需要减速平衡舰船吗?”他喊道。
“没到时候,继续全速前进!”张晓珲大声答道。
减速被困在暴风眼几乎只有死路一条,拼尽全力冲过去还能抢得活命的机会,但是这种时候就不能使用风帆了,所有舰船的风帆全部收拢,驱动就靠蒸汽机。
就在雨点越来越密集,风力越来越猛的时候,前方终于出现了陆地。
“看到了,将军,我看到陆地了!”王峰激动地大声喊道。
这是肉眼看到的,方才也不知晓是不是他自己没注意,这陆地仿佛突然之间便出现了,一出现就已经离得很近了。
张晓珲转头看了他一眼,其实海岸线早就出现了,只不过王峰的注意力一直只是集中在眼前的海浪上,看来这些将官们还需要多加磨炼才行。
“减速,匀速进港。”张晓珲大声喊道。
这里有一处环形的天然避风港,哪怕风暴中心从这里经过,但是有了这些环形岛礁的阻拦,海浪的破坏力就会消减许多,避免了船只被巨浪损坏。舰船鱼贯而入,依次靠岸停泊,此时海面上已经几乎看不清前路了,张晓珲让林拓拿着强光手电在甲板上按照航海灯语指引后面的舰船,船只颠簸得太厉害,林拓用缆绳把自己绑在桅杆上固定。
在当下的通讯条件下,相距遥远的船只之间要进行通讯主要就是依靠旗语和灯语,而在恶劣天气中,灯光又以其强大的穿雾性使得灯语优于旗语,而当下时空并没有可以当成灯语使用的灯光,全靠张晓珲带着的强光手电。
虽然强光手电防水,林拓还是尽量不让雨水碰到它,他左手拿着一顶斗笠挡在手电上方,右手倾斜着把光柱照出去,他知晓这道光柱的重要性,在这般的海况之下无疑是后方舰船活命的希望。
虽然海军是新组建的,但是十二艘舰船负责掌舵的都是原来水师营有经验的老舵手,驾船技术是不缺的,他们虽然是第一次航行了这么远的距离,但也在这几个月的远洋航行中获得了更多的经验。
最后一艘舰船上的年轻舵手吴涛脸色苍白地看着眼前茫茫一片的海面,他们已经看不到离得最近的前方舰船了,只能凭着感觉往前航行,舰船破浪前行,忽高忽低,也不知晓是不是仍然保持着原来的航向。
他心中其实已经有些绝望了,虽然知晓出海前就会面临着这般的风险,很有可能葬身大海,连葬入祖坟的机会都没有了,但他仍然坚决要加入海军。
可是此刻面临着这般可怕的局面,他却不由得有些后悔起来,在波涛汹涌的海面上,原本跟别的船只比起来好像一个庞然大物的舰船就像一片浮在水面上的落叶,他第一次感觉到自己是那么的无助。
“轮机长,我已经完全看不见前方舰船了。”他忍不住对老舵手刘大成说道。
“保持航向。”刘大成说道,目光仍旧紧紧地盯着前方。
他是舰队中最有经验的舵手,正因如此才会被张晓珲安排在舰队的最后押队,这种时候如果他的舰船落单了那几乎没有逃生的机会了。
“光!前方有一道光!”机舱里一名年轻的水兵兴奋地喊了出来。
“我也看见了,一闪一闪的,又不闪了!就在那,左前方十点钟方向。”又一名水兵喊道。
他们学习了怎么描述方位的时候,需要先学习看时钟刻度,这时钟每艘船上都有一个,时时“滴答滴答”的响着,隔一段时间就需要统一拧上发条,跟旗舰对好时间,也是船上最精贵的物品。
“朝光速转向!”刘大成所在舰船的舰长大声下令道,刘大成心中也十分激动。
他也看到那束光了,不光看到,他还看懂了那道照射时间忽长忽短的光束所表达的意思——向我靠近!向我靠近!
