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静的长廊上,冷冷清清,空无一人,望向尽头便是一片漆黑,像是衬托着此时的氛围一样,但凡有点想象力的人,都会觉得,那边区域里,也许会走出一个穿着黑色袍子,手握高出人身一头的竖长镰刀。
微微光影沿着边缘缓缓汇聚到刀尖,一闪而过的聚光象征着它的锋利。
来人的身份不可轻蔑,那是一阵死亡的气息弥漫在他的周身,身后的黑暗里弥散着多少不甘的灵魂,谁都不可而知。
秦桑一个人缩在手术外的座椅上等待着结果。
手术室上那盏刺眼的红灯终于在一个小时后熄灭了,伴着徐徐移开的手术门,里面一个穿着蓝色手术服的医生走了出来。
秦桑神色终于有了波动,长时间维持着一个动作早就导致她四肢有些麻痹,可她眼下什么也管不着,吃力的站起身,略有些重心不稳的跑到了医生的身边,眼泛泪光,语气急切的问道:“医生,我爸爸他......”
她还没说完,就瞧见眼前的医生摘下口罩后,脸色深沉,眉目落寞,他微微迟疑了一下,最终还是摇了摇头。
“抱歉,我们尽力了。”说辞和众多电视剧里医生的台词一样,尽显出对死亡的无可奈何。
秦桑不敢相信的后退了半步,有点生硬的撤出一个苦笑,眼神里携着浓浓的惊恐:“爸爸他怎么会……”
苍白又无力的问题,她觉得这简直是一个玩笑。
“请节哀。”这是事实,医生没有开玩笑,或者说,在医院的手术室外,没有哪个人能对死亡开玩笑。
秦桑在自欺欺人,可她并不是不懂,她只是不能接受生离死别这个词这么快就落在了她的身上。
在这个世界上,她唯一的亲人就这么离开她了。
怎么看来这一切都发生的猝不及防,明明今天之前,这个离开人世的男人还给她多次打电话。
可为什么再一次见面,已经是物是人非,他们之间相隔的不再是一座城市,不再是一张机票就可以解决的距离问题。
她内心最后的希冀终于消失的无影无踪,在她世界里,最伟岸高大的英雄没了,帮她撑起一个天的人没了。
秦桑摇摇晃晃的往后退去,直到退无可退,背地白墙,她才愤愤的冲着眼前的医生骂道:“你不配做医生,你连我爸爸也救不活,算什么医生,庸医,庸医,你这个庸医!”
后半段话她靠着墙吼的越来越大声,整个走廊都是她的回声。
他向秦桑鞠了个躬,郑重的说了句对不起,就转身离开了。
这个时候没后人劝得了秦桑,她只能靠自己去一点一点的消化这个事实。
秦城被推出来的时候已经被盖了白布。
秦桑根本没有勇气上前揭开,她连他死后的面容都不想看见,她只想他活,只想看到他宠溺她时,那一脸温情的爱意。
“爸爸,爸爸。”她双膝跪地,扑在病床前,双目的眼泪纵横,情绪逐渐崩溃,眼泪噼辣啪辣的往下坠。
“不是说好了吗,你希望看到我结婚,看到我幸福,看到给你生一个大胖小子,我还没有实现你这些愿望呢,你怎么就走了呢。”
“是不是觉得女儿不够的乖,觉得我太过任性了,你就故意的吓我啊。”
“你说世界上除了你以外,其他的男生都不靠谱,那你现在丢下我就走,算几个意思。”
她一个人对着冰冷的尸体念叨了好久,念到声音沙哑,所有的力气都被抽离,跪在地上的膝盖莫名间失去了知觉。
一名护士突然出现在她的面前,捏住她的下巴,强迫自己看向她。
也是那时候,她才发现,这位护士没有脸。
秦桑惊恐的瞪大了瞳孔,不停的托着无力的腿向身后挪着,面前的无脸女却放声大笑,很快,整个走廊上都是她阴森森的笑意,令人心声恐惧。
秦桑闷着头,不敢看她。
却听见她响亮的高跟踩地声。
她说:“你知道你为什么救不了他吗?”
秦桑颤抖着,不敢说话。
下一秒。
那位护士爬了过来,死死的掐住了她的脖子,死死的按着。
“A型血,你是A型血啊。”
“B型血和O型血是怎么能生下A型血的孩子呢。”xǐυmь.℃òm
“哦,你得算私生女吧……”
她尖锐的嘲讽声高调的冲撞着她的鼓膜。
一下又一下。
在她快要死时,她被逼迫的明白了。
——她的血是脏的。
——就是因为脏,才救不了爸爸。
“爸爸…爸爸!”
秦桑惊慌的睁开眼,张了张口,呆愣的看着空白的天花板上,久久都不知道自己是谁,身在何处。
“你终于醒了。”她不小的动静让一旁陪了一晚上的宋漾松心了下来,他缓缓凑上前,出现在秦桑的视线里。
秦桑微微偏头看着眼前神色疲惫的男人,心头泛酸,双手揽住对方的脖颈,直接抱了上去。
她不顾形象的哇声大哭,眼泪配合着声音的起伏,“吧嗒吧嗒”的落在了宋漾肩膀上的衣料里,深染了一片,并且还有放大的趋势。
怀里女孩哭的伤心,宋漾更加心软,揉了揉她的头发。
秦桑埋在他的肩膀上哭了一会儿,之前所有的记忆缓缓倾泻而来,她心口一滞,移开两人的距离,急切的问道:“我师傅......”
