湿哒哒的路上,寂寥无人。
在雨里,撑着伞追上来的陈素素,确实有些不好意思地朝回头看过来的风知意笑了笑,“知意小姐,好久不见。”
“不久,”风知意神色寡淡地装作听不懂,“不是昨天才见过?”
昨天不是才装作不认识吗?今天又跑过来“认亲”又是为何?
陈素素神色僵了僵,随即似关心又似套近乎,“知意小姐这几年过得好吗?”
风知意无趣地从她脸上挪开目光,看着伞外淅淅沥沥的雨,“有话直说,不用拐弯抹角。我不觉得,我们是可以和平友好叙旧的关系。”
故意嘲讽地咬重“和平友好”一词,让陈素素握着伞柄的手紧了紧,神色有些讪讪,“当时那种情况,你在我家呆下去,只会连累得大家都不好。所以我爸妈才想用我下乡的名额,把你藏到乡下来的,这也是为了你的安全着想。”
风知意无比讽刺地嗤笑一声,“所以你们夺我财物,一分钱都不给地把我扫地出门,还让我替你下乡插队,我还得对你们感激涕零吗?!你们怎么可以无耻到这种地步,居然睁眼瞎、把黑的说成白的?这是得多不要脸,才说得出这种话?”
这遮羞布不客气揭得陈素素脸一阵青一阵白,握着伞柄得手指也用力到发白,忍了忍怒气,扯起愧疚的神色,“是,我爸妈当时的做法是有些不厚道,所以我想赎罪来着。”
“赎罪?”风知意微微眯眼,看着她风雨里显得愈发凄苦的脸,“你打算怎么赎罪?赔我所有的财物?替我做三年的工?”
陈素素唯唯诺诺地笑了笑,“我现在也赔不起你什么,只是以前,伺候你还算熟练。知意小姐,不如让我去继续伺候你吧?”
听着这厚颜无耻的话,风知意差点轻笑出声,她还当她真有忏悔之意呢,敢情是拐着弯儿想去蹭吃蹭住?这人的脸皮是有多厚啊?才好意思说得出口?
弄清楚她只是想占便宜的意图,风知意就没兴趣再搭理她,“不用了。”
说完转身就走,却被她紧跟着追上,“知意小姐,你身体不好,哪会洗衣做饭那些粗活?还是让我去伺候你吧!不然我真的良心不安!”
“良心不安?”风知意脚下一顿,干脆停下来冷脸看她,“我看你是居心不良吧?一直小姐小姐的叫,还说什么来伺候我,其实不就是想去蹭吃蹭住,还想借此拿捏住我搞资本主义的小把柄?以后任你捏扁搓圆?”
要说起来,原主从别院出来接触外界,这个陈素素算是她第一个“朋友”,甚至是“闺蜜”。
两人年纪相差不了多少,一开始陈家全家都对她很好,尤其是这个贴身伺候她的陈素素,关心照顾皆面面俱到。
几乎没有见识过外面世界的原主几乎把她当成了知心姐姐,交心交肺。
可风知意以旁观者的角度能看出,这个陈素素看着沉默老实,以前可没少打着关心原主的名义,诓骗单纯又缺爱的原主。
原主以前看她在家被不公平待遇得实在可怜,对她又颇为信任,倒是被她利用过好几次,也被她骗去了不少好东西。
她现在又想打着关心原主的名义,来故技重施?
“不、不是的。”被揭穿用意的陈素素眼神闪烁地垂下头,“我、我只是以前叫习惯了。也不是想去蹭吃蹭喝,我是真担心你不会干那些粗活。”
“呵!”风知意颇为嘲讽地冷呵一声,“要担心,前三年怎么不见你担心?我被赶出来的时候怎么不见你担心?现在你来说担心?你不觉得你太过虚伪太过假惺惺了吗?”
原主被赶出陈家,就看清了这陈家一家人的虚假情谊、翻脸无情。尤其是这个陈素素的,让她心伤又心寒,“还有,拜你们全家所赐,我现在不会也会了,就不劳你操心了。少打着关心的名义来恶心我!”
陈素素看风知意这样直接毫不留情地撕破脸皮,也不再端着一副“旧情难却”的模样,冷着脸凑近一步低声,“我怎么假惺惺了?你现在用的可是我的身份,若不是这层身份保护,你……”
“你威胁我?!”风知意不可思议地打断她,颇为惊奇地上下打量了一下她,毫不在意地嘲讽轻嗤,“那你去举报我啊!看看我们俩,谁死得快!”
