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上面渗下的水,狠狠的吸附在了岩壁之上,让空气之中都弥漫着一股潮湿泥泞的味道
这条路据说就是个以备不时之需的小路,发现这里纯属是一次巧合。
依照张正清的性子,这条路他本人估计也没走过两次,只怕他到死也没想到这条留作逃生的小路,是将他推进深渊地狱的一条路。
与此同时。
傅呈辞也收到了自江北而来的飞鸽传书,是傅以堇传来的消息。
眉心微蹙,展开了手中这封从北至南的信。
傅以堇的字十分清秀,一封信的内容写下来洋洋洒洒,若不是知道小公子的性子,只怕还以为是姑娘付相思写的情书呢。
看到了快落尾,才算看出了些什么。
承德帝派去江北驻守的官员终于有了动静。
原因是他们想要进雪山。
但是这驻江北的官员长期生活在京城,显然对于江北那是一窍不通,他虽然得了皇令守在那,但是江北始终是傅家的地界。
此番踏足江北王府,原因无他,就是借兵。
这次的行动据说是个秘旨,去到江北府的举动也是分外低调,只说是要借兵旁的一句也不肯透露。
如果不是那官员言辞恳切说明了是口头传喻,只怕傅以堇真能将人赶出去也不好说,傅以堇是坐在轮椅上的半个残废容貌清秀,比起江北王的威名远扬,这位未出世的二公子显然的要更好拿捏。
然而傅家又有哪些个是当真任人宰割的,傅以堇斯斯文文的样子叫人以为他人畜无害。
他先是安抚下了这驻北的官员,转身就是洋洋洒洒的一封书信送到了江南来。
借兵,借多少是个问题。
那官员搬着圣令向江北王借兵,借得多那又是多少算多,边城巡防,驻军守卫都需要人,要是偏偏就是这个档口出了差错,那后果又该谁来承担。
是借兵的官员,还是下令的帝王,或是傅二公子,又或是远在江南的江北王。
如果人借得少了,那完成不了陛下旨意,只怕责罚算小,让帝王生了异心才是大。
无妄之灾的帽子他傅呈辞还不愿意接。
横竖都是个两难的抉择。
傅呈辞垂了眼帘,无人看清他眼底的沉云如同春潮覆生,顷刻就将他的情绪给吞噬了干净。
提笔,蘸墨,落笔。
回应的对策就跃然纸上了。
他把东西交给传信的暗卫,又口头叮嘱了一遍,“让二公子把人带去西北营自行点兵,传令给季舒让他务必跟着。”
季舒是他放在西北营的人,有他跟着,傅呈辞放心。
而且眼下这个时节,入雪山唯一有所价值的只怕就是鹰嘴峰的那簇雪莲了。
帝王要那雪莲大可直接出了圣旨直言了当的来江北要,而不是叫人偷摸的去江北府借兵。
他敛去了眼底的一抹异色,心中开始揣测起帝王的心思。
他们传信并非一人从南到北跑死几匹马,而是到驿站用信鸽进行传讯,每一站都会替换信鸽,以此来确保路程的稳定性。
若是沿途不太放心的,还会从不同小道派暗卫走山路,一路跟着跑。
要是遇上大雨,路上可能会被耽搁,正常来说两日兼程由驿站传送的消息都会送到手中。
他怕时间来不及。
上午的粥施完了,显然挂上了救灾的旗号极大一方面的安抚了民心。
有些难民横竖无地可去,陆玉就命人在边上的空地搭建了用来遮风避雨的休息处,又是获得了连连的感激。
他一回去就撞见了院子里面的傅呈辞,朗眉星目,英俊到极致的面容,硬朗的脸庞如同用刀雕刻出来的一般,总是能一眼就令人注意到他的存在,
他们相识于幼年,他依稀记得那个跟着老王爷进京参宴的江北小世子,像只误闯繁林的幼虎,跟在他的身后,天真懵懂的模样叫他太子哥哥。
眼里的复杂聚而复散,一个荒诞的想法涌了起来,如果他不是储君的话……
这个想法一出,他顷刻又冷静了下来,身侧的双拳死死攥着,好似这样就能让他心里那荒谬至极的念头灰飞烟灭一样。
他不能不是储君,他也只能是储君。
陆怯几人穿过了弯弯绕绕的小道,眼前的道路瞬间就开阔了起来。
岩壁之上有点灯的地方,将手中的火折子丢进一个筐烛里面,紧接着奇艺的一幕就出现在了众人眼前。
一排灯火瞬间亮了一路!
