挚友不一定相性满分,夏油杰向来知道他和五条悟在一些观点上有分歧,他认为撇除好友关系,他可以客观地评价五条悟这人。
五条悟的六眼视角三百六十度全方位无死角,有人在他背后盯着他看,他同样能知道。
但夏油杰有个优势,只要他不把眼睛完全睁开,没人知道他实际上的视线落点。
过了一年逼近一米九的白发少年身型修长,做为能上天的远程炮台,他的近战能力同样不弱,高速格斗会用到的肌肉一块不少,宽肩长腿体格结实,不是健美先生那种大而无用的花架子,虽然好身材顶着娃娃脸有些许违和感,然而得天独厚的外表可以让人忽略这点。
就是他的行为……散发雄性魅力的身体、青春貌美的脸蛋、最高小学二年级的举止,五条悟,一位集各年龄段于一身的神奇咒术师,正对刚刚被他瞧准角度打飞、后衣领吊挂在屋檐上的两个后辈哈哈大笑,美其名锻炼他们遭遇行动限制时的反应能力。
所以说,除了喜欢把同级生当娃娃打扮的怪癖,其余方面都表现得很成熟超龄的三鸦素糸,为什么会看上这么个幼稚鬼?
难道是没享受到童年,从五条悟的行径填补过往的空虚吗?
严格来说,三鸦素糸并没有承认她喜欢五条悟。
夏油杰问了问题,她没有反应,继续剪她的布,彷佛没人讲话。
房间就那么大,三鸦素糸不可能没听清楚他问了什么。
『没有反应』的反应,也满能说明问题的了。
要是他说错,三鸦素糸会直接说没有。
得到答案的夏油杰,隔天在房间门把上收获一件绣了三不猴的四角内裤,每只猴子都是黑毛,露出来的两对眼睛则是紫色的。
三鸦素糸已经跟夏油杰新收的咒灵打完结束对战训练,此时坐在训练场旁的阶梯上休息,她操纵银针往扯破领子摔下来的七海建人飞去,三两下将破损的后领整回原样,触感迟钝的细摸都不一定摸得到针线痕迹。
她的战斗方式是使用祖传咒具——三把剪刀和二十四根带线银针,攻击对象被折叠缝起的部分会被封印不能使用。
不怎么好用的咒具,三鸦素糸袱除咒灵主要操控剪刀,一点一点将咒灵剪成碎片,期间需要拼命闪躲攻击。
咒具攻击力上限就那样,因此她专注于提升躲避能力,可惜天赋平平,经过一年的进步幅度,大概是让两位男同学从放海变成放湖的差异,海是马尔马拉海,湖是里海。
总之,她做衣服除了兴趣与工作,也算训练的一部分,从小玩到大的技能熟练度非比寻常,才能在收到口头订单的两小时内,从裁剪布料起始,弄出针脚绵密尺寸适合的灯笼裤。
缝补完木着脸但乖乖站着不动的七海建人的制服,银针没有飞回来,悬空飘着,等待还在挣扎的灰原雄落地。
夏油杰坐到三鸦素糸身旁。
他小小声地问:「你喜欢他哪里啊?」
少女看他一眼,「猴子挺适合出现在制服上。」
他举起双手做投降状。
可惜也就做做样子,因为他接着问道:「好歹我是唯一知道你秘密的人吧,不想倾诉一下?」
「我没有想倾诉的内容。」
「你就不奇怪我怎么察觉的吗?」
对方绝对不会顺他意说想,于是他迳自接下去说。
「认识一年,我唯一一次看到你笑的时候,你在看悟。」
夏油杰是不经意瞥见三鸦素糸唇线的弧度与弯起的眉眼,才惊觉此前从未见过这位女同学展露欢颜,她的表情很少,一直都是平静淡定的模样,最多就睁大或眯起眼睛。
她正注视着五条悟。
五条悟那时在做什么,夏油杰早忘了,总归是些五条悟会做的事。
从那次开始,每当五条悟在场,他就会在条件允许时瞅瞅三鸦素糸,多了几个可以佐证、但换个说法也解释得通的小发现。琇書網
例如三鸦素糸给他们三个东西,第一个收到的通常是五条悟,这是因为喜欢,还是因为五条悟的耐心最差?
