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曦臣在江家养了一个月,景岁寒给他调理的不错,气色好了很多,就是手腕还没能彻底痊愈,提不得重物,嗓子也是,半天挤不出来三个音。
江澄最近并不忙,六月的天气实在太热了,他都不想动,此刻正坐在江家后院那莲塘中央的湖心亭里吹凉风。
这会儿还早,还不到巳时末,拂面而来的风也还算得上清爽,江澄屈着右腿,右手隔着红木的栏杆轻轻抚了抚尚未绽放的莲花花苞,又收回手,堪堪搭在膝盖上,倚着栏杆看对面抠抠掐掐的老男人,失笑道:“你干什么呢。”
蓝曦臣抬起手,冲他举了一下手里的东西,然后放回去,手在半空中比划了半天,最后还是长叹一声,转而拿起一旁的笔,写下来后举给他看:“给晚吟做了银耳羹,要不要尝尝?”
“堂堂蓝氏宗主,居然还会做这个?”江澄有些诧异的挑了挑眉,然后起身走到他身边坐下来,拿起勺子抿了一小口。
嗯,味道居然不错?
蓝曦臣眼巴巴看着他,指了指自己,做了个吃东西的动作,眼睛微弯,又怕他看不懂,赶紧写了一句:“我尝过了,不难吃的。”
微微抿了唇,江澄肯定道:“嗯。不难吃,很好吃。”
“所以我才拿来的。”蓝曦臣嘴角上扬,又写了一句话。
末了,他正待指弄些什么,江澈却抱着个毛绒绒的东西屁颠屁颠跑到了湖心亭,看上去颇有些兴奋:“宗主,宗主!您看!”
“你都多大了,还毛毛躁躁的。像什么样子。”江澄随口训了他一句,见他怀里那东西实在有些眼熟,不由多扫了几眼,待他走近了,再次打量了一下,“狗?”
“我知道宗主您想说莲花坞不养狗。”江澈眼睛晶亮,“这是阿景在西凉山采药的时候看到的一头小狼崽,不是狗,可以养吧?”
嘴角抽了抽,江澄瞥了蓝曦臣一眼,对方已然福至心灵,挥毫落墨写下四个大字:“非犬,可养。”
“它还小,好好养肯定不会伤人的。宗主您就把它当成狗嘛?”江澈也磨他,还胆大包天的把那没到一个月的狼崽子往他怀里塞。
那狼崽子胆子也肥,扒拉着他的衣服就想往上爬,掉下来的时候江澄下意识接住了它,然后这东西就好像饿急了似的,咬住他的手指头狠嘬。
江澄:“……”
江澄有点尴尬,把小狼崽抱回给江澈,无视他发亮的眼睛,很勉为其难的说:“抱走抱走,你要养就养。”
他一脸“我没有很高兴我也没有那么喜欢这种东西”的表情,江澈也不拆穿他,接过毛团子,得寸进尺道:“那,宗主,养都养了,你给它取个名字吧?”
江澄横了他一眼,有些不太高兴似的,道:“你取就行。”
似乎是知道他为啥不高兴,江澈咳了一声,看了看怀里狼崽子雪白的四只爪子,试探道“那……踏雪和追云,宗主您选一个?”
“追寻吧。”想了想,江澄道,“我记得,蓝曦臣就有一匹叫踏雪的马。”
蓝曦臣愣了一愣。
江澈应了一声,又说小狼崽子要吃东西了,便撒开腿跑去找景岁寒去了。
江澄盯着他的背影,半晌后突然道:“……他什么时候和景岁寒关系这么好了?”www.xiumb.com
好在他也就随口一说,并没多想,而是转过头看着蓝曦臣,问道:“嗓子如何了?能说话了吗?”