几人面面相觑,这才正式打量起了面前这个地方,这是一片巨大的空地,还残留着打斗和火烧的痕迹。
陆怯进来过这里,当初所见之景仿佛还历历在目,金碧辉煌、富丽堂皇也不过转眼的样子就变成了这样的狼藉废墟,比起旁人目光里掩饰不住的好奇,他算是在镇定不过的。
用来照亮的火分外不安的跳跃摆动着,比起走在小路上的压抑,这里显然令人感到舒畅许多,空气充足,这里显然不止三条出路。
陆怯计算了一下他们从下来到进来的时间,不确保这期间会发生什么,他淡声道:“这里一共有十八个房间,还有不计数的贮藏室,道路复杂都自个当心着一些!”
他话落,所有士兵肃然立正,眼神刚毅且坚定。
“是!”
气势如虹,声响如震天,在这地宫内回荡开来。
陆怯微微挑眉,没有说话。
陆怯去到了那个被堵死的路口处,上面整个房子坍塌下来,算是彻底的将这里给封死了。
想的当时在院子里面见到段鄞,眼睛里一扇而逝一抹暗色。
段鄞跑回了江南王府,他就已经失去了下手的机会,而留着这个人始终是一个祸患。
他出神的想着事,丝毫没有注意到江祝柳走来的动静,夜明珠的光芒自他掌心绽放,柔和的白光镀在他的身上,仿佛带着脱离尘世的超脱之感。
江祝柳停下了脚步,两人隔着几步的距离,问:“可要将这处路口凿开?”
连通着荒废别苑,这里才算是一个最佳的路径。
陆怯摇了摇头,将夜明珠交给了江祝柳,“不用,等这里搜查完就把那口井给填了。”
江祝柳的心微微一惊,炩王这是要彻底葬了这里啊。
不过仔细一想,也就想通了,张正清在这里不知道做过多少见不得光的事,这个地宫,早先在装修的如何富丽堂皇,到了如今也只是个废墟。
葬送在这里的生命数不胜数,的确没有在留下这里的理由。
陆怯择近了一个房间进去,这个里面被保护的较为完好,只是四面的墙壁上依旧有着被火烧的的碳痕。
他随手打开了几个柜子,里面只有几张用处不大的纸,反正全收了带回去研究准没错。
陆怯每开一个柜子,就把里头的东西拿了出来,顺手交给了身后的江祝柳。
他们粗粗的扫了一个屋子,就直奔下一间去,经过的士兵都有些好奇的侧目,就见他们侍奉为神的总督,捧着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老老实实跟在炩王身后。
这副画面的冲击性太大,他们不过匆匆看了一眼,就紧忙收回了视线。
下一个屋子他们不过才看了一圈,门外就响起了脚步声。
那个士兵显然有些激动,声音都带着止不住的高扬,“炩王殿下,总督我在一个暗格里面找到了这个!”
他双手捧着这个玉牌,微微还有些颤抖,低垂着头眼睛死死的注视着自己的鞋面。
陆怯闻言松了一口气,嘴角轻轻一勾,找到了!
截然不同的是江祝柳,他眉心微蹙,似是还未反应过来,居然真的找到了?
在看到那枚玉的时候,他瞳孔骤缩直觉在某个地方见过。
但是一时又想不起来。
陆怯转身,在看这个玉牌的时候面色很及时的一变,好似分外纠结的拧作了一团,他把东西拿了过来,这是一个质地上佳的玉,上面有一道很深的裂痕。
质地上佳的玉不是没有,这东西有点家底的人家都会备上许多,然而这妙就妙在这玉他有一块一模一样的。
陆怯抿唇,没有多说什么,又将这东西放到了江祝柳身上,特地叮嘱了一句,“保管好了。”
这句话,不由得令江祝柳又多看了好几眼。
他赞扬了那小兵几句,随后又恢复了那淡然的模样。
等把这地宫翻了个底朝天后,搜罗出来的东西也不过一个怀抱这么大。
唯一叫陆怯失望的是,这个地宫似乎真的和段鄞没有关系一般,竟然丝毫有所牵扯的东西都没能找到。
不过没关系,来日方长嘛。
等把所有的暗桩暗格都敲打过去,没有遗漏之后他们就上去了。
宫里派下来的肖统卫就候在出口处,见他们安然出来,猛松了一口气。
他正准备上前见礼,紧随的目光落在了一个小兵怀里的那个玉牌时,面色骤然一变,如果江祝柳没看错的话,这个表情是惊恐。
一个玉牌竟恐怖如斯?
