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新华深有体会。
林天齐也是。
晚上去102找他,无论他再怎么说话,常远都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让人看着担心。
“最近这是怎么了,这么低气压?”
班主任文老师喊他去办公室谈话,以朋友间谈心的态度,但这孩子只是摇头,说没事,别的一概不说。
这种态度…不是太行。
常父常母对此也是束手无策,表示无计可施。
只要不耽误学习,就放他自己把控吧。
上课,下课,背书,写作业,吃饭,记笔记,重复上课,下课,吃饭,放学,回寝室,写作业,睡觉。
好像也没什不正常的。
常远自己就这么想,这样的生活,说不来喜欢,也称不上讨厌,就跟初三那年一模一样,好像并没有什么特别期待的事情,也并不会有什么意料之外的事情发生。
这样的话,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会不会就可以离自己远一点了?
他心有余悸…
他不怎么懂这种感觉,天不怕地不怕的自己,怎么就怕了那个人的喜欢。
真的很不解…
这届高一新生的校服拖到很晚才定做下来,有着白色袖子的灰色绒布外套,配套费灰色裤子,白色麻线衬衣…春夏秋冬四款,还挺齐全。
外套很奈斯,但是配上裤子一穿活脱脱的打太极老大爷老大妈。
校服刚到手,就有手工达人开始改做了。
把运动裤风格的校裤改成阔腿裤,在衬衣上缝一个自己的特殊标志,绣一个小东西,在外套衣摆挂个流苏、中国结什么的。
最常见的是那些绘画大佬,拿了马克笔在校服上玩手绘,各种各样的,海贼王,章鱼哥,猫和老鼠,熊猫头,什么都有,只有你想不到,没有他们画不了。
对于穿校服这件事,学校并不做强制要求。但是告诫学生在大型集会活动或者领导来视察的时候必须要穿…至少要穿一个外套。
林天齐拿到校服,看了看,觉得也就那样。张贤问他要不要动手画画,把从左边那边的女生手里借过来的一盒马克笔都递给他。
“大嘎,画画。”
林天齐很给面子的接过,放在赵斐然的桌子中间,让这一片儿的大家都能用。
其实他没想过在校服上画个什么东西,现在猛一让他画个啥,简直是要命。
画个兔子?显得太幼稚了也。
最后只是拿了一支蓝色的马克笔在袖口处画了一个游戏消灭星星上的蓝色星星块儿。
鬼知道他是怎样忍住没去拿一把马克笔在衣服上画满星星块儿的。
赵斐然在两个袖子处各画了些竹子,别说,还挺有模有样,有点那种国画的味道,尤其是不小心划上的那一小道黑线,被化成了展翅飞翔的抽象的大雁,真的是神来之笔。
林天齐用欣赏的眼光看他,觉得他是真的挺不错…虽然比起某常姓同学来说还是差了么一点点。
常远的情怀…啧,好像他从未对自己说过什么,但是自己就是能感受到常远的不一样,常远极力想要隐藏的那些东西,总是模模糊糊出现在自己面前。琇書蛧
不想那么多了,林天齐同学专心打自己的消灭星星。
车厘酱酱子申请出战。
开心就好,在他第三次打到第十七关没打通之后,他关闭了手机,差点儿没给自己气死在游戏里。
弱智游戏,你爹没了。
晚上,小林同学如常去找常远同学。
大门反锁…
“开个门。”林天齐敲门,就敲了两下,多了怕他烦,少了不怕他听不到,毕竟心有灵犀摆在那里。
好像能预料到什么东西似的,此刻他只有心慌…
“嗯。”
常远拉开门,脸上全然是不耐烦。
…并不是对他,而是对自己,无能为力;此时此刻的常远就想自己静静,不想迁怒他人。
绕是林天齐也明白这跟平时的他不一样,面前的常远看着他就像是在看陌生人一般,而且还是心情不好的看。
“怎么了?”林
“有事吗?”常
的确是默契。
“没事。”林
“没事。”常
两人再次默契。
“你有什么烦的你给我说啊,我来听,我来帮你想办法,你看你天天这么愁眉苦脸的,做样子给谁看?”林天齐忍了好久了。
每次看到常远他都是这个样子,要死不死要活不活的,好像他本来就是这样似的。
额,其实好像就是。
但是林天齐看他这样就是不舒服,明明在自己身边不是这样的,怎么突然变成了这?生自己气了还是怎么了,不管是怎么样,总得给个理由吧。
“反正不是给你看。”常远的性子别扭得很。
他就是想说我烦心不是因为你,但是又不想直说;这家伙一直就是这样,三言两语就能让人误会,让人心寒。
“我不看,我不看谁看?”林天齐突然觉得他很不可理喻。
“每天晚上不都是我在看?”
