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断定有问题要关店吗?把整件事解决好。我可不想哪天又跑进来几个人,说我家店卖假货骗人。”
若非宁涧一家来了花店,张锦月指不定要被书家人欺负成什么模样,八成还不会把这委屈告诉她。
至于书金是怎么找到这里来的,沉默听过张锦月说的前因,时曳目光轻飘飘落到书珺身上。
指尖轻碾着相互摩擦,丝丝缕缕成线的绿光从书珺和书金头顶飘散出来,而后降落融于屋内的盆栽中。
清透杏眸此刻仿若蒙了层雾蒙蒙的灰,正在极力遮盖住下层翻涌咆哮的暴躁。
她来的时候就说过,要让张锦月过好日子。谁让她们不好过,她就让这些人更不好过。
听着时曳讥讽的话,书金心头猛地一跳,嘴里比吃了烂苦瓜还难受,喉咙干涩得像火烧似的。
他突然开始后悔先前的鲁莽,这种光速打脸的情节为什么会发生在他身上。
书金抬手擦掉大冬天脑门上冒出的细密汗珠,得罪了领导要讨好拜访的人,他能有什么好果子吃。
向来顺溜的嘴皮子上下磕绊到一处,解释的话在脑子里过了好几遍,书金霍然指向书珺,口中有种恨铁不成钢的意味。
“各位,若非我这侄女斩钉截铁地告诉我,时小姐就是个普普通通的中学生,压根没本事种植什么生机盆栽,我哪会这样肯定。”
说到这儿,书金转身对着时曳费力弯腰鞠躬道歉。
“是我孤陋寡闻,自己没见识过生机盆栽的厉害就以为侄女说得对,实在抱歉。今天下午花店的损失,我绝对全数赔偿。”wWW.ΧìǔΜЬ.CǒΜ
书珺:“?”
她前几天才听说时曳开了家卖价极高的花店,偏偏生意还极好,她怎么看得惯。
今天书家吃元旦节团圆饭,她特意把这事和书金提了嘴。书金正值升职关键期,他自己也挺乐意办这事的,怎么这会全变成她的错了?
书珺没受过这种委屈,小脾气同样爬上来,嗓音有些哽咽。“大伯,你怎么能这么说我呢?明明就是你自己……”
“闭嘴,做错了事就好好道歉,别想着狡辩。”
对着书珺低吼一声,额角青筋狠狠跳动着,书金面色狰狞了一瞬,又赶紧回过头对陆荣和时曳尴尬笑笑。
没点眼色,现在还拆他的台,待会儿回家一定要让弟弟好好教育一下这个骄纵的侄女。
“其实,书珺说的也没错,我本来就是个普通学生。”
指腹轻擦下巴,时曳似笑非笑地观察着书珺骤变的难看脸色,眸光轻移至满脸写着‘我错了’的书金身上。
“你们可以说她年纪小,未成年不懂事。可书副部长这么大的人,位高权重,哪能听风就是雨呢?这样的行为,对谁都不好。”
明白书金这一百八十度滑跪的根本原因是什么,时曳甩甩手,笑眯眯望向陆荣。“你说对吧,陆叔叔。”
“嗯,这样为人处世未免太草率了些。”
沉沉应声,陆荣看着书金的目光陡然冷淡好几分。
关于之后升职人选的确定,他心里有数了。
时曳每个字都像尖锐针刺扎进皮肉,书金死咬住发抖的嘴唇,不敢有过多自作聪明的辩驳。
在陆荣面前,他就是个小虾米。位高权重几个字,再怎么样也落不到他身上啊。
没人说话,熙攘站着人的花店内倏然安静下来,只余书珺分毫不减的细声啜泣有些吵闹。
进店后就未曾说过话的宁盛繁暗自观察言语逻辑清晰的时曳,弧度很轻地点了点头。
不愧是混小子从小找到大的姑娘,和其他人确实不一样。
同样看出书金不敢放肆的原因是因为进店后对时曳客气有礼的陆荣,方遇词秀眉轻扬。
“陆局长是吧,这个肥猪刚才冤枉我们是演戏的托,还要把我家儿子送进派出所。您看,有这种道理吗?”
没忽视自带矜贵气场却很脸生的两人,如今见方遇词说话,陆荣微微颔首,“请问你们是?”