肖统卫顾不得礼数,事关天家,他直言了当的问:“炩王殿下这枚玉牌是在哪里找的?”
陆怯迎着他的目光,眼神分外的沉着冷静,“是一个士兵找到的。”
那个被点名的士兵有些战战兢兢的站了出来,在面对凌人的肖统卫时有些胆怯,“回、回大人,这个是我在一个房间的暗格里面发现的。”
“暗格?”肖统卫记下了。
但是事关重大,他马虎不得。
他又问向陆怯,“敢问炩王当时在何处?”
陆怯略微沉吟,“我在和江总督一起搜查房间。”
肖统卫看向江祝柳,后者点了点头,他尚且不知道这一通问话代表什么,但是能肯定这枚玉牌的出现是一次翻天覆地的改变。
陆怯看着肖统卫,故作沉吟:“肖统卫实不相瞒这枚玉牌本王也有一个!”
此话一出,在场顿时一片寂静,旁的人连大气也不敢出一声。
江祝柳终于知道这抹熟悉在何处了,那个跟随圣旨一起到他手里的信物,可不就是这么一个玉牌。
他当时只是匆匆看了一眼,但是止此一眼,却是铭记于心。
他不知道为什么这个经过他手的东西,此刻会躺在那个地宫里面,而这显然和张正清存在千丝万缕关系的东西会是炩王所有。
他下意识的看了一眼陆怯,后者的眉眼明晰梳理,不慌不燥,心底的想法更是浮动了起来,不知道自己这次的选择是对是错。
肖统卫听完陆怯的话,沉重的点了点头。这枚玉牌普通,但是他却是在熟悉不过了,这块玉是年前佛寺进贡给承德帝的,但是太软了雕刻不成什么摆件,也不是什么十分纯粹的质地,于是承德帝就下令打磨成玉牌,送给每个皇子。
人手一个,就当是个把手的物件把玩。
身为承德帝身边的人,他自然是认得这玉的。
帝王赏赐的,虽然不是独一无二,但也是稀缺仅有,就算是陷害那也仿不来承德帝在上面留下的烙印。
肖统卫有些慌了神,摆在明面上的证据此刻却是扯到了一众皇子。
不论是谁那都是触怒圣颜的表现,这是一个巴掌打在了陛下脸上啊!
若是陆怯先前没说那番话,他大可找个机会私下带回京城,请求圣裁。
偏偏陆怯一席话,全都落尽了众人耳朵。
他就是要悔,也悔不过这一院子的眼睛。
陆怯自然看出了他的为难,将这烫手山芋丢给了肖统卫,声音有些委屈道:“如今本王也涉嫌了,接下来的事情还请肖统卫定夺吧。”
这玉牌炩王有太子那就也有,炩王有嫌疑,太子自然也逃不开。
陆怯把这波得罪人的事摘的一干二净,此刻这模样倒当真应了两字。Χiυmъ.cοΜ
无害。
肖统卫咬牙,吩咐他身后的士兵,“去请太子!”
裁决他自然做不了主,为今之计只能修书京城,把事情一五一十的告知承德帝。
然后再带着两位皇子回京,最后一一排查谁没了这玉牌自然就真相大白了。
把天家的事情公开执行,那就是丢了天家的脸面,偏偏这事是承德帝下旨让炩王查的,如今查出来这个,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还当真有些应了这话。
肖统卫又看了一眼陆怯的神情,没有丝毫的惊慌,但是这淡然的样子又夹杂着说不出的诡异。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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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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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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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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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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