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影疏没有直接劝让安逸节哀之类的话,因为从上次关于妻妾之论时,她就清楚在安逸的心中柳思意和她一样,从未被当做妾室对待,而是一个自己心爱的女人,
所以才会导致她的逝去,直接从心底撼动了安逸一直认同或是坚持的东西,让他一时间走入迷茫。
“你觉得,在耶律休可的世界里,他是红花还是绿叶?”
“至少在一线天战场的时候,他才是主角。”
“那当你带着先锋营进入成都,剑指蓝天,众人皆以你为白虎神而为你欢呼的时候,谁才是主角?”
安逸默然不语,
高影疏莞尔一笑,继续说道:“我觉得你说的对,在每个人的心里,都是自己的主角,虽然人生如戏,但是这片天下不会只有一场戏,也就不会只有一个主角。
在寒窗学子的眼中,那一日看尽长安花的状元郎是他们心里的主角;但是在浴血奋战的西北前线,功成冠翎归故里的人,才是他们心目中的主角。因此,每个人因为自己所处环境的不同,对于主角的定义也是不同。”
安逸倒不是很认同高影疏的说法,反驳道:“那照你如此说来,这天底下的主角不是有千千万?那城隍庙里的乞丐里面,岂不是也要有一个自以为是的主角?那这个主角跟金榜题名的状元郎可是云泥之别了。”
“那是因为舞台不同。主角和主角之间却会因为舞台的不同而大相径庭,有的人可能一辈子都在简陋的露台上唱着独角戏、而有的人可能会在一次次的蜕变中登上最大的戏楼。”
“那你说,我现在是在一个露台上?还是在一座大戏楼里呢?”安逸饶有兴致的反问高影疏道,
高影疏则也把双手轻扶在了青砖墙垛上,美眸远眺着远方,答道:“这不重要,无论你是在哪里,都不是你自己可以左右的,也没有人会告诉你你正处在哪里。但是上天是公平的,每一次主角之间的对碰,在产生一片绿叶的同时也会诞生一株鲜艳的红花,只要能够让自己不断的胜出,你就会前往一个又一个更大的舞台,最终有一天你会发现,你已经不再拥有能和你相媲美的对手,因为你,已经是这片天下最大的主角。”
安逸看着高影疏笑了笑,
“现在的你倒像是一个谆谆教诲学生的老先生,一点都不像一个王府的千金。”
“我从小就在王府里长大,耳濡目染了太多了皇家里为了做那个主角而父子相杀、手足相残的事,我只是不想你跟他们一样,走进死胡同。”
安逸思㤔片刻之后,才重重的点了点头道:“我原本以为你会劝我不要纠结于儿女私情,以大局为重之类的话。”
高影疏轻笑着摇了摇头,
“如果你可以轻易的放下她,那我反倒觉得,影疏的这颗心到底是错付了。”
安逸浅然的一笑,然后手臂轻舒将高影疏的香肩揽入怀中,轻叹一声道:“终究还是我对不起她,当时就应该把她留在府里,五谷教的事我来解决就是。”
“如果她能够把五谷教的事推给你,那她就不是柳思意了,你也就不会喜欢她,那么五谷教的事儿反而用不着你来处理了。世事虽无常,但终究是有因有果。”
高影疏说的对,柳思意就是这样的性子,不会因为自己的意愿所能够左右,
不过
虽然人死不能复生,但是总要有些人为此付出代价!
安逸缓缓地抬起头,眼神凝视着城外夜幕下的萧瑟,眸中逐渐变得冰冷,在高影疏看来,这冰冷更甚于这天地之间呼啸的寒风,m.xiumb.com
“等退了辽人,我一定会让五谷教知道什么叫有因有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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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都城外
辽军大营
“殿下!”
中军大帐里的耶律休可闻声抬起头,看到是刚刚从一线天绕了个大圈子赶回来的拓跋寅,忙示意他在帐中落座,
“婆罗靡的死士失败了。”
拓跋寅向他禀报道,
耶律休可对于这个结果似乎没有太多意外,歪坐在虎皮靠椅上,眼皮都没有抬:“我知道他就成不了,两军胜负之事,岂是这些旁门左道能够左右的。不过既然他想在我们面前表现一下,给他这个机会便是。”
拓跋寅问道:“这个婆罗靡不会又要找我们借兵吧?”
“上次帮他打了一场胜仗,没想到还让他尝到甜头了,隔三差五的出兵动武怕不是想做个西域王吧?”
拓跋寅听着耶律休可的话,无不忧虑道:“年纪轻轻,自己这边都还没有完全把控,就把手伸到邻国去了,狼子野心昭然若揭,很容易会引起西域诸国的公愤,这样会不会对我们放在乌孙的人不利啊。”
耶律休可也是有些无奈道:“没办法,这边萧太后的手段你是知道的,整个大辽境内没有一处不在她的眼皮子底下,咱们这好不容易拉起来的人,只能放在西域。借他的地盘,总要付点租子才是。”
“那我们就跟他说清楚,只帮他御敌,不助他扩张,这样凭他自己的人马,在西域也掀不起什么风浪,风平浪稳的对我们也有好处。”
耶律休可点点头:“好,就按你说的办!”
“还有件事。”
拓跋寅看了耶律休可一眼,继续道:“殿下打算什么时候撤军?”
“撤军?”