宁盛繁脚步微动,揽住看似温和实则脾气暴躁的方遇词,对看过来的陆荣温声解释。
“这位是我夫人方遇词,我是京都宁家的宁盛繁。”
京都宁家几个字钻进耳朵,书金肥厚的肉也挡不住从心底冒出的冷意。
他完了。
别说他,就是陆荣在京都宁家面前,也坐不上主桌。
而他刚才还大言不惭地说,他们是骗子,谁请得起宁家人做托啊。
眸中惊讶快速滑过,陆荣笑意柔和了些,“倒是有幸见到二位,书金犯的错我们有关部门会依法处理,还请放心。”
“行,那就麻烦陆局长了。”
客气回过话,宁盛繁没再看面如死灰的书金,转而光明正大地瞧着时曳。
“小姑娘你好,我是宁涧他爸爸。”
“叔叔好。”
内心小声感叹宁涧他爹气度不凡,时曳乖巧笑笑,又对着方遇词唤了声,“方姨好。”
“曳曳,刚才你是去什么地方了吗?阿姨还想着进店就能看见你呢。”
亲昵握住时曳的手,方遇词又指了指立在一旁的宁涧。
“这混小子,我和你宁叔开始说要来这花店瞧瞧他还害羞,不让我们来。”
呼吸间底裤都被亲妈在喜欢的人面前扒干净的宁涧:“……”
就是因为这样,我才不敢让你们来。每句话都可能暴露他的心思,进而成为他追女朋友的阻碍。
“害羞?”手指轻挠脸颊,时曳瞄了眼耳根微红的宁涧,是她想的那个意思吗?
宁涧身子侧过去抬手掩唇咳嗽两声,目光正好和五官拥挤在一处的书金撞上,俊脸涌起恼意。
“还不滚,你们杵这儿污染空气呢?看你就烦。”
“滚滚滚,我马上滚。”
脑子一片空白后听到宁涧的话,本就想赶紧离开这地方的书金连连点头,走两步后又回头看向还愣在原地的书珺等人。
“宁少爷叫我们快走,你们没听到吗?陆局长,我先走了。”
肯定今天不宜出门的书金现在只想打死半小时前那个想着立功升职的自己,和看不出喜怒的陆荣道过别,短而粗的腿迈得像行驶的车轮,几下就不见了人影。
紧随其后的书珺愤愤瞪了眼时曳,抬脚迈出门时左脚绊右脚,浑身失力般霍然摔倒。
紧跟着,书珺身体失控撞上进门处一排的生机盆栽,花盆与地面碰撞着发出哗啦啦的破碎声响。
其中一盆往前滚了滚,恰好撞到立在门口的书金腿上,将人整个撞得前扑到地上。白胖脸颊重重擦到水泥地面,裹上层黑色泥灰。
书珺手背被碎片划了道小口,瞧着疯狂外渗的鲜血,她哎呀惊叫了声,跟着两眼一翻晕倒过去。
瞥了眼宁涧微动的手,挥散指尖的绿光,时曳凉凉笑了声。视线定在慌神的书家人脸上,樱唇微张,“赔钱。”
书家人:“……”
妈的,一盆一千五,这里起码有十盆,书珺这个赔钱货。
-
解决完书家人惹的事,时曳耐心听过陆荣所说需要她帮助的事,约了个时间后再抱起打包好的盆栽出门,明亮的天色已经黯淡下来。
“曳曳,要不明天我去你爷爷奶奶家送吧,你太累了。”
欣慰自家女儿越来越懂事,同时又心疼她这般劳累。张锦月眉心微蹙,手指轻柔抚摸时曳脸颊。
清楚对自己而言算不上重的盆栽对张锦月而言是个不小的负担,想着爷爷奶奶还可以打听点事,时曳软笑着拒绝。
“妈,我坐汽车半个多小时就到了,现在才五点,来得及。”
“可你这样去的话,待会儿就没有回来的车了。”
想到她们母女俩和时家复杂的关系,张锦月心头的忧虑没有半点减少。
正愁没合适理由在几个大家长面前跟时曳单独相处,宁涧话接的格外流畅迅速。
“月姨,你不放心的话,我陪漫漫一起去。”
张锦月对于年轻人的心思还算看得明白,此刻又寻不出拒绝的理由,抿唇点了点头。
“也好,那曳曳就麻烦小宁你照顾了。”
“放心吧月姨。”得了首肯,宁涧俯身抱过时曳怀中的大包裹,笑着对几个大家长说了再见。
-
汽车摇摇晃晃,窗外夕阳的余光悉数挥散在空气中,些许越过玻璃,跑到时曳脸上。暖洋洋的温度照得她上下眼皮开始打架。
瞥了眼旁边坐得板直的宁涧,时曳脑子里忽然闪过方遇词说他害羞,不让他们来花店的话。
眼皮轻阖着,曲长睫毛盖住杏眸翻滚的热切情绪,时曳缓缓低下头,任由整个身子跟随汽车轻晃。
她假装睡着的话,脑袋枕上宁涧的肩膀也是正常的事情吧。
抓住汽车猛然转弯的机会,时曳小鸡啄米似的脑袋轻轻撞上宁涧肩膀,樱色唇瓣在余晖中悄悄勾起。
宁涧没躲开,甚至,还特意软下身体,朝她这边靠了靠。
或许,他也喜欢她。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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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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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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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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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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