陈素素噎了噎,确实,她现在自身难保。而且,风知意顶替她这事一旦被揭穿,风知意会怎么样她不知道,但她很清楚她和她家都不会有好下场。
风知意看她被噎住却还不死心地算计着转动眼珠子的模样,为了以后避免麻烦,出声警告,“听好了,想要好好地活着,以后就别来我面前恶心我!看见我,远远地就得绕路走,听到没!”
说完,突然觉得自己这话说得有点像恶霸。
但算了,恶霸就恶霸吧。
谁叫她一看见陈素素这张脸,就想起原主记忆里两人“姐妹情深”的画面,还有原主被扫地出门时,陈素素躲在暗处那快意的嘴脸,让她直犯恶心。
原主没有任何对不起陈家,对陈素素更是掏心掏肺,她辜负原主一腔赤忱的掏心掏肺也就罢了,何必还丢在地上践踏!
这样的人,做过那样的恶行之后,居然还敢端着“姐妹情深”的样子来她面前招摇撞骗。
真的是,把她恶心得不行!
要不是老首长收拾过他们,要不是他们已经受到了该有的报应,她都忍不住再出手惩治他们一番了。
“你、你……”陈素素有些震惊印象中那个单纯好骗、性子又软又绵,像个小白兔样的人,怎么会这么强势霸道这么不讲理?还要看到她就绕路走?!
这种人,不跟她撕破脸皮,她还能厚着脸皮来跟你姐妹情深,风知意才不想被她恶心到,对她一副受伤的表情不屑地嗤笑一声,“以后别出现在我面前,我看见你就恶心!”
实在不想再多看她一眼,转身走了。
被说恶心、被威胁、被揭穿虚伪用意,陈素素恼羞成怒得眼冒怒火,紧握着伞柄站在雨里,脸色阴沉沉地看着风知意离去的背影,久久不离去。
风知意才懒得管身后那久久未消失的目光究竟是怎么样想的,她回家披上蓑衣,背上篓子,打算去山里转转。
可是,她一入山就感觉身后似乎有人若有似无地坠着。
不过,农闲时,大家都习惯来山上寻摸野菜。尤其是这个时候的竹笋正鲜嫩,几乎每个浅山入口都有人。
风知意也就没多想,只是留了份心。想着趁对方不注意,自己溜去深山里,不跟大伙儿在浅山范围抢了。
可没想到的是,她越靠近深山,身后的脚步声就离得越近。
所以,这是特意冲她来的?
风知意转眸略一想,郑家?
想着只有前日做贼的、没有千日防贼的,风知意就干脆引着对方往深山里去。
果然,在步入深山范围,周围不再有人声足迹时,身后那脚步声就猛地扑了上来!
风知意轻飘飘地避让开转身,看到扑了空、差点摔倒转身看过来的蓑衣人,是个陌生高大的男人,面相憨厚中却带着奸猾凶横,正对她色眯眯地笑得猥琐,“果然是个水灵灵的大闺女,这次赚大了!”
“果然?”风知意装作吓得瑟瑟发抖的样子,拿着根木棍警惕地防着他,“你是谁?从哪知道的我?郑家吗?”
见风知意这般模样,似乎笃定她逃脱不了,对方毫不掩饰地把郑家卖了,“闺女还挺聪明。既然知道,那就聪明地跟哥哥走吧,免得哥哥粗手粗脚的,弄伤了这么细皮嫩肉的你。”
“走?走去哪?干什么去?!”风知意一脸单纯无知地害怕着,“我不认识你!”
对方见她这样,“哈哈”一笑,搓着手猥琐上前,“当然是干快活的事去啦!等快活完了,不就认识了嘛!”
风知意吓得连连后退,脸色发白地色厉内荏,“你们、你们这是耍流氓!是犯法的!就不怕吃木仓子儿吗?!”
对方看风知意这么天真单纯,十分不以为意,还意有所指地笑道,“你难道不知道,煤矿后山那边,以前经常有落单女同志被拖进小树林?”
煤矿后山?风知意眼睛微眯,所以他这是打算带她去那边?因为现在没人敢去那边,要是有女同志被人发现在那被害,只会当她自己不检点!