耶律休可不知道是因为成都还是因为拓跋寅提起的这个话题,显得很是不悦的说道:“成都南门城墙基本已经被摧毁,只需要再加把力气就能攻进去,你叫我现在撤军?”
拓跋寅觉得现在已经有被夏军拖进战争泥潭的迹象了,但是碍于耶律休可的面子,又不好明说,只能婉言道:“殿下,一线天的夏军现在支援回来使得城中士气大振,既然我们已经失去了先机,那就偏离了最初预定的目标,再打下去将会伤亡颇大的啊。”
耶律休可轻蔑的一笑:“哼!那几千夏军,我还没有放在眼里。”
“殿下,即使打下来了,到时候也将会是惨胜,少不得萧太后又会来以此为把柄来拿捏我们。况且........我在来的路上,就在狐岭道成都的那条大路上,碰到了一支不明的汉人骑兵,我们还交锋了一阵,虽然对方败退而走,但是我感觉得出他们比成都守军的装备要精良,很有可能是西北的夏军的先锋人马,到时候真的被杀了个回马枪,我们就被动呀。”
拓跋寅仍是苦口婆心的规劝道,
但是,耶律休可被自己眼中的“手下败将”安逸带着先锋营冲了个人仰马翻,在他感觉就像是吃了一只苍蝇一样,无论如何咽不下这口气,
所以,被气血占据的头脑,是听不进去拓跋寅的话的,再是驰骋疆场的统兵大将,骨子里也还是个争强好胜的年纪,气到胸前冲动易怒在所难免,
“不要说了!我意已决,加上你带来的人马,这两日必定拿下成都,到时候再用这个堵住萧燕儿的嘴吧!”
拓跋寅还欲再劝,忽然就听到门外响起了嘈杂的喊杀声,似乎是营中有事发生,
“外面怎么了?”
“启禀殿下,周围发现夏军骑兵!”
耶律休可站起身,带着拓跋寅快步走到帐外,就看到到处都是从营帐中赶将出来披挂上马的辽兵,但是并没有看到夏军的踪迹,
他一把拉过一名狂奔而走的辽人,看着装扮,应该是前哨骑兵猛安,急声问道:“夏军在哪?!”
“殿下,夏军在东南方向!”
他话音未落,耶律休可就听见“腾”的一声,在东北方向几顶帐篷燎起了冲天大火,火光中照亮了几个夏军骑兵的身影,
那猛安大惊失色赶忙改口道:“不不不,殿下,夏军在东北方向袭营盘。”
耶律休可气的一脚把他踹开在地上:“混账!夏军都打到门口了,连敌人在哪都不知道!去!马上组织哨骑探查清楚再来禀报!”
“是是是!”
猛安应承着,连滚带爬的朝着反方向跑去。
拓跋寅看着现下的局势,建议道:“殿下,收缩防守吧,夏军看样子来的人马不少,营外昏暗不利于我们追击啊!”
“绝不可能,夏军只是袭扰,他们哪来的胆子在野外跟我们交锋!探明情况分兵击之,一定让他们有来无回!”
耶律休可这种大将之风就在于他的临危不乱,不管遇到什么不可能的突发状况,总能极为冷静的分析局势,然后想办法给予敌人最强有力的反击。
只不过今晚前来夜袭的夏军有点让他出乎意料,因为......
这些骑兵带的不是弓弩,而是清一色的火器!
在江云的建议下,金铭尹从中军营里精心挑选了不少会马术的军士,然后又带上火铳在裴振风的先锋营里简单的指点了下,让这些马上的骑士掌握基本的射击流程,临时组建了一支“火器骑兵营”,
这些来去如风的骑士配上火力、射程俱优的火铳简直是如鱼得水一般,让辽兵还没看到人影就已经看到了飞射而来的弹丸,等他们再想追击的时候,夏军却又借助着胯下的战马,早已经远遁而去。
金铭尹、裴振风已经龙安府的两个把总四人分别带一队人马,按照江如月的布局,从四个方向分别袭扰辽军大营,最大程度发挥手中火器的优势,不到迫不得已绝不要短兵相接,
为此金铭尹还把营里竹火鹞、烟球、火雷这些压箱底的玩意儿全部都拿了出来,按照他的原话说,甭管响不响,就算只是冒出一阵青烟,也能熏瞎了辽人的眼不是?
不过火器终究不是个短时间就能掌握的东西,要说裴振风还好,平时也接触过见过,
但是龙安府的这俩把总,却是真心没见过金铭尹的这新玩儿意,就光从后面填充弹丸这事儿就讲解了半天才明白过来。
“砰!”
龙安府这郑把总瞎猫碰着个死耗子,抬起火铳串糖葫芦一样,一枪放倒了两个辽兵,
“我的天,这玩意儿威力这么大!”
他横过手里的铳仔细瞅着,搞不明白跟原来的老式铳比也没有变大多少,为什么威力增加了那么多。
“把总!辽兵追上来了!快跑!”
郑把总把个眉头一皱,不屑道:“跑什么!都把铳给我端起来,对准了!”
“放!”
“砰砰砰!!”
他放下手里冒着白烟的火铳,喜笑颜开的看着刚刚还举着马刀的几名辽兵已经被他们一轮齐射打成了筛子,很是得意道:“走!咱们靠近点儿,让老子跟他们好好喝一壶!”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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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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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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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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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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