宋漾抽过一张纸替她擦着眼泪,“放心吧,手术很成功,你做的很好了。”
***
陈聪和从手术室里被推出来后转入了普通病房,一整晚过后也没有转醒,具体的手术后期的情况还有待观察,秦桑从自己苏醒后就一直守在他的床边,甘婧慈身体不好,一个小时前被秦桑劝回家里。
宋漾实在不放心秦桑,跟谢之竹换了班,还跟主任请了假,专心留在秦桑身边,跟她一起照顾着陈聪和。
望着病床上一直不肯转醒的人,秦桑擦了擦发酸的鼻尖,“宋漾,我师父他什么能醒?他已经睡了很久了。”
比他一个星期睡的时间加起来都要多。
“不好说,这得看他脑血管破裂的程度还有他本身的年龄以及身体状况。”宋漾握住她的手捏了捏:“你不用太担心,总会醒的。”
秦桑吸着鼻子,没有再说话。
第二天,第三天,一直到第四天。
秦桑跟公司请了假,工作能推的就推了,不能推又实在赶进度的,陈瑶去帮她跟合作方协商去了。
她的状态跟心情挂钩,眼下的情况强迫她站在麦克风前也是对职业的不尊重。
一个月前官宣的A城漫展,她也不得不从中退出,并且在微博上道了歉,配音圈的粉丝还是很善解人意的,各个都在安慰她。
秦桑一直在床前守着,除了因为太累睡昏过去,被宋漾抱到了临时病床上休息后,几乎就没有离开过,中间来过很多看望陈聪和的人,沐子墨,小刘,还有很多的朋友同行。
但陈聪和始终没有醒。
秦桑开始变的焦虑了起来,外出给陈聪和打水时,或许是因为太累了,便在狭长的走廊上坐了下来,回顾起事件发生的整个过程。
就在一个小时前,她听当时在棚里的人说,黄安彬多次因为录音不过关被陈聪和训斥,心生不满,认为是陈聪和故意对他使绊子,于是他摔稿出棚臭着脸驳斥了一句,最后甚至动手推了一把。
如果不是现场有人拦着,黄安彬动手的可能性更高,不过也为时已晚了,他重新抡起拳头那时,陈聪和已经站不稳脚跟倒了下去。
到了这时,他仍然不知自己做错了,对着陈聪和啐了口唾沫:“你他妈的少来了,骂不过我就讹我,老不死的东西。”
想到这里,放在身侧的手逐渐收紧,秦桑似乎是中了邪一样,面无表情的离开了长廊,原地只剩下了一只孤零零的绿色水壶。
宋漾在医院的一楼大厅里发现的秦桑,她如同行尸走肉一般往医院外走,任他喊着自己的名字,也没有任何的回应,直到追出了住院部的大楼。
宋漾抓住秦桑手腕拦住了去路,“你去哪?”
秦桑一抬眼就是他关切的眉眼,带着最真实的温度,一根浮萍终于扎住了根,快淹死的人找到了悬浮的木板。
“宋漾,”她抓住他的胳膊,红肿的两只眼说不尽的难受:“那个坏人…凭什么安然无恙,我不甘心,这口气我咽不下去。”
宋漾紧促着眉:“所以呢,你想怎么做?”
他弯下腰,与她的眼睛对视,认真道:“我帮你去做,无论你想干什么。”
***
江听这几天负责来回接送甘婧慈在医院和陈家两回奔波,这天上午将甘婧慈送到医院后立马去赶了棚,在茶水间里往保温杯里加水时,他抬眼,看见透明玻璃外的公共长廊上走过的两抹熟悉的身影,免不得一愣。
“桑桑”他走近,又看了眼她身边的人,僵硬的问:“你带他来这干嘛?”不是都把工作推了吗?而且今天这个棚,根本没有她的角色。
秦桑环顾着四周。
办公区很大,大家各忙各的,根本没有注意他们这个角落。
“黄安彬来了吗?”秦桑言简意赅。
“来了啊,就在……”江听说到关键点,视线迂回在宋漾和小姑娘的身上,明白了。
将保温杯放下,江听环臂歪着头,没心没肺的嗤了笑:“你们这阵仗……要不要考虑加个人?”
……
……
秦桑做梦都没有想过有两个大男人为自己大打出手,黄安彬人在自己的办公室里都没反应过来,江听早就微笑着脸,将其他的工作人员请了出去。
宋漾揉着她的头,温声说:“你就别进去了,画面一定比较凶残。”
秦桑:“……”
之后,全闭的办公室里就没一刻安静过,除了黄安彬哀号的惨叫声,江听为了烘托气愤,嘴里的脏话比被打的人还要下流,但从他口中说出来,般配的狂妄,和他不同的是,宋漾话不多,只是偶尔会隔着门问她:“够了吗?”
“不够。”
就算是打死了也不够。
动静确实很大,吸引来了大部分同公司的人,但是谁也没有进去制止,甚至有人喧嚣说着“活该”之类的话。
秦桑就站在门前,静静的,面无表情的听着声响,直到兜里的手机不合时宜的响了几声钢琴乐。
陈瑶的来电终于带来了好消息。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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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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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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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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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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