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宫。
绿珠在殿外清理被夜风吹落的花瓣落叶,自从她无命令前去刺杀了几个墨意澜身边的下人,便被惩戒在这殿外做事。
她自己也知道没个十天半月殿下绝不会轻易消气饶恕,现在也只能静静等着阿浮玉原谅她,再将她调回殿内伺候。
有关阿浮玉所有秘密,她都知晓,要不了多久,自己绝对会回到殿内做事,没有她的相辅相成,这一切都不将存在。
——砰!
一声响动,殿内传来一阵打碎器物的声音。
“滚,全都滚出去,滚出去!”阿浮玉将桌案上精致的瓷器全部扫落地面,面露痛苦神色,身子也微微颤抖着,面额滴落汗水,手指紧紧抓在桌沿,泛起青筋。
绿珠闻声,看到那群被赶出来的宫婢,小心翼翼走向殿中。
阿浮玉痛苦的将自己蜷缩在地上,嘴里不断念道:“他知道了……他都知道了,为什么,那夜我明明杀了他的,为什么他还活着,阴魂不散的活在我身边!”
“他一定恨死我了……”
“墨意澜!一定是他,明微这般厌恶我,憎恨我,一定少不了他的教唆!”说罢,他从地上爬起,抽出一柄长剑,发疯似的向门外走,“只要杀了他,明微就再也不会受人教唆!一定是他将明微教坏了!教的他与我作对!”
“杀!本殿下要杀了墨意澜!”
“不可啊!”绿珠赶忙上前将他拉住,抓着他持剑的手腕拼力将剑夺下,丢弃在远处,“殿下你疯了吗?你这样疯疯癫癫的杀出去,诛杀当朝帝师,自己的先生,可是冒天下之大不韪!”
阿浮玉半句也没听进去,执意往殿外走:“杀了墨意澜……”
绿珠连忙拉起他的衣袖,发现他身上浮现许多青鳞,惊呼:“新月之日,你没有服药压制体内的鲛珠释放灵力?!”
阿浮玉冷笑:“滚开!我不过是祭司大人养成的一枚棋子罢了,他会在乎我的死活?”
绿珠连忙在殿内翻找,怎么也没找到压制鲛珠运转的药物,最后在殿内养的那株绿萝里找到,可惜,已经全部被水泡坏了。
“殿下,你怎可如此糊涂!”绿珠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懊恼道:“祭司大人每年都会派人从南陵圣宫送来一次药物,因为路途遥远,越过南海千里迢迢而来,必经大风大浪,所以,一年也只只有这么一次。”
“如今全被殿下毁了,往后每月新月那几日该如何度过。”绿珠满面焦急,见阿浮玉完全不听她劝,更是着急不已,“如今正当七月七日小暑十分,还有五个月才能等到祭司大人派人送药来。”
“呵,没有那药,也死不了,你怕个什么。”阿浮玉勾勾手指,似乎有些从痛苦中清醒,“绿珠,过来。”
绿珠慢慢凑过去:“可是,万一被旁人发现殿下的身份,岂不是……坏了祭司大人的……”
“放心吧,不会有人发现我是鲛人这个秘密,就算被发现,我也会杀了他,此事当下只有你知我知。”话落,他抓住绿珠的手腕,将其按在自己怀中,对着那细白的脖颈狠狠咬下去。
“殿下,殿下……”绿珠被咬的生疼,只能咬牙忍着,阿浮玉并不怜香惜玉,吸食着她的血液,不过片刻,便觉得头晕目眩。
解了燃眉之急,阿浮玉将其丢开。
绿珠昏昏沉沉坐在地上,脚下不稳,面色泛白。
阿浮玉抹掉嘴唇上的血迹道:“知道本宫为何不心急吗?因为你就是祭司大人留在我身边的备用解药,祭司大人能从数千人中挑选出你跟在我身边,自然是有过人之处。”
“极阴之血,可暂时压制体内鲛珠在新月之日运转。”
“原来,祭司大人早就留有防备。”绿珠用手指遮挡住脖子上的伤口,其实她早该料想到,能将如今南陵圣宫的圣主都压一头的祭司,怎会是泛泛之辈。
阿浮罗尘,让所有鲛人为之害怕颤抖的一个名字。
见祭司者,如见修罗。
“呵,在南陵圣宫怕了他九年,便应该知晓。”阿浮玉身上的青鳞迅速隐去,恢复如常后,吩咐殿外的宫婢将绿珠抬下去修养。
自来到长平州,绿珠这么多年也是以下人身份自居,不敢僭越半分:“殿下,奴婢自己可以走,不劳烦旁人照拂……”
阿浮玉道:“你可不是一般的下人,怎能和她们相提并论。”
绿珠道:“但是殿下在的话,所有人都应是殿下的……奴婢。”
阿浮玉道:“你对本宫有用,就不必和她们混为一谈了,下去吧。”
“是。”绿珠不敢违抗,被人照顾着搀扶离开。
……
西风狼寨外。
妙轻舞备好马车,三人准备启程返回京都,近几日京都动乱不安,皆是太后一族在作乱,傅氏贵公子大街上强抢民女,定义将军府门口死了人,亦或者其党羽花天酒地压榨百姓财物,从未在酒馆小楼买过账。
天子三年未曾上朝,民不聊生,怨声载道。
日日弹劾,皆被傅白容弃之一旁,堆积成山。
马车在繁华的街道上走,一路上也看到诸多忧愁琐事,不平之事,可是这样的事情太多太多,凭他一人根本无法改变,除非能彻底还政于天子。
然而天子病危,当今的太子亦是假的,祸乱如此,实在是天下之不幸。
忽然被另外一辆马车撞上,险些倾翻,顾长辞立刻抓住墨意澜,护着他坐稳之后,两辆破损的马车同时停在长街。
只见对面驾马的小厮上来便出言不逊,骂道:“哪个不长眼的,竟敢撞上三皇子马车,不想活了是吧!”
