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玉被匆匆找来时面上还隐隐含着愠色,但是在即将见到人后,愠怒的情绪又很快的被收敛了起来。
肖亓是承德帝身边的人,若是能结交自然最好,拉拢不了也不能让他落到旁人身边去。
事情没有查证之前肖亓没有透露过多,只是在见到陆玉之后眼神隐约有了轻微的变化,这份微妙的转变没让陆玉瞧见,却是丝毫不落的入了陆怯的眼。
他暗戳戳的‘啧’了一声,面无表情的心道这皇城之下养的可不都是人精。
他面上的神情依旧淡淡若水,站在一旁颇有看戏的打算。
这架势像极了三堂会审,偏偏又挑不出任何的不对劲。
陆玉的性子又换上了那贯有的温润。
都这个情况了还能保持着一张笑若春风的脸,就听他声音柔和的问道:“肖统卫这么着急的找本宫是有事?”
肖亓作揖行礼,“见过太子殿下。还请殿下见谅,事急从权冒然将殿下请来是有一件事想进行查证。”
肖亓作为下属,他贵为太子,在事情尚且没有明晰之前,就这样火急火燎的把他找来,而且这般大张旗鼓,已经是拂了他的面子。
陆玉不悦是在正常不过的。
不过肖亓直属帝王,陆玉对他本就存了拉拢的心思。
掂量一番过后,陆玉嘴角挂着的笑容只是隐隐沉下去了一些,没有流露丝毫旁的情绪,“肖统卫但说无妨。”
肖亓拿出了那个玉牌,双手捧着,递到了陆玉眼前,声音肃然,“想请问太子殿下可知晓此物?”
安静!
众人屏息凝神,四周寂静极了,所有人的视线都落在了这位东宫储君之上,静静的等着他的反应,然树欲静而风不止,大风之下必有后浪。
陆玉两指勾起了这个玉牌,面无表情,眼神沉冷一片,一句话掀起了惊涛骇浪。
“本宫的玉牌为何在这?”
闻言,肖亓大惊,连忙跪了下来,面色登时白了一片。
这时候陆玉要是在看不出这问题,那他这东宫的位置也枉坐那么多年了。xiumb.com
心顿时紧张起来,他不略显不安的抿唇,凌声发问,“说!发生了何事?”
肖亓低下头,保持着这个跪地的姿势,“此玉牌是在地宫内寻到的,与逆臣张正清关系密切,若此物是殿下的,还请殿下同肖亓进京,与陛下解释。”
肖亓说的直接,一句话变相的已经是以下犯上的不敬了。
然而陆玉却没心思细细辨认他这话中的情绪。
和逆臣有关系那如何可能善了,就见他身形轻轻晃了一下,一时不察倒退两步,眼见着他就要摔倒了,一只手十分有力的抵住了他的后腰。
凉丝丝的声音从他身后传来,陆怯虚情假意的声音像一只冷漠至极的毒蛇,响了起来,“太子当心,这玉牌之时还要慢慢查,您可不能倒了啊。”
说完,他就撤了手,安安分分的站在了一旁,低垂眉眼,只是那眼角之下的小痣好似灼热。
陆玉把他从身侧推开,这才后知后觉的回过神来,沁凉的冷汗湿了后背,在看向手中这玉牌时俨然把他当做了一个烫手山芋,丢进了陆怯怀里,眼睫颤的厉害眼神闪烁。
“本宫记错了,这东西不是本宫的!对了,本宫想起来了,这玉牌…这玉牌父皇做了许多,每个兄弟都有一个!这个不是本宫的,本宫不认!”
说完,他又重重的重复了一句,“本宫不认!”
这气势如雷的一声,把所有人都吓到了。
然而这证明却像极了心虚的掩饰。
没有人敢抬头去看这位娴雅太子撕下那层如玉的外表,露出皮囊之下的狼狈。
众人皆是战战兢兢的低着头,陆玉慌了,他随手扯过了一个离自己最近的人,逼问道:“本宫说了,这玉和本宫无关!你可知晓?”
那士兵显然被吓到了,白着一张脸,身子止不住的颤抖,连回答也是磕磕巴巴的,“知、知道……”
陆玉一把推开他,那模样显然怒极,在场的没有人敢回答他的话,齐刷刷的跪了一地,那表情无一不是害怕、惶恐!
这突如其来的境遇就这样硬生生、徒然的把他给逼至绝路。
这样的场景陌生极了!
他在东宫的储君之位顺风顺水稳坐了二十余年,哪一刻不是旁人奉承他,捧着他,敬着他!
又何事像这样,沦为众矢之众。
拉锯之下,还是陆怯率先打破了这个局面,他嗓音清冷道:“这玉牌本王也有一个,如今也的确是拿不出来。父皇赏赐我们兄弟几人都有,既然这样本王同太子殿下就都有这嫌疑,就劳烦肖统卫一块带我们回京了。到时候把这东西拿出来看看,谁没有便知这异心之人是谁。如何?”