他现在都习惯不说话了,听江澄这么一问才张着嘴,努力了半天之后挤出来一个字,声音还有点哑。
江澄拧了拧眉,道:“蓝涣。”
蓝曦臣扭头看他,满脸疑惑。
“我是说,跟我念,‘蓝涣’。”江澄难得的有耐心,又重复了一遍,“蓝,涣。”
“啊……”蓝曦臣很费劲的跟着他,最后蹦出来两个字:“晚、吟……”
江澄呆了一下。
拿手在他眼前晃了晃,蓝曦臣不解道:“……晚吟?”
江澄回了神,看着他,微微笑了,道:“嗯,说的很不错。”
言罢,在他额上亲了一下。蓝曦臣受宠若惊,兴致昂扬的拉着他练了一个多时辰。
中午的时候江澄收了些事务,吃完了饭便在离言轩看那些杂事。景岁寒说清河境内有什么好东西,饭没吃就浪出去了,江澈看着天气甚好,跟他告了假,带着弟子们下河摸鱼去了。
至于蓝曦臣,抱着狼崽子坐在他书桌对面,一遍摸它,一边哼哼唧唧的说着什么。
仔细一听,居然是什么“伏羲画卦”、“神农尝百草”之类的神话故事。
一边写字,江澄一边道:“我倒是没想过,你还对这种故事有兴趣。”
“晚吟,要不要听?”蓝曦臣笑了笑,虽然他还做不到流利的说完一句话,但是断断续续的说,倒也不碍事,“今天晚上,我可以给你讲。”
搁了笔,江澄伸了个懒腰,而后手臂支在桌上,挑眉道:“怎么,泽芜君是要给本宗主讲些睡前小故事?”
对方很认真的思考了一下,一本正经道:“如果,晚吟想听,当然。”
“好啊,那我等着你。”江澄忍不住笑了一下,随口道。他顿了顿,想起来一件事,又问道:“蓝曦臣,你弟弟找我说的话……真的不是你教的?”
直到现在,他回想当时蓝忘机木着一张脸跟他讲什么“不会再对他出言不逊”之类的话,都还觉得像见鬼。
他真的没被夺舍?
摇摇头,蓝曦臣好像笑的更开心了些:“真的,不是我。忘机的表情,应该很诚恳吧。如果是,我让他去的话,他肯定,表情不对。”
诚恳?
嘴角抿直了些,江澄心道也就只有你能看出来蓝忘机表情诚恳……
既然对方都否认了,他也不会多问什么。
蓝曦臣望了望他,把睡着的狼崽子轻轻搁在桌上,从口袋里摸了个什么东西出来,然后绕到他身侧,蹲下来,给他系在了腰带上。
是一块通行玉令。
“不要再,还给我了。我深刻地,认识了自己的错误。我不是个合格的,宗主,也不是个,合格的……道侣。”蓝曦臣瞄了他一眼,发现他除了有点惊讶之外并没有什么特别的表情,这才继续道,“我知错。应该,无条件的,相信你的,我——”
“你不用道歉。”江澄反应过来,打断他的话,摇头道,“你并没做错什么。”
“可我——”
“换做是我,如果有人告诉我江澜——或者是某一个江家弟子是温家人,我未必不会做出和你一样的选择。”江澄淡淡道,话落,他沉默了一会儿才道,“但,也就是那一刹那。在那一刹那,我会比任何人都希望我的弟子活下去。毕竟是我教养的弟子,多少总会有点感情。”
“可我是江家的宗主,不仅仅是他一个人的师父。”他的指尖轻轻敲击着桌面,“我要为我的家族考虑,我也能理解其他家族对温氏的恨和怨,所以不论谁是温氏后人,到最后我都一定会杀了他。以绝温氏可能卷土重来的后患。”
“但是你不一样,蓝曦臣。”
江澄垂下头,看着他的眼睛。
