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时候开始喜欢的?
不知道。
为什么喜欢五条悟?
不知道。
她没经历过小说漫画电影里那种,某个被爱情闪电劈出怦然心动的瞬间,在意识到这件事后,面对五条悟也没什么心跳加快、血液加速、满脸通红、手足无措的反应。
不过三鸦素糸确定她是喜欢五条悟的,因为她发现的方式,和夏油杰的一模一样。
能被称为咒术家族的都有祖传术式,三鸦家自然也有,可是他们的术式跟咒具一样,说好用不好用,说没用又称不上,用得好的话也算强力,但完全无法用于战斗之中。
随术式而来的,还有被三鸦一族随术式之名称为『春蚕』的体质。
咒力来自于负面情绪,春蚕依旧能从日常微小的情绪中稳定提取咒力,然而短暂、强大的情绪甚至来不及刺激到杏仁核,就立刻转化为『丝』,无法成为提炼咒力的原料。
『丝』,即为『发』,春蚕在情绪激动的场合,头发会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长,本人却心平气和毫无反应。
由于过程仅仅涉及『情绪』,不会有咒力痕迹,即使是六眼也没辙,不知道内情的咒术师只会觉得春蚕头发长得特别快。
画成波线图为例,零为无感,上下向表示正负情绪,春蚕提取的咒力来自平时在正负一内摆荡的稳态情绪,能引起主观意识注意的、数值大于一的强烈情绪,就会被体质吃掉成为头发的养分。
五条悟和夏油杰第一次到三鸦家,拆了三鸦素糸的房间,她其实是生气的,可在她产生『愤怒』时,愤怒已经化为飞速生长的头发,无法在她平直的情绪波线图产生剧烈波澜。
因此她回答五条悟,以过程论,她有不爽,剪下来的头发证明了这点,只是那股不爽最终没被她感受到。
当然,体质单位时间能转化的情绪量是有上限的。
假设上限是五十,只要情绪数值超过五十,扣掉被消耗的部分,剩下的会真正成为春蚕能感觉的情绪。
自从六岁觉醒术式就没再笑过——假笑没问题,操纵脸部肌肉排列成对应的样子不难——的三鸦素糸,初次发现自己看着五条悟不自觉在微笑,还能有什么结论。
她不打算做什么,事实上,不限于夏油杰,就算五条悟知道了也没关系,她不认为生活会有任何改变。
目前的状况是,她知道她喜欢五条悟,但她感觉不到那份喜欢,大概就是多了个以前没有的认知。
夏油杰没说出去,敷衍掉五条悟问他们是不是在谈恋爱的话,用其他话题转移挚友的注意力。
车窗外的景色从都市变为荒郊,辅助监督在山脚的校门停车,三鸦素糸从后车箱拿出行李跟伴手礼,和辅助监督道别。
五天前,京都校四年级的二级咒术师庵歌姬和一级咒术师冥冥在任务中失去联络,东京校二年级的两个一级咒术师,带着会反转术式的家入硝子前往营救。
仍然是三级咒术师的三鸦素糸则是去山形县对付暴增的诅咒,少数二级交给另一名咒术师,她负责十几只三级诅咒。
数量很多,她的战斗方式让袱除效率不高,比不上两个男同学开帐关帐只需要五分钟,她咒力量也不算多,一天能解决的诅咒量有限,更关键的是诅咒散布各处,用时多数花在交通上。
头一回出差五天,每天行程满当,即使是身为春蚕的三鸦素糸,结束任务也不禁松了口气,数着鸟居,慢慢爬着通往校舍的阶梯。
离天元结界几步之遥,破损的鸟居让三鸦素糸加快脚步,手里大大小小的袋子,在她看到倒在血泊中的身影时,通通落在地上。
心脏停跳一瞬。
那是……谁?
整个高专白发的只有一个人。
所以,躺在那里,穿着黑色的制服也看得出全身染满大片大片血迹的,是,谁?
陌生的感觉充斥脑海,顺着彷佛冻结又彷佛沸腾的血液循环流窜全身,最后全数汇集于心脏,整颗心变得又酸又涩,像浸泡在放了好几天的柠檬汁里的海棉,随时可能满到爆炸,可是那种胀痛感总是还能再增一分。
有人受伤了,要找家入硝子。
三鸦素糸动不了,春蚕无法处理的剧烈情绪如同海啸在她体内肆虐,巨浪一拍,理智的提醒顿时淹没在汹涌的浪潮里。
她甚至都没注意自己什么时候跪到五条悟身边,鲜红的双瞳死死瞪着刺穿他额头的伤口。
瞪了很久,也可能只瞪了短短一霎,伤口不再流出血液,但似乎涌动着别的东西。
她的视线下移。
容纳了万里青天的眼睛眨了下。
红得滴血的眼睛也眨了下。
五条悟嘿咻一声坐起身,双眼睁得很大,嘴角咧开,快乐地笑着。
他抬手用袖子抹脸,本身就不干净的布料只让东一条西一条的血流,变成完整罩住脸的血纱。
雪白的碎发与睫毛被黏成一缕一缕的,看起来很狼狈,却增强了他此刻的疯狂气息。
「小乌鸦你换发型了啊。这是假发?还戴美瞳?哇,你的咒力变多了,有我八岁的量了哦。」
五条悟的声调高得不正常,语素比平常快了一倍,身周咒力一会儿狂暴一会儿收敛,六眼的色泽不再局限于虹膜,明显处于亢奋状态。
少年撑地站起,掌心沾染地面未干的血液,滴滴答答地从指尖落下,他将手掌按在犹呆愣着的三鸦素糸头顶,一触及离。
「我去杀个人,先跟夜蛾老师保密哦,啊呀反正他最后会知道的,晚一点知道没差的吧。啊,这不是小乌鸦的包包嘛,那应该有水,哦哦果然有,让我来洗把脸~」
五条悟离开了。
三鸦素糸依然跪着没动,膝盖下的血浸润布料。
满身是血的五条悟,画面在她脑中挥之不去,对制服的熟悉让她能还原他身上所有的伤势。
胸口穿刺一刀、戳进左边脖子往右下斜劈一刀、右腿四刀、左边额头一刀。
找家入硝子治好伤的夏油杰看到跪在高专门口的人影一惊。
地上有滩血,袭击他们的男人说死掉的五条悟不见踪影,又多了个不认识的人在结界内,身边有一排朝外走的血脚印。xiumb.com
神经紧绷的夏油杰直接招出咒灵,直到那个发长及肩的人影被咒灵撞翻,他才认出同学的脸。
「三鸦?!」他收回咒灵,跑向倒进血滩的三鸦素糸,把她拉起来,「你的头发……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悟呢?」
血沾了她一脸,湿湿黏黏的,腥气盈满鼻腔,但三鸦素糸不想动。
恍惚了一阵子,主要是脑袋仍旧迟钝,问题花了点时间进入卡顿的思考程序。
「你受伤了?」夏油杰没看到她衣服有破损,外露的皮肤也没有伤口,不太懂她为何不给反应又很心急,再次以催促的语气问一遍,「你有没有看到悟?」
这时三鸦素糸才刚理解他第一次的问句。
「他说,去杀个人。」
*
「硝子。」
「嗯?」
「反转术式,能救死掉多久的人?」
「不能救死人哦,我没办法起死回生。如果问的是心跳停跳到脑死亡之间,依我现在的能力,停跳三分钟内都救得回来吧,超过三分钟就不一定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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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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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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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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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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