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中的月显得孤寂,东宫独坐一身影在月光之下。
天一亮,新罗织月和新罗卓祁便要启程离开长平州,下次相见,便不知是何年何月,可他并不关心是否还会相见,他心在更担心自己的处境。
太后想拉拢新罗势力,便要牺牲他此生幸福,是他没有完成太后的交代任务,如今也只能看着机会转瞬即逝。
他无法做到去挽留新罗织月,因为他根本不爱这个女人。
明微啊,还是你死得其所,这一切枷锁和痛苦全部由我替你承受着。
曾经我是那么羡慕你可以陪伴在先生身侧,过着自由安生的舒坦日子,但是得知你是真正的长平州太子,我有是那么恨你,嫉妒你!
同时喜欢和嫉妒一个人,这种难以言喻的折磨或许只有我知道,你永远都不会明白,无论你是活着还是死了,你都不会明白。
……
“呵,这一切,都是我应得的。”
“阿浮玉就是顾长玉,顾长玉便是长平州最为尊贵的太子殿下!”说着,他又饮下手中烈酒,剧烈的咳嗽起来,呛得他脸颊通红,想要放声狂笑。
远处传来窸窣的脚步声,一个蓝衣身影悄然向他走来。
阿浮玉立刻端坐起来,命人上一杯醒酒茶放在身前,这么晚,能来东宫寻他的若非太后,那么便只有新罗织月。
“太子殿下可是在一人赏月?”
“是啊,宫里的日子太过无趣,也无人能说上三两句闲话。”
“这一点我倒是看出来了。”新罗织月应声坐在他对面,满满的心事全部写在脸上,毕竟她明日一早便要启程离开长平州,今夜便是他们最后谈天说地的机会。
可是这么久,总是她一女子主动来东宫,作为女子,她实在是尽力了,过分主动的话,哪怕她是新罗公主,也难免生出闲话。
“殿下,明日我便要和王兄启程回新罗,你就没什么话想对我说?”
“那便愿公主早日与父王母后相聚。”
“你……你就?”新罗织月满心期待的神情瞬间换做失落,那表情如同被泼了一盆冷水,气恼的拍在桌子上,“谁要听你说这个,我是要听你说……”
“自我和王兄来到长平州,你便一直对我百般照顾,主动亲近我,你这人难道对所有公主都这样?”
阿浮玉自然知道新罗织月想问什么,可是他现在还不能明言拒绝,傅白容的眼线就站在他身后,他只能揣着明白装糊涂:“倒也不是所有人都一样,你和她们不同。”
新罗织月追问道:“怎么样的不同?”
阿浮玉实在不想说违心的话,绕着弯子道:“就是,我也不知怎么形容,总归就是不一样。”
“你这人真是……说句喜欢我有那么难吗?!”新罗织月实在忍不下去,先说出口,气喘着站起身,“你这男人真是啰嗦,半句也没说到点子上,我都已经问到这份上,你还跟我绕弯子,看来是我自作多情!”
“你不必送我,走了!”
阿浮玉对着那背影摇摇头,倍感无奈,此时守在身后的宫女霜禾上前,替他将那一杯凉了的茶水换成热的。
“看来殿下是真的无心新罗公主。”
“是又如何?”阿浮玉面露厌倦。wWW.ΧìǔΜЬ.CǒΜ
霜禾提醒道:“难道殿下就不怕太后问责起来?”
阿浮玉当即将换上的新茶水端起,狠狠泼在霜禾脸上,摔碎手中茶杯,怒道:“什么时候轮到你一个贱婢来指点东宫之主!”
“殿下!奴婢不敢!”霜禾的脸颊被烫得通红一片,好在茶水并非很热,不然这张脸怕是要毁了。
“你不敢?”阿浮玉掐住霜禾的脖子,卸下伪装,面露凶狠之色,“本宫眼睛可没瞎,自太后派你来东宫服侍,你便真当东宫听命于你了?处处监视不说,还训诫起其他宫婢奴才,你真当太后能一直护着你?”
霜禾面露恐惧:“奴婢不过是按太后吩咐做事……”
阿浮玉一听,竟然还敢拿太后来压他,心中更为不爽,手指用力收紧,恨不得捏断那脖子。
“啊……殿下!”霜禾痛苦挣扎,哑声求饶,没想到自己竟然真的触碰了太子逆鳞,“奴婢再也不敢了,往后,只听殿下一人吩咐!”
