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长辞发觉,自从认识那位姓程的贵人,他好像时不时便会往墨府来,从前他可是绝对没有在墨府见过程云砚,究竟是为何?
难道,是因为闻初月在此处,方便他取护心丹?
在一片吵闹中,墨意澜走上前,远远瞧着来人,不是是何用意。
距离上次取护心丹,还未到一月,肯定不会是为了护心丹而来,来这即是客,更何况他与程云砚多年交情,也并不用见外什么。
“阿澜,我在此处等候许久,可算见到你身影。”程云砚拉着他坐在花亭下,石桌上摆放着一盒食盒,还有几幅卷轴。
“阿澜不会嫌我叨扰吧?”
“自然不会,我倒是喜欢与你闲聊几句。”墨意澜盯着那些卷轴,问道,“这些都是你带来的?”
程云砚点头,目光不由自主的向顾长辞看了几眼,随后欢喜道:“家父近日收集了许多文人墨客的画作,我挑了几幅好的给你送来,你不看看吗?”
墨意澜道:“这些,都是送我的?”
“那是自然,不过几幅画作而已,你不打开看看吗?”程云砚催促着他欣赏,随后目光又看向一旁默不作声的顾长辞,仿佛想要说些什么,但又开不了口。
一旁,顾长辞也不知道程云砚为何总看向自己,只好装作没注意到,退避在墨意澜身后。
画虽是好画,但墨意澜此刻根本没心思去看。
他又不是瞎子,怎会注意不到程云砚的目光,那眼神一直在看向他身后,然而他身后除了司空见惯的花花草草,便只有明微一人。
从前,他并不在意谁的目光停留在明微身上,因为他知道,那些目光不过是一厢情愿的倾慕,亦或者是独自欣赏。他也不会在意明微的目光为谁驻足,因为他懂什么是无法掩藏的喜欢,想看便由着他去看。
可是当他面对程云砚时,竟然生出些许对明微的莫名的占有欲,他不希望明微看向程云砚,也不喜欢程云砚这般看着明微。
究竟是怎么了,难道……自己也会有害怕的一天。
面对程云砚这般生来富贵讨人喜欢的贵族公子,他竟有些许不安,莫名又复杂的思绪在心里盘绕成结,让他有些不快,但又不好表现出来,
“咳!确实是好画。”
“我就知道你会喜欢。”
墨意澜将那些画卷收起,其实也并没有很喜欢,但看到程云砚如此欣喜,又一片诚心,不好扰了他的这份喜悦,连连吩咐身后人说道:“明微,你将这些画卷收起来,放在我的书房中。”
一声示意,顾长辞果断心领神会,总算可以脱身了!
眼看着要走,程云砚立刻起身将人唤住:“等等!别走!”
墨意澜和顾长辞纷纷一怔。
程云砚将手中食盒打开,里面全部是甜而不腻的糕点,做的精致又漂亮,还散发着幽幽寒气:“这是小妹亲手所做的糕点吃食,署日大多没胃口,这食盒下面铺满冰,此刻还未融化,不如一同坐下品尝一下小妹的手艺。”
“好啊!好啊!”闻初月半晌没出声,一听到吃的,就再也憋不住。
“有心了,既然云砚如此款待而来,明微你也坐下一同品尝吧。”墨意澜不喜荤腥,也不喜甜食,按理说相识这么多年,云砚都应知晓,然而今日准备的这些虽说甜而不腻,但却也不像为他特意准备。
“这碗冰冰凉凉的莲子羹太好吃了!”闻初月赞不绝口,随后又补了句,“就是不甜。”
程云砚道:“阿澜不喜甜,明微想必也是吧。”
顾长辞僵硬的点点头,完全不敢当着墨意澜的面看别人。
程云砚道:“其实我从闻初月的口中也得知了不少,没想到明微和阿澜的口味都一模一样,往后若还能同食,也省下不少心。”
“可能是因为明微自小便于我生活在一起,所以生活习性也相似了些。”墨意澜有些吃不下,微甜的糕点到嘴里也变的酸涩起来。
他不得不承认,他太在乎明微了。
未曾拥有,便不觉得虎视眈眈,如今也体会起悬在心口难以下咽的感觉。
不上不下,着实让人懊恼。
“你们用吧,我累了,明微,你多招待着云砚。”墨意澜说的云淡风轻,旁人听不出半句不妥,可转身那个目光,看得顾长辞浑身发冷,汗毛倒立。
这是……警告的目光?!