郑家可真是好恶毒的心思!
既然如此,那就不如让这条恶狗好好咬咬雇主,让他们互相伤害去!她可不想沾上这一身恶臭。
风知意装作吓坏地把棍子朝他一扔,然后转身就跌跌撞撞地跑。
对方看得“哈哈”一笑,避开扔过来的棍子,抬脚就要追,却被不知哪来的野草猛地绊了一下,整个人猝不及防地往前一扑,扑在草丛里,眼睛差点被草木戳瞎!
刚暗道好险松了口气,小心地避开草木坐起来,手却一痛。
低头一看,是个不知名的小虫子咬了他手背一口,烦躁一掌拍死拂掉。然后抬首看了下风知意跌跌撞撞地都快跑得消失不见,赶紧爬起来正要追,却瞥见手背上莫名多了一块黑斑!m.xiumb.com
男人垂眼一看,发现是那被小虫子咬过的地方开始一点点地变黑,而且迅速地往外扩散。就这么一会,变黑范围已经有了铜钱大小。
男人皱了皱眉,想了想,还是打算先去追风知意,可不能让到嘴的鸭子给飞了。
但没想到才跑了两步,整个手背都黑了,而且正在往手腕上蔓延过去!
而且,整只手掌开始渐渐发麻,甚至有些失去知觉。
男人吓一跳,这怕不是中毒了吧?!再也顾不上背影已经消失在深林里的风知意,赶紧掐着手腕,飞快地往县城医院的方向狂奔而去。
可等他赶到医院,那黑色已经蔓延到了胳膊上,他整只手都麻木得没了知觉!
而且医生告诉他,想要保命,必须截肢!不然那黑色毒素蔓延到心脏,他的心脏就不会再跳动!
男人又惊又怒,没想到一个小小的虫子居然能要人命?!
可毒素攻心迫在眉睫,他为了活命,只好赶紧做手术被迫截肢,为他的行恶付出一只胳膊的代价。
但他这种人,怎么可能认为自己有错?
他怪不了被他吓得跑进深山不知死活的风知意,也不敢把自己意欲耍流氓的意图说出来,只能怨恨上怂恿他的人。
所以一周后的某天正午,下工回来的风知意看到一大群人高马大的壮汉,拿着扁担锄头撬铲,气势汹汹地杀进了村!
嗯,看着就很有村闹、要打群架的架势。
吓得路人纷纷忙不迭地避让开,有些惊慌不定地看着这帮莫名杀进村的陌生人。
有机灵的人赶紧忙去找大队干部了,所以那帮人进村没一会,大队长也带着一大帮壮汉跑过来拦截,问他们干嘛干嘛,是不是来闹事?
那帮人倒还态度不错地解释说不是,说是他们大队里的郑家郑五跟他弟弟因为一些小矛盾,却过分地砍断了他弟弟的一条胳膊,他来找郑家要个说法、讨个公道。
正在一旁路过的风知意扫了眼那个说话的为首壮汉,长得确实跟那天堵她的男人有些相似,同样憨相中带着一丝凶恶。
大队长一听是这么严重的伤人事件,赶紧为他们领路,还劝告他们说有事情要好好商量解决,千万不要让事情恶劣升级,不然把公安闹来了,对谁都不好。
对方非常讲道理地点头,说是他们来,就是想好好解决问题的。
风知意没有跟着去看热闹,她神色无异地同往常一样回家,跟孟西洲一起做午饭。
吃完饭,趁午休时间,完全事不关己地跟孟西洲商量着要补充哪些家具。
就算不办婚礼,但婚房还是要布置的,婚后的物什也要补充。
毕竟一个人住,和两个人的家,终究还是不一样的。
更何况,风知意以前吃穿住用大多数都在空间,所以她屋子是有些空荡荡的。除了一些基本功能,其实都没怎么整。
以后她跟孟西洲一块生活的话,估计就没什么机会去空间了。那为了生活得舒适,那就得好好地装修布置他们以后的家。
所以现在一有空,他们俩就规划着添置东西。
“这里,”风知意指指客厅一旁,“添个置物柜,样式图纸回头我画给你。”
“好。”孟西洲跟在她一旁,拿着纸笔记下,“正好去年砍回来的木材还有七八根,够做的。”
风知意想了想去年砍回来当柴烧的树木,摇头,“不要那个,不好看,颜色和风格都不搭。”
孟西洲笑,“那我们回头再跟大队里买几根。”
风知意点点头,转到他现在住着的房屋前,“你这房间就不拆了,留着做书房吧?在里面添些书柜书桌,再添套休闲桌椅。”
正好里面有个大大的落地窗,光线好、又靠近后院荷塘,安静雅致,最适合书房不过。而且她原来的客厅又大又空,这样分隔起来恰恰好。
孟西洲自然没有不同意的,想着以后要搬进她那卧室里和她一块住,就忍不住有些心神荡漾,“那咱们屋里的衣柜要不要扩大一些?”