“还不速速下来磕头认罪!”
顾长辞哪受过这气,管他什么三皇子,明明是对面马车撞上来,竟敢如此嚣张跋扈,带上面纱,一脚踢开马车门,走下去之后狠狠将那小厮揍翻在地。
那小厮被揍的鼻青脸肿,爬着主人的脚下哀嚎,一边狐假虎威,一边哭诉着:“三殿下,这人撞了您的马车,不但不认罪,还先动手打人!”Χiυmъ.cοΜ
“太目无王法了!”
“殿下,你可要为小人做主啊!”
“王法?原来你们还识得这两个字。”顾长辞冷笑。
“还嫌不够丢人吗?滚一边去!”顾长亭一脚将人踹开,盯着眼前毫无畏惧的男子,说:“瞧你这幅架势,不怕死的的话,敢不敢把面纱摘了!”
顾长辞道:“怕摘了吓死你!”
“笑话,莫不是你天生丑陋,怕吓死人?!”顾长亭不屑和一个下人计较,偏要一睹马车内坐的是何方神圣。
顾长辞一个箭步,上前拦住:“干什么,不准你靠近!”
“哟!马车里坐的不是一般的主吧?瞧你这么紧张,果然是看门的狗不叫,如此忠心。”顾长亭心中恼火,偏要一睹,“也不知坐在里面的是男是女,这架势快赶上本殿下了。”
“混蛋!”顾长辞已经忍不住挥起拳头要揍上去,车门内的帘子被细长的手指拨开,身着墨蓝色衣衫,眉眼间透出几分冷意的人走了出来。
是他,竟然是他!
顾长亭怔住,如此熟悉之人,他怎能不认识,不情不愿的行了个礼:“见过先生,没想到,能在这长街之中撞到先生的马车。”
“见过三皇子。”墨意澜同样回了他一个礼。
“如今又不是在宫中,先生何必多礼呢。”
“正因为不在宫中,所以才将殿下当做君,我为臣,礼数不可变。”
“没想到,先生有了长平州第一美人做娇妻,反而变得更加稳重了。”顾长亭忍不住戏谑他,“若是旁人,怕要整日缠绵美人身侧,片刻也舍不得离开吧。”
墨意澜道:“在下何时多了娇妻?我自己竟不知。”
顾长亭道:“太后亲自下旨让傅千丝住在你府上,还有谁人不知!”
墨意澜恍然大悟,原来是自己得不到,跑来他这拈酸吃醋,真是可笑:“虽是如此,但傅千丝早已离开墨府,我与她还并未有婚约,之前也从未相识过,若三殿下还尊我为师,就莫要在以讹传讹。”
“先生,我……我只是……”顾长亭当即说不出半个字。
“三殿下今日撞了我的马车,还望日后谨慎行事,莫要再撞他人马车。”墨意澜话中有话,转身带着顾长辞上马车。
临走时,顾长亭看向带着黑色面纱,在前方挥鞭的妙轻舞,总觉得一股熟悉的感觉油然而生。
妙轻舞一直未曾说话,就怕被看出些端倪,好在并未察觉。
“终于到了。”马车停在墨府门口。
三人一同走入正门,院内坐着两个身影,是闻初月和程云砚。
只见闻初月手中拿着一本药草经在看,听到脚步声,立刻拔腿去迎:“你可算回来了帝师大人!府里的银子都被我花光了,就差去要饭了。”
顾长辞脸一黑,说道:“你身后的程公子有钱啊,好歹他的太叔公是你师父,没钱就问他去要,别指望先生养你!”
闻初月道:“师父都入土那么多年了,还是帝师大人靠谱点。”
顾长辞拎着他往远处一丢,抱拳道:“做梦吧你,先生只能养我!”
墨意澜:“养一个也是养,养两个也是养。”
顾长辞双手双脚反对,外加一条鱼尾巴!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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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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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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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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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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