“那就先留着你这条贱命!”阿浮玉用力一甩,霜禾整个人被丢出去,重重摔在地上,“绝不会有下一次机会给你,滚吧。”
“奴婢告退……”霜禾从地上爬起,跌跌撞撞的消失在夜色里。
翌日。
宫门大开,新罗王子同新罗公主乘坐马车出宫,连同使臣和长平州的回礼,一行队伍声势浩大。
新罗织月临走时并未看向太子殿下,而是在心里将这个男人反复骂了千百遍,没想到她就这么走了,她们二人连一句话都不曾说。
“别看了妹妹,那太子殿下的脸上又没有花,有什么好看的。”新罗卓祁十分自夸的指着自己那张俊脸,问道,“难道你王兄没他好看吗?”
新罗织月坐在马车上眼泪在眼眶里打转,踹了其一脚,生气地说:“这怎么能一样,哥哥虽然英俊,但完全没得比。”
新罗卓祁道:“果然是个胳膊肘往外拐的,为兄就知道你喜欢那娘了吧唧的太子殿下。”
“你胡说!闭嘴!不准你这么说太子殿下,人家那是温润如玉的贵气,就如同顾长玉这个名字。”新罗织月一边说,一边伤心的偷摸眼泪,“反正我迟早都是长平州的太子妃,此生非他不嫁!”
新罗卓祁打了个盹:“行,你继续做梦。”
新罗织月咬牙切齿的说:“等着瞧吧!”
·
宫内再次恢复往日平静,清林轩也空出来,但是太后似乎并没有命人打理清林轩,而是保留着原封不动的模样。
阿浮玉心中不安的思绪越发强烈,还没等回到东宫,便被请去凤居宫。
殿中大门敞开着,两侧站着平日里跟随在侧的宫人,都是傅白容亲信之人,很是眼熟,阿浮玉并不陌生的走入殿内,跪身行礼。
“太子啊,你好生让本宫失望。”傅白容并未叫他起身,而是命身后的宫人拿来刑具,端在她身前。
“如此小事你都办不好,要本宫如何惩戒你才好呢?”
阿浮玉低头,身上已经开始出冷汗,连忙恳求道:“是儿臣没有完成母后交代的事情,但是儿臣真的尽力了。”
傅白容冷笑一声,拿起那根长满尖刺的荆条,毫不留情的抽在阿浮玉身上,尖锐的刺割破名贵布料和他白皙的皮肤,带着点点血迹自衣衫上晕染开来。
“母后,儿臣知错!”
“笑话!”傅白容很是不解气的抽了十几下,丢掉沾满血迹的荆条,质问道,“新罗织月不是很喜欢你吗?宫里传的沸沸扬扬,你当本宫察觉不到?”
“你若真的用心办事,此事岂会不成,怕是那新罗织月早已是你的人,如此好的机会,竟被你这么错过了!”
“事已至此,任由母后责罚。”阿浮玉忍痛趴在地上,如同一条不听话的狗,被主人无情教训,他咬牙忍着,这点痛对他来说并不算什么。
傅白容道:“误了本宫如此好事,你以为就能这么算了?你就在凤居宫殿外给本宫跪至天黑。”
“多谢母后从轻处置。”阿浮玉撑起身子,一步步走向殿外,盯着烈日跪在坚硬灼热的地板上,身上疼痛难耐,这荆条留下的伤口又痛又痒,倍感折磨。
……
墨府。
顾长辞此刻正从床上起身,这一觉足足睡到晌午,日头最烈的时候,墨意澜此刻应该已经回到府中。
一睁眼,便是一个熟悉的身影坐在前方。
“先生?你回来了啊。”
墨意澜道:“你如今倒是越发的散漫,若是还想睡,就滚回自己房间。”
顾长辞连忙起身,拿起自己的衣物开始穿戴,胳膊一抬起猛然扯着伤口,皱了下眉头说道:“我这不还有伤,先生就不能让我偷懒几日吗?”
墨意澜无情戳破:“那点小伤就不要装了。”
就在此时,许帘儿从屋外走进来,满心欢喜的扑上前拉着顾长辞的衣带,如同老妈子一样给他穿戴:“以后明微少爷的衣衫都由我来穿戴。”
“什么?不用了,我自己可以穿。”
“可是,帝师大人亲自吩咐过,要帘儿好生伺候明微少爷,这点小事就让帘儿来做吧!”
顾长辞看向墨意澜,满眼无奈,不过是一句随口说的话,竟然也能当真?
“帘儿姑娘,你真的不用伺候我!”
“不行不行!帘儿可不能白吃白住,答应的事,就一定要做到。”穿戴完毕后,又拿起打湿的帕子给其擦脸。
吃饭时,许帘儿便守在一旁给他夹菜。
沐浴时,拿着收集好的花瓣往池水里撒。
“墨意澜——!”顾长辞从水里探出脑袋,他这会才知道原来先生生气的后果很严重,为什么好好的先生多了这么多坏心思。
看来,让墨意澜吃醋的后果真的很严重!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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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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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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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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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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