再例如三鸦家备着的零食多数是甜的,他们四个里最喜欢吃甜食的当然是五条悟,其他三人不排斥甜食但口味偏咸,这又是因为喜欢,抑或是因为五条悟吃最多才买得多?
就是这些模棱两可的事例让他纠结许久,偏偏又忘不掉三鸦素糸盯着五条悟笑的这件事。
在三鸦家得到结论,夏油杰圆满了,进入好奇单箭头会不会变成双箭头的看戏模式。
他有点想再找个看戏夥伴,仅存的比五条悟多一点的道德良心阻止了他。
另一边,玩够后辈的五条悟捕捉到自己的名字,身体一转往他们坐着的方向迈步走来。
「我刚刚听到有人在……」
跨出几脚的步伐倏地停滞,白发少年维持在一条腿抬在空中要跨不跨的尴尬姿势,墨镜滑下鼻梁。
和移动一同中止的句尾,过了几秒后才缓缓从自带水亮光泽的双唇吐出。
「……喊我。」
六眼的视觉跟一般眼睛不同,即使遮住视线也能在脑中形成类似热成像的咒力图,此刻五条悟真心觉得咒力图不够,直接拿掉墨镜,露出圆睁的苍天之瞳,目不转睛地盯着阶梯处的一男一女。
夏油杰坐着,右脚踩在下级阶梯,另一脚往下又踩了一级,像许多男生呈现坐姿时的习惯一样岔开着,双手撑在身体两侧。
三鸦素糸半蹲跪在他身前,一手搭在他肩上,另一手则伸向他垂在额侧的那一缕浏海。
他们的姿势倒不算什么——至少比起三鸦素糸脸上的笑容,真的不算什么。
黑丝勾在纤长的指间,被轻柔地往耳后别去,指尖又顺着耳廓抚过,在耳垂上的耳钉停住,有一下没一下地碰着冰凉的黑曜石。
夏油杰的嘴被三鸦素糸的手臂挡住了,声音又特意压低,但五条悟确定他绝对说了什么,让三鸦素糸的笑颜又更加明媚,眼睛都弯出月牙形弧度。
「哇哦!」
这声拉长的赞叹让五条悟惊觉他居然看愣了,连灰原雄什么时候走到他后方都不晓得。
突然有点生气,但是针对什么生气,他又不是很清楚。
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五条悟又被按下播放键,戴回墨镜继续先前被暂停的动作,嚷嚷着往两人跑去。
「杰——三鸦——你们在谈恋爱吗?」
*
夏油杰的确被吓了一跳,三鸦素糸起身时,他以为逼太紧了,正准备道歉,没预料到会遭受让脑袋一片空白的精神冲击。
从来没有异性对他做出如此暧昧的举动,即使因为任务跟别人有近距离的身体接触,或受伤后光着膀子让家入硝子治疗,也不会有这种刻意营造出来的旖旎气氛。
噗通。
鼓膜忠实地反映收缩力度上升的心跳,黑发少年感到自己耳朵发热,尤其被三鸦素糸若有似无触碰过的肌肤,更是像有岩浆流过似的,明明触感早就消失,却依然烫得恍若裂开,爬满深刻的蜿蜒焦痕。
他暗地深吸几口气,强硬让乱掉几拍的心脏迅速平稳,花了几秒勉强收拢心神。
这一冷静下来,立刻发现问题。
找回从容的夏油杰,又是那张狐狸般的笑脸。
「你的眼睛,没有在笑哦。」
少女的回答让他表情顿时一僵。
学他弯了眼的三鸦素糸说:「你的耳朵,还是红的,哦。」
平常说话句尾都没有语助词,那个故意停顿一霎再出声的『哦』,就非常有灵魂震撼效果。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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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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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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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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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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