以后两个人的衣服,从此要放在一块不分你我了。想到这一点,孟西洲心里就激动热乎。
风知意倒是完全在为置物考虑,沉吟颔首,“那就再多做一个,顺便做一个专门储放被褥的。”
“好。”孟西洲美滋滋地又记下。
“还有鞋柜也要增加,”风知意又指着门口某处比划了个大概范围,“这里,要添个大概这么大的鞋柜……”
两人是想到什么,就在清单上添上什么,然后让孟西洲趁着有空的缝隙,每天做一点。
他们这里岁月静好、温柔安宁地准备着以后的家。可郑家却在腥风血雨,几乎闹翻了天。
风知意第二天去地里干活,就听到了几乎详细的郑家八卦。
说是昨天那帮人,其实是隔壁上河大队来的。
那个带头大哥说,他弟弟跟梦庄大队的郑家老五一同在煤矿上班。一个礼拜前,两人运的煤被记错了,郑五觉得是他弟弟搞的鬼,就怀恨在心,把他弟弟喊去无人处,趁他弟弟不注意,砍掉他弟弟一只胳膊之后逃之夭夭。
因为当时没有第三个人看见,报公安没有证据,他们没办法,咽不下这口气,就只好这样来讨个公道。
上河大队不像梦庄大队,社员都是从五湖四海逃难而来的难民,没什么凝聚力。他们可是有数百年历史的自然大村,村里人大部分都姓张,几乎都是同族人。对于外村,一村子的人那可是相当地同心同德。
现在“同村人居然被外村人这样狠、这样过分地欺负”,哪还能忍?忍了那就是整个村子被欺负、整个村子都怂!
所以那个带头大哥随便振臂一呼,就一呼百应,带了上百个壮汉气势汹汹地杀来了梦庄大队。
面对这样的村子,哪怕现在披了一层生产大队的皮,县城里的公安局都不太愿意跟他们起冲突的。大队长一个空降到梦庄大队没多久的外人,自然也不愿意。
而相对起来无根无基的郑家人,更没有那个胆量和底气。
所以,他们屁都不敢放一个地认栽认坑,眼睁睁地看着郑五被打折了一条腿,还乖乖地赔了一千块,才把这群气势汹汹的煞神给请出村。
社员们说着说着都气愤不已,说是上河大队的人仗着人多势众,跑上门把人打废了,还要人家赔钱,简直欺人太甚!
还有人同情郑家倒霉碰到恶霸,说那个断胳膊指不定是没影的事,郑家怕对方人多势众,才不敢反驳、不敢不承认,说这个太过分了!就该报公安处理,不该这样私了。
风知意听得嘴角轻讽微扯,郑家敢吗?他们当然不敢,不仅仅是因为“怕恶”,更因为他们有想要谋害她的把柄在对方手上吧?
因为她举报他家弃婴,就让人去害她?要是这事被捅出来了,那郑家哪还有脸面在梦庄大队立足?
不,是所有的地方都没了他们家的立足之地。
公安也不会放过他们家。
这可是公然违背大领导的意思!
至于为何不怕她去揭穿他们?
一估计是他们觉得女同志都要脸,遇到这种事不能拿出来说,不然没被玷污也会被传得难听,都要遮着掩着;
二嘛,估计就是觉得她好欺负,他们双方都不承认的话,她一个人的片面之词不足取信。而且确实伤害未遂,没有实在的证据。
所以就算闹开的话,对他们也没什么伤害损失,他们有恃无恐。反而是她,会名誉严重受损。
而在这个年代里,女性在这种事件中确实比较吃亏。
所以,风知意才让他们狗咬狗,恶斗恶。
只可惜郑家是欺软怕硬的怂蛋,完全不敢杠上对方,估计还只会欺善怕恶。
因为这次他们偷鸡不成蚀把米……不,应该是蚀了全家人的米缸口粮,折损这么大,从来不在自己身上找原因、也从来不会觉得自己有错的郑家,不敢去找上河大队的麻烦,估计就要来找她麻烦了。
毕竟,这事情的“根源”在她这里不是?