“你始终愿意相信人的本质是善良的吧。你也不会用什么恶毒的心思去揣测谁的为人如何。你是蓝家最端方雅正、温厚润泽的泽芜君,你觉得蓝思追对修真界没有威胁,你想留下你蓝家教养了十几年的弟子,这没错,我也能理解。若你真的能二话不说就丢掉你兄弟二人养了这么久的弟子,你身上但也没什么值得我眷恋的了。你这么做,我真的不怪你。”
“对于我,你不需要有那么多顾虑。你也大可不必将错处全揽在自己身上。”江澄拉着他的小臂,将他拉了起来,“你处处迁就我我也知道,我不会因为一次意见不合就跟你分道扬镳。”
“每一次选择都是有取有舍,你爱选什么选什么,便是冒了天下之大不韪也无所谓,没人能要求你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
江澄从来没说过这么多话,尤其这种肉麻到了极点的话。他只是不想让蓝思追的事横在他俩之间。既然对方先提了,那就干脆把话说开,把结全部解开。
他就是讨厌蓝曦臣把所有的错处都揽在自己身上、觉得都是自己考虑不周才会把事情变糟的样子。
也从来没有人跟蓝曦臣说你可以随心所欲的做什么事。
从他记事开始叔父就教导他一定要宽以待人、明事知理,做事一定要顾全大局、勿念私情,他将来是要成为蓝家家主的人,绝不能意气用事。
你要剑画诗礼样样全能,你要明智优雅风度翩翩,你要修为过人守护家族,你要舍己为人将心比心……
各种条条框框拼凑在一起,最后成为了蓝曦臣。
最完美的人,最优秀的蓝氏家主,也是个最没有心的人。
他这一生至今,最叛逆也不过三次:一次是帮着弟弟向族老们求情留下魏无羡,一次是为了江澄和他叔父据理力争,再一次,便是经不住弟弟请求,站在了各大世家、叔父,和江澄的对立面。
从他内心深处爆发的强烈心愿,为了他自己的渴求,只有江澄而已。数十年的生命历程,只有他是蓝曦臣按部就班、循规蹈矩、死水一般的生活里的唯一波澜。
现在,他的光跟他说,你不用完美,有些小瑕疵我也喜欢。走出那些条条框框也没什么大不了,走下“完美”这个字眼的神坛,你才是你,才会更像个有七情六欲的人。
蓝曦臣微垂着眼睛凝视着他,睫毛轻轻颤抖着,又伸手将他搂进怀里,环着他的腰,声音沙哑:“我真的,可以吗?”
“别废话了。”江澄摩挲着他的背,下巴搁在他肩膀上,“当然可以。”
入夜。
江澈领着弟子们抓了好些条鱼,给了周遭的农人们十几条后,拎着特意留下来的一条大鱼兴高采烈的回了莲花坞。他知道景岁寒出去野去了,也就没做他的饭,亲手给他哥煲了鱼汤颠儿颠儿的送了过去,完了又捧着一碗羊奶去抱追云,带着小狼崽回了流光阁。
江澈的手艺是越来越好了。
江澄吃饭的时候还在感叹。又想着,他这么好的弟弟将来不知道会便宜哪家的仙子。
他吃过晚饭,在外面散了一会儿步就准备回去睡觉了,毕竟早睡早起身体好。
但他着实没想到蓝曦臣这厮脸皮这么厚,都跟到离言轩来了。
“蓝曦臣你要干什么?”
对方眨了眨眼睛,理所当然的道:“睡前故事?”
“……”
我就是随口说说而已……
江澄扶额:“我又不是小孩子。”
他一边拒绝一边往里走,蓝曦臣一边应一边往里跟。
江澄:“……”
江澄:“蓝曦臣,你是不是听不懂我的话?”
蓝曦臣立刻道:“晚吟,涣昨晚,做了个噩梦,很可怕!”
抽了抽嘴角,江澄道:“你少来,别在我面前装矫情,我不吃这一套。”
“……”蓝曦臣悻悻然道,“噢。”
江澄最见不得他这幅样子,白了他一眼,道:“你堂堂蓝家宗主,能不能矜持一点?”