“你完全可以不来,不想看的话。”常
“你…”林
无论平日里的林天齐多么伶牙俐齿巧舌如簧能言善辩,现在也只能是木讷寡言。
虽然势均力敌才好玩,奈何他甘拜下风。
“我挺好的。”常远抱臂,做出一副不愿意搭理人的样子。
“那我呢?我就不用管了?”林天齐觉得这人偷换概念的把戏真的是用得出神入化炉火纯青登峰造极。
一开始他就把问题给换了,引得自己一步一步上套。
“你不用管我,也不关你事。”
此言一出,两人都沉默了。
“小远,我可以陪着你。”
“一直一直,相信我,我不会走。”
脑海中响起那个人的声音,虽然他人不坏,对自己挺好,但是听起来依然不喜欢,总觉得心里不踏实。
“你不用管我,关于我的一切都不关你事。”
……
“为什么?”回忆里那人还在质问,就像现在的林天齐。
“你不配。”
你这个自私自利的的人,对我的喜欢只像是对待一个无意识的东西而不是在对待一个活生生的人,我明白了,也受够了,原来你对我是这样想的。
死心吧,我根本不会接受你这种的爱。
我看错了人,对不起。
这些日子承蒙您厚爱了。
胳膊上留的疤是抹不去的,这段荒唐的感情也是真实存在的。
每当自己想要努力去忘却那不堪回首的过去,它就会提醒自己,不可能,这些事会跟随你一辈子,你常远的生命里,永远留着陈宁两个字。
不要,我不要…
不配?林天齐愣了一下,他从没想过会是这样。能被他当做朋友的人很少,从小到大除了袁唯还有烟站的三个兄弟,加上个勉勉强强能算的朱刘侯,好像也没有了。
常远是个例外,他不知道自己对这个认识才半年的男生到底是怎么想的,就是想跟他在一起,会感到很轻松,想到他也会莫名其妙的心情好。
他把他当做是一个特别的存在,他却告诉自己“不配”。
感情这事儿,最怕单方面付出,那样太累了,很难有人可以坚持下去。
林郎有情,远儿无意。
罢了,就算林天齐是城墙拐弯处加三砖的厚脸皮,也在常远这里给磨光了。
这脸他可是丢不下去了。
“常远,差不多得了。”
他只觉喉头一阵苦涩,再也说不出别的什么话来。
是真的出乎意料,但却合情合理。你又不是他的谁,你配吗?你的一切不过就是自作多情罢了,可笑。
心里面好像有个小人儿,一直在嘲笑自己的卑微。
把身段低到了尘土里,就仅仅只是想留住你而已,以为这样就可以在你心里占住一席之地,就可以对你来说特别一点。
早该想到,这样的我,你来看都不会看一眼。
恼丧了头。
什么都能想出来。
林天齐转身,头也不回离开。
决绝。
何人何事对他来说,都是匆匆而过。
可谁说过客不能回头呢?
只要过客想…
常远黯然,关上了门。
在那一瞬间,寝室楼熄灯,他陷入一片黑暗之中。
“小远,我们是最好的朋友。”
求求你,不要再说了。
顿时感觉寝室里天旋地转,全身没有一点儿力气,常远扶着门,终于倒了下去。
一连几天晚上的噩梦,白天里高强度的学习,纵然是铁打的身子也扛不住,他本来就生过一场大病,能坚持这么久不容易。
钢铁是怎样练废的。
仿佛去到了很远很远的地方。
只有自己一个人。
谁都没有。
常远知道这是梦,没有太在意,就一动不动站在原地。
自己好像是昏倒了,然后呢?
终于意识到不对劲的地方,自己还没有回过意识,要是出了什么不测,那该怎么办?
谁不是一边热爱生活一边不想活,常远不是,他不热爱生活,但是他想活。
要是自己没了,什么都没了。
如今,有值得怀念的,也有后悔的。
他还不想死。
周围是陌生的景色,傍晚暗淡的霞光,每走一步都会荡起扬尘的土路,路边肆意生长、显得狼藉的野草,和不远处稀稀落落的几棵枯干的矮树。
他跟着那路向前走,想了想,回过头去……
“常远!”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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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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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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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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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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