他一番话说的滴水不漏,自己落了水也把陆玉给带了下来,既不是得罪人的话也没把自己给摘了干净最后落人话柄,他出声表了态可谓是给足了肖亓的面子。
就见这位帝王面前的当红侍卫微微抬头,报以了一个感激的笑。
而且他把话说的光明磊落,原是对他的怀疑都不禁减少了三分。
陆玉也在他的这一通话中冷静了下来,深吸一口气,缓缓道:“七弟说的有道理,这一路就麻烦肖统卫了!”
两位贵主都发话了,肖亓也不敢耽搁,连忙回信到京城,并且着手准备启程回京。
一行人要离开张府,陆怯却突然开口:“太子殿下且慢!”
听到这声音陆玉就没来由的心烦,强扯着一张僵硬的笑脸道:“七弟还有事?”
“也不是什么大事,”他顿了顿,故作委婉道:“只是这次的事情父皇交给了我来处理,没想到最后查出的结果却是这样,陆怯有愧,那更是一刻也不敢耽搁的要回京领罚,想来殿下的心也是同陆怯一样。事情出的匆忙就是想同殿下知会一声,这外面还有难民的事宜需要处理,殿下一定要交接好了再走,毕竟难民是无辜的。”
陆怯说的委屈,好似当真是承了什么大罪一般,一席话堵的陆玉哑口无言。
陆玉:……
他在说什么,为什么我一句话也听不懂?而且周围人看我的视线为什么变得那么奇怪?
难民是无辜的他不无辜吗?
众人这才恍然大悟,太子下江南似乎的确是带着任务的,赈灾的任务。
而现在太子一走,这赈灾的事宜恐怕又得被耽搁了下来。
不知为何,在看向陆玉的眼神都带着一丝不对。
陆玉面上连僵硬的笑容都维系不下去了,索性沉着一张脸,一字一字道:“七弟担心好自己就成,本太子自然能处理好手上的事宜。”
陆怯退了半步,躬身一礼,“嗯,臣弟当然相信兄长能处理好难民的事宜,那臣弟就先去填井了。”
他说完,也没等陆玉开口,带着人浩浩荡荡的就走了。
反观陆玉这儿清冷的可怜。
启程回京的消息自然瞒不过傅呈辞,他本就是打着陪同太子的名义下江南,这会自然也是要一同走的。
程赏清同他一块收到消息的,略微不安蹙眉,“这其中会不会有什么变数?你的计划……”
傅呈辞打断了他,深邃的眉眼之下是化不开的浓稠,“我都亲自入京盯着了,出不了意外。”
闻言,程赏清也闭口不语,只是在离开前重重的拍了拍他的肩膀。
话不用多说,这一举动恰恰代表着他的支持。
他对那位远嫁江北的姐姐没什么印象,除了一个母亲的血亲关系,好像就没有别的纠葛了。
然而傅呈辞不同,他将傅呈辞看作亲人、知己。
人生一世,知己难求。
傅呈辞求的,他自然愿倾其所有。
陆玉要仓促回京,赈灾的事情却不能停下,他把事宜全权交给了望都新官上任的李渠。
后者领着他身后那数十位姑且称之为幕僚的同事,沉重的接过了这项重任。
这玉牌被肖亓随身携带,将会在进京后的第一刻交给陛下。
陆玉的内心还是惴惴不安,他趁四下无人时找上了肖亓。
而他也的确有事瞒着,他的玉牌早在下江南前就不翼而飞了,然而当时下江南的事情迫在眉睫,人选在帝王心里本就摇摆不定。
他胜算不大,若是在此时爆出他丢了御赐之物,难保不会被人在上面做了手脚,那这赈灾的机会就更不会轮给他了。
他与姜相订亲,承德帝就有怀疑两人之间的勾结。
只是没想到当初的隐瞒却会留下如今的祸患,如果他现在说出他的玉牌不翼而飞,保不齐会有人说他这是死到临头找借口。
横竖都是不利的一面,倒不如先想想对策来的要紧。
一枚玉牌,难不成当真能定了他和张正清苟同的罪?
陆玉不信。
只是找上肖亓时,后者有些微愣,“启禀太子,玉牌方才已经被先一步送回京了。”
陆玉蹙眉,内心的不安被愈发放大,“这东西上午不还留着吗?”
肖亓解释说,“是炩王殿下写了陈罪书回去,东西也一并由驿站和禁军的人率先护送回去了。”
陆玉的好脾气都要被糟蹋完了,他愤懑道:“陆怯这是写哪门子陈罪书!”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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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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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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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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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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