他们跟着张将军学习过航海灯语,虽然学的时候也有些不以为然,那有这么亮的灯光可以照射得这般远的呢!但是张将军下了死命令,背不下来便不允许再掌舵,所以他们都下苦功夫把航海灯语记下来通过了严格的考核。
此时他激动得差点热泪盈眶,如果不是这束光及时出现,他们的航向已经错开了,如果航行得再远些,即便光束出现了也有可能看不到,那便不知晓会驶向何方。
而如果此前他没有学习过灯语,看不懂这灯光表达的意思,他便也不敢贸然向光束所在的方位行驶过去——
亮成这般的灯光根本不像人间所有,更像是传说中的海妖要把船只骗过去好吃掉船上的人。
但是他同时还记得张将军说的话:“总有一天,我们会用上灯语,现在学会了灯语,说不定什么时候就用的着了。”
“旗舰,是旗舰发出的光束。”
所有舰船都在灯语的指引下驶进了避风港有序停泊,刘大成的舰船最后一个驶入,这时候张晓珲所在的旗舰一直停留在最外侧指引着所有船只,直到最后一艘船只驶入旗舰才最后进入,刘大成在他们的船只经过旗舰时听到这句话眼眶一热。
这种情况下早一点进入避风港就少一分危险,因为也许下一刻风暴就会加强,把船只活活掀翻,但是旗舰不顾自己的安危也要引领着舰队所有船只安全入港。
这一刻,他内心深处第一次对这位少年将军产生了死心塌地追随的念头。
风暴足足刮了一夜,第二天早上才停歇,但是雨水仍旧很大,舰队只能等雨小了一些再检查一下舰船外部受损程度,加上修船的时间,怎么也得在此地停上几天了。
“舰长,第三水密舱有渗水迹象。”船上负责船体维修的水兵说道。
“好,别处可还有损伤?”定远舰舰长曹栋问道。
“没有了,咱们的船体外侧包了铁皮,不然肯定抗不住这般的海浪。”维修水兵伍大栓说道。
他家原本是船坊里的工匠,修了好几辈子的船,对什么材料能承受多大压力清楚得很。
“那是,这铁皮多贵啊!”曹栋说道。
“报告舰长!将军前来我舰,已经上了接舷板!”值守水兵大声报告。
曹栋一激灵,一下子站了起来,他正想了解清楚士兵受伤和船只受损情况后到旗舰去向将军汇报,没想到将军自己过来了!
还是他的动作不够快啊!
谷魉</span>他三步并作两步赶出指挥舱室,迎向张晓珲行礼:“末将曹栋见过将军!”
张晓珲看着眼前这个在邺城响尾蛇突击队就跟随自己的得力干将,微笑着说道:“起来说话,我是过来看看有没有人受伤的。”
这位看起来脸色还不错,应该是睡得还不错,不愧是当初精挑细选出来的,胆子着实不小,一般人第一次在海上遇到这样的风暴多少都会想点什么。
“我舰上有五名水兵负轻伤,有磕到脑袋的,有崴了脚的,还有擦破皮的,都处理好了。”曹栋说道。
像擦破皮的要按照他们以前的标准根本就不算受伤,但是将军说过,在海上航行不比在陆地,小伤也要认真对待。
“我看看他们去。”张晓珲说道。
“是!将军请随末将前来。”曹栋说道,转身把张晓珲领往士兵们的舱室里。
有机灵的小兵快走几步到了水兵舱室小声喊道:“将军来了!”
