婆子打着伞,给白茵披上斗篷,不做声地在一旁陪同。单嬷嬷与白茵感情较好,少些拘束,一路上尽量挑些话题,不让嫡小姐闷着。
“嬷嬷。”白茵嘟着嘴,迟疑良久后不确定地开口,“我总觉得,母亲有些许不一样。”
“二姑娘此话怎讲?”单嬷嬷知道白茵心细,脸上笑容不减,陪白茵继续走着。
“我不曾想到其他层面,只是觉得母亲对白芸的态度算不上好,可远远比不上此前那般恶劣。母亲是因为什么原因,突然喜欢上白芸了么?”
白茵的话里,充满了即将失宠的落寞。
单嬷嬷无奈地瞥了白茵一眼,眼珠子骨碌一转,就知道该怎么哄她了。
“二姑娘还不知道吧,夫人不久前,刚给老爷寄了封书信。想必,夫人是不再记恨那件事了。”
白茵的眼里迸发出光彩,她回身执起单嬷嬷的手:“嬷嬷说的可是真话?既然如此,那母亲的行为也可以解释了。”
她低头羞涩一笑:“自我出生起,父母就一副貌合神离的模样,如今,总算可以破镜重圆了。”
身边的嬷嬷挑着灯笼,阑珊灯火之下,女孩明艳的笑颜若隐若现。
单嬷嬷怎么都没想到,自己三言两语间,就把白茵好容易要接触到的真相给捂了个严实,同样一无所知的苏琉,还在和哭天喊地的白芸与不想死的绿茶艰难奋斗。
“我的好姑娘,您快松手吧。”
念儿和婆子一起,硬生生将白芸抱住宁荣的手掰开,哭笑不得地按住白芸。
白芸还在挣扎,努力将手伸向已经被白绫勒住脖子的宁荣:“母亲,宁荣什么都没做啊!”
“他破坏国公夫人马车,又挑拨姑娘们的感情,莫说他是我宁国公府的下人,哪怕送进官府秉公直断,也是个死罪。”
白芸紧咬着嘴唇,脸色惨白。她扬起脸,双膝一软,绝望地跪在地上,眼泪水扑簌簌往下落。
苏琉捂脸:没办法,白芸这个角色是她设计的最完善的,善良无脑又圣母,这辈子都掰不过来的那种。
哪怕是白芸身边的丫鬟,都要比她激灵数倍。
“芸儿。”悲痛欲绝间,白芸突然听见苏琉在喊她。
她迟迟不抬头,一旁的念儿忍不住了,伸手推搡她,白芸才恍若大梦初醒。
清醒之时,苏琉的五指勾上了白芸的下巴。
白芸眼中的母亲高傲又端庄,生命在她的手上,宛如指尖不值一提的流沙。
“娘教你个道理,你且认真听好了。”
“你眼中的楚楚可怜,未必不是他的羽翼未丰。”苏琉噙着一口白牙,颤抖着露出灿灿的微笑。
伴随笑容收敛,角落中传出一声闷响。
白芸抖如筛糠,只能听见苏琉没带感情的声音:“没气了?”
“夫人,死透了。”婆子试探了宁荣的呼吸,朝苏琉回禀。
苏琉点了点头,轻飘下令:“把他掉在后院那颗歪脖子树上,别让他装死跑了。”m.χIùmЬ.CǒM
在原剧情中,宁荣后期回到国公府,三言两语让白茵和他联手,屡次夺回白芸不成,被夜王发现后,勒死白茵,把她吊在树上,寻到白芸,把锅全扔白茵的头上。
可惜,宁荣低估了谢烨对白芸的占有欲,哪怕白芸拼命求情,谢烨还是将敢肖想他的女人的宁荣千刀万剐。
把宁荣安排在歪脖子树上,也算一报还一报,还能确认补刀。
“还有,吊两个时辰就够了,小心些办事,别吓着府上的下人。”
嬷嬷应了,一边感念夫人仁慈,一边把宁荣拎了出去。
原本一丝两气,打算碰运气装死的宁荣听到这话,两腿一登,彻底没了气。
白芸更是肝胆俱裂,直接两眼一黑,一头栽倒在地上,昏死过去。
是夜,苏琉在自己的簿册上将宁荣的名字划去,看着剩余两位重量级人士,头痛不已。
绿茶好干掉,剩余两位皆是皇子,可不是说杀就杀的。
凉州城乃是大梁国的主城,八百里外,是大梁国的边界。此前边界告急,宁国公白长芳领命出征,一晃便是数月已过。
千里之外,云霭层层叠叠地铺盖在天地交接处,残阳混了战场上的血河,染红了天际。
随宁国公奔赴前线的书童玉即站在帐外,手里捏着一张信封,细声细气:“老爷,夫人来信了。”
帐篷内本有水声,听到这句话,声音便停了下来。
玉即耐心地等了片刻,帐中洗去一身血水的男子擦干身体,披散着头发撩起帐帘,冲他道了声:“进来说。”
不久前,边境刚发生异常大战,宁国公以少胜多,打退敌国几万骑兵,如今军中将士皆疲惫无比,甚至懒得耗费力气去看妻儿寄来的家信。
某个从没收到过夫人的慰问的宁国公亦然。
“念与我听。”白长芳仰脸枕在虎皮交椅上,言语平淡。
在凉州城,白长芳有美姿容的雅赞。若是平日,玉即绝对维护这一说辞。只是如今,他实在不忍直视眼前这个瘫成烂泥的大黄人。
“长芳吾夫,见字如晤。”他收起想法,规规矩矩开始读信。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夫君此行数月,妾抱膝玉阶百年,惟愿明月似珠帘……缠妾发,窥妾香……?”
