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地方,真是再适合喝酒不过了。
顾之瑶提了提裙摆,直接走了进去。
“姑娘,姑娘!”名鹰在身后,有些急地唤了两声,还企图挣扎着拉她回去。
然而人都来了,哪是他能拦得住的。
顾之瑶一路走上楼,与无数对勾抱缠绕的男男女女擦肩而过。
然而。
在楼梯的第一个转弯,她像是想到了什么,忽然停住脚步。
她忽然发现,自己好像连人家在哪里都不知道。
更何况。
就算知道了又怎样。
直接推门进去,然后质问吗?
她有什么资格呢。
一个是太子,一个是她的兄长,他们想做什么,她又怎么管得着。
想到这里,顾之瑶微垂着头,清盈盈的眼眸微眨,忽然深吸了一口气。
名鹰本来追在她后面,见她忽然停下脚步,怔怔望了她下,也不知道是怎么了。
半晌沉默。
思量的功夫,不时有人从顾之瑶旁边上上下下,须臾,也不知想到了什么,她忽然转过身,像是要往回走。
然而,才转过身,两个青楼女子的嗓音就从她身边擦过。
“听人说,今日夜里咱们清月楼来了两个神仙似的人物,就在三楼的天字雅间里喝酒呢。”
“知道,我还见着了,确实如画中的人物般,让人见一眼便难忘。不过,新鲜的是,别人来清月楼都是寻欢作乐,可我看其中有位公子,不像是来寻乐子的,倒像是情处失了意,买醉来的.......另一个也不过是陪醉的。”
“怎么说?”
“咱们楼里有名气的都去见过了,人家却一眼都瞧不上,妈妈禁不住提前让那养了三年的那娇嫩花魁出来了,都直接被赶出了门。真真是,不让人伺候还来青楼做什么,看得人眼馋。”
“我也去偷着瞧瞧.......”
三楼上,雅间。
塌上的男人一袭暗色的玄纹锦衣,麒麟暗纹的腰封束住劲而有力的腰。他长睫微垂,那双青筋微突的大手中,修长的指节勾着一个青瓷色的酒盏。
不过是静静坐在那处,醉酒迷离地望着杯盏,便仿佛能将风流恣意写尽。
“公子,这都是第二十个了,哪个才能和您的心意啊?”一浓妆艳丽、头戴大钗花的妈妈面色迫切,着急得连扇子都不摇了。
“都滚。”男人似是有些喝醉了,那双迷离的桃花眼,更是风流到了极致,即使眼神冰冷,亦是勾人。
屋内的姑娘们,一个个看得眼馋,却没一个近得了他的身,只因着他那眼底写满地疏离和冷意,便足够迫得人不敢靠近。
半晌。
“公子,至于吗?”其中一长相妖媚,身段极佳的女子壮着胆子想靠近郎君,然而身子都未近两步,便直接被他身边的其中一个护卫扔了出去。
那妈妈面色一青,又有些怕,连忙识相地将屋内的人都往外赶。
大概是喝多了酒,此时,他的眼尾勾了红,凤眸微垂,迷离潋滟的眸底似是浮着自嘲。
仿佛没听到屋内的动静,他面不改色地拿起酒盏,一杯又一杯地饮了下去。
顾之瑶隔着退出来的人群,视线定定落在男人身上。
落在他的杯盏,和送往唇边骨节分明的手上。
方才涌出来的所有情绪,忽然在这瞬间,渐渐地被一种她说不上来的情绪替代。
心好像一时都软了下来。
须臾,屋内的男人不知因何,忽然也要抬起眸。顾之瑶眼眸一怔,瞬然在他视线落到自己身上的前一秒,转身躲到了一边。
她眼睫低垂,眸底涌动着不知名的情绪。
名鹰在一旁望着她,只觉甚是揪心,却也不能做什么,这不是他能力之内。
良久,垂着头、靠在墙上的小姑娘,忽然深呼了一口气。重新抬起眼眸,径直朝着来时的方向回去。
名鹰望着那扇早已被关上的门,一时不知道,顾姑娘来过的事,该告诉殿下好,还是不该告诉得好。
他只是一个属下,亦从未见过殿下这般模样,他也不知道.......如何是好。
最终,他还是随着顾之瑶先下了楼。
.
