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呈辞墨眉一沉,下了马提步上前,他身姿欣长,落地之时脚步稳健,走近时,陆玉只觉得一阵淡淡的黑影笼罩下来。
回头看去,见到来人嘴角不由勾起了一个恰到好处的笑意,似三月春风。
见他无碍,傅呈辞拧着的双眉这才松懈下来,眸中的紧张隐了下去,只是话语之中依旧是抑制不住的担忧:“发生何事?”
陆玉接过了手下递来的水壶,饮了一口,闻声,递出了从怀中取出的一物,将要出口的话语气一沉:“我们途中遇到了一波刺客,本宫怀疑是京城的人。”
傅呈辞将东西接来,是一方破碎的玉令,普天之下以玉做牌,非富即贵。
“可要我将卫野留在殿下身边?”
陆玉面色疑惑,闻言皱眉:“你不与本宫一同南下?”
傅呈辞迟疑片刻,脑海之中回闪过床榻之上那人安静的睡颜,嘴角不易察觉的勾起了一个极浅的笑容,摇头回答:“不了,望都之事尚未明了,就像先前与殿下说的那样,殿下先行臣善后。如果殿下这里已无大碍,那臣就先行了。”
如果不是陆玉亲自派人传了消息来,这一遭他本意是让卫野来处理的。ωωω.χΙυΜЬ.Cǒm
“阿辞,”陆玉唤他,明目灼灼望着他,声音轻若鸿羽,这分量却重若泰山,不知过了多久陆玉未曾这样唤他了。
傅呈辞微愕,声音哑然:“殿下?”
陆玉报以了他一个极浅的温笑,那双眸子如藏迷雾让人捉摸不透:“阿辞可千万记得你我二人的约定,莫要因旁人的事生出岔子。”
傅呈辞何尝不知陆玉的忧虑,内心五味杂陈,在深厚的情谊也有消磨的时候没有保障的诺言最是叫人彷徨,他嘴角轻提,报之以淡淡一笑,他说:“殿下放心。”
得了这句承诺,陆玉也一扫那映照下来的阴霾,笑道:“你我虽非亲兄弟,关系却比手足之谊更加深厚不少,日后有我一席之地,必扫榻迎君。”
而此刻陆怯将甬道走过的一名护卫放到后,悄无声息的将人带走。
在一次回到这条路上,就见他已然换上了护卫的着装,窄袖束着腕口,一袭黑劲装更显得身姿消瘦,狭窄道口的灯火光影闪烁,将陆怯裸露的半面容颜照映的苍白无色,面罩之下裸露的眸子几近藏妖。
他手中是从别处端来盛满物品的托盘,隐没人群之中很是轻松的就穿过甬道,来到那扇禁闭的门前,顺利穿过关卡。
推开门,里面空无一人,偌大的墙上负载着十二扇相同的门。
等着房门关上,陆怯将托盘放了下来,伪装出来温吞憨实的外表,很快被取而代之。
他走路时落地无声,神色打量的走过了十二道门,除却了门面上相同花饰的暗纹,便只剩下上面的机关形状不一。
他像是受了蛊惑一样,抬手覆上了一道门上的机关。
一道鬼魅的身影,悄无声息的出现在了他的身后,幽幽冷冷的声音,紧随其后如同蛇信子一般扫过肌肤,“你在做什么?”
眼里的冷色很快收敛起来,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淡漠的木然,陆怯道:“食物要凉了,想要提醒主人吃饭。”
“哦,倒是贴心。不过你来错地方了,主人在隔壁的房间。”段鄞意味深长的一笑,妄图从年轻人的面容上发现什么破绽,他松了手,“新来的?”
陆怯抿唇,眼帘微垂:“之前守外面,这两天才调进来的。”
外面的守卫和里面的守卫手腕束口处有着明显的区别。
陆怯斟酌半响才给出了这个答案。
段鄞又打量了半响,随后冷淡道:“嗯。”
段鄞将托盘亲手交放到了陆怯手上,又在他的手腕上不轻不重的捏了一下,狭长的双眼如淬了寒光一般好似望进了陆怯的瞳孔深处,舌尖轻轻刮过唇瓣,说出的话语气阴邪,“袖口处系松了。”
被触摸过的肌肤忍不住瑟缩了一下,托盘上的一盅汤药洒出了些许,段鄞凉凉的目光有些可惜。
下一刻,他侧身避让出了一条路。
陆怯掩去眼中的异样,低着头,微弓着背使黑色的劲装底下肩胛弧形优美好看,在这仅供一人出行的地方与段鄞擦肩而过。
在他出去后,一股淡淡的药草味窜入他的鼻尖,段鄞嘴角的笑意徒然变得讥讽,神情发狠阴鸷,他招来手下,吩咐道:“将刚刚出去的那个人带到我的房间。”
手下有些不明所以,人是自家主子放出去的,现在又要把人带回来,这不是一句话的事情吗。
领命退下后,那人顺着陆怯出去的方向寻了过去,就见一条路上空空如也,越是往里走就见到地上散落的托盘。
眉头狠狠一跳,一种不好的预感油然而生。
他加紧脚步往里走,地上倒着一个巡逻的守卫,黑色的外衣已经不知所踪。
将昏厥的护卫找人送回去后,那人面色一震,他招来边上的人:“回去禀报主上,人跑了。”
很快消息就传达开来。
段鄞怕走漏风声寻来张正青,说道:“我先前记得与太子殿下同行的还有炩王殿下同江北王?”
张正青不明所以,只是先应声道:“对啊。”
“在太子离开那日,我在城中见到了陆怯。”段鄞咬牙沉声道。
闻言,张正青心下一沉,震惊之余声音隐隐有些忧虑:“怪不得太子殿下说走就走,原来是在这留着后手呢。”
炩王殿下虽然比不上太子,但到底也是承德帝亲封的王爷,是皇室血脉的承袭。说他手无实权却可同太子一道南下,要说他真握着什么权利,在浩瀚京都中做的不过是个低位小官。
不知深浅,不知底牌。
“如今要怎么做?我们这事要是被陛下知道了可都吃不了兜着走。”张正青问道。
面对他话语中的威胁,段鄞毫不在意,面上依旧波澜不惊,只是那神色已是阴狠恣睢,骇人的紧。
就见他薄唇轻启,淡漠出声:“关城门,先将人找出来。”
陆怯是从一片小林子中跑出来的,树影稠密,影影绰绰,身后已经有了搜寻的人。他脚步一个踉跄扶着树干就跪倒在了地上,面色惨白,泛白的唇瓣硬生生被咬出了两道深红的血印。
他得回到客栈,傅呈辞还要回来......
他从怀中掏出一个瓷瓶,里面的药虽不能抑制‘不春’却能缓解那钻心刺骨的痛意蔓延。
手指抠进树皮的裂缝中强撑起身,长箭划破长空的声音戛然响起。
“炩王殿下不如留步,我家世子早已在雅室之内温酒侯君。”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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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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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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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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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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