一时间,舱室里赖在床上无所事事睡懒觉的,玩牌的,下棋的,无一例外都是光着膀子只穿着裤衩,一听这话各个都急着想把衣裳穿上,幸亏他们训练有素,没两下就把衣服穿好了。
“将军到!”传令兵喊道,兵士们已经齐刷刷在过道两侧直挺挺站着。
“大家不必紧张,坐下吧!”张晓珲笑笑说道。
看到这些士兵们这种反应,他都要反思自己平时是不是严厉得过分了一些。
“是!”兵士们齐声应道,又整齐划一地坐到了床上。
“大家昨日经历了舰队出海以来最猛烈的一场风暴,有没有谁想说什么?”张晓珲问道。
“报告将军!我想说!”一名精悍的士兵眼神晶亮说道。
“好!”张晓珲说道。
“在这般的风暴中穿行,实在是太过瘾了,我很喜欢。”这名兵士一脸回味地说道,要不是他已经被人捶过,他都想说最好每日都经历一遍风暴了,那种感觉就好似自己成了呼风唤雨的飞龙一般。
“那是因为你遇到的风暴还不够猛,如果我们昨日没有及时进入避风港你就不会这么想了。”张晓珲说道。
他当然不会允许舰队中有人为了寻求刺激去体验风暴,这些人日后有可能会成长成为舰队里的关键角色,就必然需要对大海保持敬畏之心。
“你小子磕到头还不记事呢!”曹栋说道。
这水兵就是因为站在甲板上被一个浪打翻撞到了脑袋,是五名受伤的士兵之一,名叫胡三。
“好了,不疼了。”胡三不好意思地说道,伸手摸了摸自己后脑勺上的大包。
“不疼了也不代表就好了,这几日注意休息。”张晓珲说道。
“是!属下谨记将军嘱咐!”胡三大声应道。
“还有谁想说?”张晓珲又问道。
“报告将军,我有话要说。”又一名士兵说道。
“好,你说。”张晓珲点头。Χiυmъ.cοΜ
“自从出海打了几仗,我原本以为我们的舰队强大无比,可是在昨日的风暴之下看起来却不堪一击,我才知晓您以前一直提醒我等的话语都是真的,必须时刻记在心里。”士兵说道。
“怕不怕?”张晓珲问道。
“不怕!就算真的死了,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到时还要再找将军加入海军!”士兵大声应道。
“好样的!”张晓珲重重拍了拍这名士兵的肩膀夸赞道,又转头问道:“你们怕不怕?”
“不怕!”士兵们同时大声答道。
将军年纪轻轻就身居高位都不怕死,他们还有啥可怕的?
“非常好,我们不怕死,但也不做无谓的牺牲,只要注意观察,大多数时候都是可以避开风暴的。”张晓珲说道。
安抚了定远舰上的士兵后,张晓珲十一艘舰船都走了一遍,士兵们的反应跟定远舰上的都差不多,士气并没有受到打击。
这就好,张晓珲就怕他们有心理阴影,但是古代人的心理承受能力看起来比现代人的强大许多,一个个都生死看淡,下回还干。
检查了一圈下来,受伤的士兵不到一百名,都只是轻伤,所有舰船都有不同程度的损伤。
那就得停在避风港,等候船只全部修好后才能出发,既然如此那便上岸走走来个负重拉练训练,好让士兵们提前熟悉一下这里的地理环境。
说走就走,将士们仍旧精神抖擞地集队上岸,他们内心充满了激动之情,此地也是一块新大陆呢!
这一带的海岸都是礁石,再往里多是热带雨林和热带草原,这所谓的热带草原其实就是湿地,因为此地分为旱季和雨季,雨季时草原就变成了湿地,而且这种湿地往往走进去时还是草原,一场暴雨后就成了布满鳄鱼的水塘,而这里也是澳洲土著人的聚居地。
虽然在海上经历了暴风雨,但是这个时节塔洲北部陆地上仍然算是旱季,看来海上的雨并没下到陆地上,因为眼前的草原只是稍微泥泞了一些,草原之中散布着大小不一的小湖泊,那里便是鸟类的天堂,各种各样颜色艳丽的飞禽自由自在地在湖泊里觅食,不时飞起一大片,看起来蔚为壮观。
这般的大片飞鸟飞过的景象大乾也是有的,毕竟现在人烟比现代稀少得多得多,野生动物种群很是丰富,但是此地的飞禽在大乾是见不到的,因此张晓珲特意让队伍放慢了脚步,给士兵们好好欣赏这些珍禽鸟兽,他自己也用手机拍摄下来要给家里人看。
越往里走土地越是干燥,虽然仍然长草,但稀疏了许多,张晓珲正准备让队伍停下,却听到左后方有人大喊:“哎!哎!*@g#@……”
张晓珲转身看过去,只见一大一小两名土著人正挥着手向他们跑来。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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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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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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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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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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