风知意预料得没错,几天后的某个半夜里,睡得正酣的她被一阵“吱吱吱”的声音吵醒。精神力一扫,是变异蔓藤跟好几条毒蛇在厮杀。
本不想理,但没想到,另一间房里的孟西洲也敏锐得被吵醒,赶紧起身打开房门,叫住正轻手轻脚、打着电筒要出去看看的孟西洲。
“吵醒你了?”孟西洲有些抱歉地过来,理了理她睡得有些凌乱的长发,“院子里好像有些动静,我去看看是怎么回事。”
风知意拉住他摇头,“别去,这外面黑漆漆的,万一出什么事就不好了。”
她实在不愿意他看到蔓藤凶残吞吃毒蛇的场景,怕他从此以后对那么漂亮可爱又柔弱的牵牛花有心理阴影。
孟西洲以为她是害怕,忙抱着她安抚,“别怕,应该不是有贼进来,听动静像是有黄鼠狼来偷鸡了。”
风知意听得惊异,“这里还有黄鼠狼?”
孟西洲就喜欢她这种好奇又鲜活的样子,像个纯粹的孩子,抚了抚她脸道,“有的。这里也算是在大山里面,以前不仅有黄鼠狼,还有成群结队的狼呢!不过饥荒之后就不见踪影了。但这几年山上的情况又活跃了些,咱们这又在村子边缘,说不定还真有可能。”
“哦。”风知意还是拉着他不放,“那等天亮之后再去看吧。反正咱们院子里又没鸡给它偷,大鹅子凶悍着呢,偷不走。”
孟西洲想想那三只大鹅的战斗力,失笑,“那行吧,你赶快回屋睡,还早。”
风知意不放心他,怕他偷偷溜出去查看,就拽着他不放,“那你陪我一起。”
孟西洲眸光一颤,按捺住猛地“咚咚咚”激动跳起来的心,稳了稳突然暗哑的嗓音,“好。”
把她送入房间,本以为只是让他守着她睡,谁知风知意躺下之后,拍拍她旁边,“你也躺下来吧,时间还要好一会才天亮呢!”
反正迟早要睡在一块的,先适应适应、习惯习惯身边有个人也好,省得到时候尴尬。
孟西洲掐了掐手心,微微点了点头,然后动作自然寻常又似乎很淡定地在她身边躺下,躺进了她馨香松软的被窝里,却浑身绷紧僵硬得一动都不敢动。
也不知过了多久,浑身的肌肉都紧绷得酸软了,孟西洲才轻轻转动脑袋,朝身边的热源看去。
在这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里,其实他什么都看不见,但听着她轻轻的呼吸声,他也能想象出她现在睡着的样子。
就……心躁动得厉害。
装作不经意,轻轻地往她那边挪了挪,没被惊醒。
很好。
再挪了挪,还是没反应。
应该是睡着了。
孟西洲贪心不足地又挪了挪,终于触碰到了温热和柔软,这才发现她是背对着她睡的。
听着她的呼吸和缓绵长,想必她现在睡得正沉,孟西洲就大着胆子,做贼似地悄悄伸出一只胳膊,轻轻搭在她腰间——
却听到她呼吸一滞,刚搭在她腹部的手,就被她的手猛地给捉住!
孟西洲一惊,脑子都蹦出他被她踹出屋子的画面了,却不料她的手轻轻一转,手指转进了他的指缝间,与他温温柔柔地十指相扣!
这心情,紧张刺激得像坐过山车似的,一下子从低估飞上了天,孟西洲愣了好一会,才傻了似地咧嘴笑了。
再也没有顾忌地贴上去,一下子把她整个人给搂进怀里,头在她颈窝里蹭了蹭,才美滋滋地搂着她睡了。
至于黄鼠狼什么的,那是啥?
忘了。
作者有话要说:孟西洲:差一点,我差一点就发现媳妇儿的小秘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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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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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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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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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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