听他说这话,蓝曦臣满眼震惊,伸着手跟他比了一个“八”的手势,不等他开口,便痛心疾首道:“八个月,我们,什么都没做过。”
这还不够矜持?!
你看着我的眼睛再说一次?
江澄:“……”
我看你是在放屁。
不过,他也不是多矫情的人,既然蓝曦臣不愿意回去,他倒也不介意他留下来。
“好好好,你要留便留下吧,若故事讲的不好不便将你踹出去。”
蓝曦臣眉眼弯弯,乖乖的应。
待他二人洗漱完了,江澄取了发冠,随便理了理头发,又随手将外袍搭在一旁回头看着已然准备好、衣物叠放整齐的蓝曦臣,貌似很自然的问道:“你是睡里边还是睡外边?”
对方立刻往里挪了挪,给他让了些地方,然后就侧躺在床上,支着头看他。
江澄:“……”
要命。
自从他下午说完了那番话,这个姓蓝的就好像揭开了什么奇怪的封印……
江澄咳了一声,磨磨蹭蹭挪到床边坐下,然后小小的思考了一下,转身面对着那个男狐狸精躺了下去,学着对方的姿势支着头看他:“讲吧,讲的不好我便不听了,将你踹出去。”
男狐狸精只是笑了笑,伸出手揽住他的后颈子,在他唇上吻了吻,又揽着他的腰将人往身边带了带,这才心满意足的笑了:“那这次,讲一个,凤求凰的故事,好不好?”
江澄枕着他的胳膊,两只手抵在他胸口,凶巴巴的道:“那你讲啊。”
似乎是看他这样实在没忍住,蓝曦臣噗嗤一声笑出来,压低了声音,用他温柔轻缓的声音慢慢的讲:“在很久之前,天地初开,混沌仍存,九重天上,有一只凤,它是,开天神君,无明的坐骑。经灵帝点化,顶替了昔日战神,开元的位置,为天界征战,消灭鬼族叛军。三万年后,三界安定,凤神决心下届寻找,当初出遗失的神器。在尘世间徘徊了数十个,轮回后,他终于找到了。”
“他的神器,被一名长相绝美的人,配在腰间。凤神觉得奇怪:他的神器,怎么会为凡人所用呢?于是,凤神跟着凡人,看他,用自己的剑,斩妖除魔。他觉得这个凡人很熟悉,于是,便对凡人各种试探,最后终于确定,这人,是自己昔日的恋人。”
“他不知道为何,对方神力全失,还被贬下界。他想了很久,决定和恋人相认时,无明仙尊却来,召他回天界。凤神心想,恋人有自己的神器在手,在人界,定然不会有事,便随他离去了。他留下了一支,凤首箫,和恋人说,如果想他了,就用这支箫,吹《凤求凰》,他的幻象就会出现。再等他,回来的时候……”
蓝曦臣的声音越来越轻,最后慢慢止住了。他看着怀里已经闭上眼睛,酣然入梦的人,微微笑了笑,又吻了吻他的额头,将他揽在怀里,柔声道:“好梦,晚吟。”
丑时末,莲花坞的大门被推开,江泫匆匆跑到江澈的流光阁,急道:“大师兄!清河聂氏,不净世起火了!”
江澈猛然睁开眼,连外衣都来不及披,推门追问道:“起火?!可还有其他异动?”
“阿泠没说。”
“先派阿澜带一队弟子过去看看情况,若是遇上了蓝氏弟子,与他们联手也可,绝不允许不要单独行动。”江澈冷静的吩咐道,“静观其变,有事用传音符。切记,不要逞强。”
“是。”江泫应了一声便离开流光阁去找江澜去了。
江澈心里莫名的有些不安,他转而去找了江寒,让他去金麟台盯着些。
一炷香后,江寒传音回来:
“金麟台方向大火冲天。”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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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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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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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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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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