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长安朝着身前空气,拱手一拜,道:“前辈今日之恩,陈长安他日必报!”
他话音落下,回身扶起已经昏迷过去的唐玄。
“咳……”
一道虚弱的轻咳声从后院传出。
陈长安的身体一怔,将唐玄放置在门侧,快步向后院而去。
只见被他放置在草地上的唐雪柔,似乎双目微微睁开,眸中朦胧,光芒迷离。
陈长安上前,小心翼翼的扶起她,她看到陈长安的脸庞,眼神清明起来,嘴角喃喃:“长安……”
而后清明的眸子又朦胧起来,直至闭合上。
陈长安心中狠狠一颤,从未有过这种感觉。
无论是上一世还是这一世,从未有一个女子对他这般挂念。
陈长安弯腰,小心翼翼的将她抱起,看到那血淋淋的膝盖与小腿。
“云州道宫!”陈长安攥紧了拳头。
他自重生来还未如此怒过,纵是太子派人杀他,他也没有如此恨,但是今日云州道宫让他怒了。
……
唐元大街上。
周铁衣坐在街角摸着下巴的胡子,神色有些复杂。
他也不知道自己做的是错是对,毕竟修为还未完全恢复,按道理他本不应该在云州动手的,毕竟一动手牵扯太大了。
可这小子毕竟是观自境便开辟了一百零八脉的天才,而且还明悟了他的剑意,算得上是他的衣钵传人了。
若是就看着他那么死在眼前,的确是有些不忍。
“算了,也消停够久了,万般都是命。”
周铁衣起身,拍了拍屁股,决定去红袖招再喝两壶。
今日出手了,以后想来能安静喝酒的日子也不多了,趁还有机会得多喝一些。
“那小子刚才态度倒是不错,说什么有恩来日必报,要不是我了解他,差点就信了!”周铁衣一边走着,一边嘀咕着。
未几,一阵雷鸣电闪间,秋雨似柳絮般飘落人间。
淅淅沥沥的不算大,但很快便打湿了地面。
唐元大街一角,一个身着粗布的瘦汉,带着一顶蓑笠在雨中狂奔向东宫。
他是东宫安排在这儿的斥候,实在是秋风太过舒适,他一恍神便打了个小瞌,没看清是谁将云州道宫的人打出来,但却看到云州道宫那些人霸气而来到落荒败走的全程。
他原本打算留在这多看两眼,以便一会儿能汇报的更圆润些,不过这盖头秋雨说下便下,只得快些赶回东宫。
阴云遮蔽天空,在这个像傍晚一般的午后。
东宫后花园内,一座八角亭之下。
“只是受伤么?”
司马玉手中的酒杯不小心掉在了地上,有些失望,挥手让那个跪在亭子台阶上浑身湿透的斥候下去。
他的面色不太好看,唐家未灭,陈长安也没死,他们似乎都更强了。
雨水顺着亭檐落下,化作一张雨帘,司马玉站了起来。
他感受着扑面而来的潮湿,陷入思考。
“到底是谁?”
詹漩站在后方,美眸中闪烁着思索的光芒。
他们都疑惑,是什么人救了唐府,能将养神境的云州道宫执事喝退,那人必然不会是寻常之辈。
可是他们都很清楚,唐府的背后并没有什么靠山。
这个变故让他们两个都措手不及。琇書蛧
“圣旨到!”
一个身披黑袍的太监在雨夜中掠动,身如幻影,没有惊动东宫的任何一个守卫。
若非他开口,可能司马玉也不会注意到他站在一侧的雨水中。
令人惊讶的是,天空中飘洒的雨水却没有一滴落在他的身上。
他站在雨中,所有落向他的雨水竟自行改变方向,落到了他的脚边。
“杨公公!”
司马玉见他,当即躬身一拜,这位杨公公名杨杰,听闻是太上皇留下的人,自他知事起杨公公便一直侍奉在他父皇左右,十余年来容颜竟没有丝毫变化。
“晋皇要见你,随我入宫吧!”
黑袍太监一双柳目淡淡看着司马玉,没有称他殿下,只是淡淡称了一个你。
司马玉亦不介意,拱手道:“烦请杨公公捎我一程!”
话落,黑袍太监抓住他的肩膀,而后身影一闪掠出东宫,就算是多了一个人,他的速度依然没有半分影响,快如闪电,转瞬即逝。
詹漩站在八角亭中,俏脸之上露出思索的神色。
自年前闭关至今,晋皇还从未见过任何人,包括宫内的那位皇后,而今召见太子,想来是云州道宫这一次的事惊动了他。
她思索着,目光扫向不远处的偏殿,都是昆仑她师门的人。
她不自觉想起了那个雨夜,陈长安浑身是血站在雨中,看着她的师兄寒学,他说了一句话,我必杀你。
而她的师兄好像回了一句话,能活到年后再说。
而今一看,陈长安似乎真的能活到年后。
她的心绪不由得杂乱起来。
皇宫深处,一座破旧的宗庙之内。
司马玉站在庙院中,隔着雨帘,看着门内坐在蒲团上的父皇,只有背影,手中不断拈动这佛珠,似在念经。
他站在雨水中已有一刻钟,浑身衣袍都被雨水打湿,黏在肌肤上十分沉重。
他注意到,父皇手中的佛珠放了下来。
司马玉对着庙门躬身低头。
“父皇,我错了!”
“你哪错了?”
“我……不该对唐家出手!”司马玉顿了一下,他其实也不知自己错在哪。
晋皇没有开口。
空气足足沉默了八息。
“我不该想杀陈长安?”司马玉又试探着道。
晋皇依旧没说话。
未几,司马玉终于跪地磕首,道:“孩儿请父皇指教!”
“哎!”
晋皇叹了口气,而后一挥手,一股无形的灵力将司马玉托起,“对唐家出手没错,想杀陈长安也没错,你只是错在没有一击必杀,打草惊蛇了!”
“我……”司马玉愣住,他没想到他的父皇竟然没有怪罪他。
毕竟是他私自要杀晋国大将,杀晋国的王爷,其间从未请过任何一道旨意。
他本就做好因此被责罚的准备了,但是却没想到他的父皇没有责罚。
“北海有一种异鸟,生来居于岛屿之上不飞不鸣,足有数十载,然此鸟,不飞则已,一飞冲天,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待此鸟展翅,可从寻常异兽直接化作三阶妖禽。”晋皇开口,像是在讲一个故事。
司马玉将头压得极低,他知道父皇不是在给他讲故事。
“孩儿知错,请父皇指教!”司马玉开口,他知道自己从一开始便打草惊蛇了,若是一早便请出强者直接将唐府和伤势未愈的陈长安诛灭,一切也不会发展到今日这般,而今悔之晚矣。
“晋阳乱了,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晋皇叹了口气,道。
“晋阳乱了?”
司马玉皱眉。
“神晋卫都交到你手中了,你若是连用都不会用,那晋国的江山你有何能继承?”晋皇声音归于平静,右手又拿起了佛珠。
司马玉留在原地思索了半响。
“孩儿知道怎么做了!”司马玉对着晋皇长拜一礼,而后转身走出寺庙大门。
既动了,那边动个彻底,也不在乎世人怎么看了。
司马玉心中已有想法,这一次,他绝对不会再给唐家机会。
他回东宫之后。
神晋卫便被被调动,封锁整座晋阳城,只许进不许出。
城内所有的商铺全部安排了神晋卫巡逻看守,像是风满楼这等非寻常的商铺更是直接被查封了。
这一切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发生。
整座城仿佛被一直无形大手笼住。
“长安王不要为难小的!”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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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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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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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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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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