一路都在忍着什么,回到客栈房间的时候,顾之瑶忽然趴到了桌上,喉腔里滚出了一声哽咽,两行泪无声地落了下来。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
只是.......好像觉得有些难受。
感觉自己好坏。
她到底做了些什么,会让李承郾喜欢上。为什么要喜欢的是她呢。
她什么也给不了。
可看着他痛苦,自己好像也会难受。
她也不想这样,自己不可能一直留在这里。可是,就像是有一条线在牵扯一般,她和李承郾,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被牵在了一处。
顾之瑶闭了闭眼,泪水便更是不可收拾似的,涌了出来,混杂着捋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顺着脸颊滑落,冰冰凉凉,落到嘴边,极是苦咸。
冷凉的月光照了进来,屋内的烛火,也像在陪着小姑娘般,静默无声地淌着烛泪。m.χIùmЬ.CǒM
小姑娘就这样,怀着愧疚,怀着她自己都未察觉到的情绪,不知哭了多久。
直到月上树梢,泪迹渐干,她才抬起头来,手背擦了擦眼角和脸颊上的泪痕。
却不曾想,出门想要洗脸的功夫,竟也能遇上方回来的李承郾。
熟悉的高大身影就在她眼前,顾之瑶认命地暗吸了口气。
这就是造化弄人吧。
男人视线也落在她身上,那双生得极好看的桃花眼下,此刻带着迷离的醉意,暗藏着不知名的情绪,望着她。
他就这么,毫不掩饰地凝视着她。
走廊上的昏黄灯光映下来,不明不暗地落在她身上,那双清如芙蓉的小脸上,一双含水的眼眸还似泛着红,有些微肿。
四目相对,不知过了多久。
他喉结轻滚了下,沉声问她。
“方才哭过?”
声音带着酒后的哑意,放得极低。
不知想到了什么。
“嗯。”顾之瑶的眼眸闪着带水的光,看着他的眼睛。
她没有否认。
“为什么。”男人薄唇再启,平静的声音,似已经能将眼底翻覆的情绪掩盖过去。
他大概,暂时还是看不得她难过。
不论是因为什么,抑或是,因为谁。
少女樱唇却动了动:“因为殿下。”
寂静的夜中,四个字轻飘飘地落了男人的耳边,带着少女的懵懂和倔强,像是认了什么般。
男人的眼眸片刻闪动。
在他面前,她从不会说模棱两可、让他误会的话。所以。
夜风拢过,轻轻地吹动廊上的灯,连着地上的两道长影也跟着摇曳晃动。
两人之间,空气似是停滞了一瞬间。
下一刻,男人将她推入屋中,将她整个人都抵在了门上。
他双手撑在她两边,有力的手上似是有青筋微暴,他垂下头,深吸一口气,闭了闭眼。
“顾之瑶。”
他喉结翻滚,很低地唤了一声她的名字。
男人睁开眼,上扬的凤眸垂望着她,面前的少女在他怀中,低垂着头,眼睫还带着方才哭过流下的细微泪珠,轻轻颤动,她没有抬头看他。
“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清冽的酒气,混着他身上好闻的龙檀暗香,全数向她覆了上来,包围着她。
他的嗓音扑落在耳边,少女微微偏头,沾湿的睫毛闪动了下:“知道。”
安静之中,她的声音太轻软。轻软得随便的一句话,两个字,都能撩拨着人。
男人喉结滚动,气息忽然靠了下来,沿着她的发顶缓缓向下,落到了她的脖颈边,若有若无地触碰到她:“所以......”
“在意孤的,对吗?”
他的声音接近气声,极是沙哑。灼热的气息落在她敏感的脖间,怀里的少女几不可察地颤抖了下。
她颤着眼睫,“嗯”得极轻细。
不过这一声“嗯”,如同绕指柔,便像是将男人坚硬如磐石的自制力,一下摧毁成了无尽的碎石。他拾着仅剩不多的那点碎石,将头抵在她的肩膀上,任由她身上清淡的馨香浸在他周围。
他闭着眼,让自己习惯。让自己清醒。
顾之瑶看着他,忽然很想抬手摸一下他,犹豫又颤动,还是收回。
他真的......就这么喜欢自己吗。
在他怀里的少女,两行泪却忽然无声地滚在了自己的衣间,男人并没有察觉。
不是对他的抗拒。
是不知道,自己这样做,现在这般心软地由着他来,究竟对不对。
她脖颈的肌肤极细嫩,带着清淡的梨花香,带着少女的气息,勾拨着他。须臾,男人禁不住地,凑到她脖间,闭眼吻了吻。
怀中的人却被他惹得颤栗,锁骨一缩,带着轻微的哭腔,无意地哼咛了一声:“殿下.......”
这一声,最后一块碎石也无。
“可以吗?”他在她的颈边,嗓音带着极致的沙哑,极低地问了句。
怀中的少女声调上扬,似是有些疑惑地轻“唔”了声,下一刻,一个缠绵的吻便缓缓地覆了上去。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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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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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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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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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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