打开房门,迎面扑来燥热的风,吹得人满身细汗,外面的花草纷纷在烈日下低头,墨意澜最不喜热,脱了外衫走向水池旁沐浴。
水雾盈盈,一颗颗水珠挂在纤长低垂的睫毛上,轻轻一眨,便流落至脸颊,打湿的发丝贴在白皙的脖颈间,垂入水中铺散开来。
“明微,你这个不省心的小混账!”四下无人,墨意澜忍不住骂出声,他从没承认过自己的大度,生气便是生气,一向如此。
“给你一刻钟的时间,若是不来寻我,呵……”说着,又冷笑起来。
在花亭下的顾长辞坐也不是,站也不是,那个眼神让他完全忘记自己在吃什么,嘴里是何味道,只是囫囵吞枣的将手中莲子羹一口干下,丢掉碗就要离开。xǐυmь.℃òm
程云砚道:“明微,你去哪?!”
顾长辞道:“有闻初月在,我就不打扰了!”
……
水池边上随手丢弃着衣物,墨意澜撑着额头闭目养神,直到衣物被拾去,自己被从水中捞出来,用一件干净的衣衫包裹着,这才抬眼看向来人。
顾长辞将人抱着走向柔软的床榻,看着那微红的脸颊,水迹未干的脖颈,咽了咽口水。
墨意澜将身上的衣衫丢下床,扯过淡薄的被子盖住自己:“今日乏了,你回自己房间睡,不准烦我!”
“先生今日格外凶,可是我哪里做得不对?”顾长辞委屈巴巴的站在床前,低声讨好,“不如敞开说说?比如,先生是不是在吃飞醋?”
“你个混账,谁会吃你的飞醋,做梦去吧!”墨意澜一道掌风刮过,将人打的老远,自己则翻个身不去理会,也不管有没有打疼他。
“先生……”顾长辞退后好几步才稳住身形,他最为了解墨意澜的性子,看似云淡风轻,想必心里早已纠缠不休千百回,嘴上不说,眼神能杀人,典型的死不承认。
在旁人眼中墨意澜是个无法靠近,远在天边的人,而在他眼中,却是个极难讨好绝不能得罪半分的活神仙,生怕他哪天不要自己飞走了。
“你怎么还不走?”
“这就走。”
脚步声渐行渐远,墨意澜转过身来,心里有些空落落的,事后他又自责起来,也不知道那一掌有没有伤到他,自己竟然没轻没重的给了他一掌。
“痴儿,傻子!你就不知道躲一下吗!”
“笨蛋!痛死你算了!”
“一点也不痛哦。”顾长辞爬在窗户憨笑,心里乐的跟朵花似的,就算多挨几下都值得了,“这么关心我,不如请我进来一起睡?”
墨意澜顿觉脸上挂不住,这小混账竟然开始揣摩他的心了,而且还揣摩的那么准!看着来人爬在窗口笑,发丝间挂着几片粉粉的花瓣,真让人无可奈何。
“青天大白日的,睡什么睡。”伸手关了窗子。
在这么下去,自己怕是要被吃的死死的,墨意澜劝自己冷静,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竟被一个小崽子扰乱心思,坐立难安。
……
三日后,新罗国率先来了一批使臣,作为将公主嫁入长平州的和亲使臣,送来数不清的陪嫁之物,彰显公主尊贵身份。
傅白容大喜,在观花苑设下宴席招待,待公主顺利嫁入皇宫,和亲使臣便会离去,回到新罗复命。
“玉儿,今日可是你的喜事,也是上长平州难得的大喜事,你应该举杯同母后还有诸位使臣一同饮一杯才是。”
“母后说的是。”阿浮玉如同提线木偶,端起眼前酒杯,起身说道,“诸位使臣,不辞辛苦千里而来,有劳了。”
使臣纷纷起身回应:“不辛苦,不辛苦!只要公主与殿下琴瑟和鸣,恩爱有加,一切是值得的。”
“本太子期待公主的到来,敬诸位!”阿浮玉一口饮尽,面无悲喜。
傅白容看出他的敷衍,但兹事体大,并未戳穿。
不过多日,京都已经传得大街小巷皆是东宫喜事,太子要迎娶新罗公主,长街小巷每家每户都要为未来储君的喜事挂上一盏红色灯笼,以表庆贺。
走在长街小巷,入目皆是喜庆的红灯笼。
……
墨意澜道:“我已经书信回帝煞门,他们会派人手来京都,阻止新罗织月与阿浮玉和亲。”
“看来,是该我出马了!”顾长辞擦拭着骨魈,说,“阻止新罗织月嫁给阿浮玉,也算做了件好事吧,假的终究是假的,傅白容也不过是将她当棋子而已。”
墨意澜道:“你也别指望她会感谢你,只要执行任务,破坏和亲便是。”
顾长辞道:“先生开口,我一定在所不辞!”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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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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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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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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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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