玉即果断闭上了嘴,把信纸折起。
白长芳闭目养神许久,不见下文,忍不住睁眼:“有何不妥?”
“国公。”玉即满脸通红,揉着信纸的边角,“这封信不适合玉即念,公爷还是自己看为上。”
已然察觉到些许不对劲的白长芳撑起身子,将信纸结果,浅浅一眼扫过后,那张脸顿时黑成泥炭。
“公爷?”玉即探出小脑袋,试探着问,“夫人这是何意?”
白长芳的目光重新落回信纸上的娟秀小楷,上面的字拆开皆正常,合起来简直不堪入目,若是再深入一点,就可以堪比每年元宵节,青楼花魁写得淫辞艳文。
“恐怕是寂寞难耐,寻了新欢。”白长芳冷笑,“结果一时失察,记错了人。”
“不,公爷。”玉即伸出手,点在信纸上,“瞧,公爷的名字还在信上。”
“这的确是夫人写给您的,恐怕是要与你重修旧好。”
白长芳盯了页角自己的署名半晌,脸上的神情变换莫测,他仔细回想了夫人的为人,突然忍不住笑出了声。
这信的确是写给他的,可信上满篇辞藻堆砌,虽然用心,却不曾有多少真心。
“她这哪是要与我修好?”他放下信纸,“恐怕是遇到什么麻烦,才拉下脸面求救于我。”
玉即脸黑:“夫人这得遇上多大的难题,才会找公爷?”
白长芳整容瞪了玉即一眼,玉即意识到说错了话,自觉压低了声音:“那么,公爷决定如何回信?”
苏琉的信写得多么掏心掏肺,白长芳的回应就有多敷衍了事,全篇洋洋洒洒数百字,全是在和苏琉玩对仗,气得苏琉一口血差点呕出来了。
她写得那是古早风的告白,白长芳写得是个啥?满分抄成不及格!
还好,最后白长芳在末尾虚虚提了一笔,告诉苏琉有事直接说,用不着声东击西,好歹给了苏琉一个台阶。
苏琉默默地把这封回信提到了及格分。
“夫人,老爷怎么说。”
单嬷嬷在一旁给苏琉捏肩,苏琉痛苦地捏了捏自己的鼻梁,沉痛叹息一声:“他说,有什么麻烦直说无妨,他会替我想办法。”
单嬷嬷一听大喜:“夫人,这可真是喜从天降。近几日夜王一直出入我府,夫人正好可以将这件事与老爷详谈。”
不错,在苏琉寄信,白长芳回信的这段时间里,《夜王囚爱》一书的伪霸总开始频繁作妖。
从一开始进出宁国公府,府上的人甩脸色,到围堵白芸、白茵两姐妹,顺便还敲打各界商行,间接对宁国公府掌管的铺子施压。
他的意思很明确,把白芸给他,他立刻抽身走人。
苏琉怎么肯给,当场严词拒绝。自从苏琉拒绝谢烨后,宁国公府上下都受到了他不同程度的骚扰。
苍天!她当年写文的时候是怎么设计出谢烨的角色的?为什么要给他加一个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属性?
“也好。”谢烨主动送上门,苏琉乐得顺水推舟,将皮球踢给白长芳。
“近几日芸儿自请在屋中关禁闭,茵儿不看夜王羞辱,日日早出晚归。他一个人,居然把国公府折腾的乌烟瘴气,还有没有理了!”
打定主意,苏琉提起笔,立刻重新起草信件。她抛去了繁文缛节,按照白长芳的意思,老老实实地将国公府遭遇的事情,以及现在面临的处境全部搬到信中,言辞恳切地请求白长芳早些回来。
落笔,她将信封好,依然交予单嬷嬷,让她派人将信寄出。
严冬已过,凉州城积雪笑容,路边的角落吐出了嫩芽,沉寂了一季的集市重新变得喧闹无比。
苏琉阖起眸子,心下想着剧情的走向。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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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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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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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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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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