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好。”祁决淡声道。
祁决看上去兴致不是很高的样子,似乎真的有点病怏怏的,言语中也透着一股敷衍。
至少在叶暄文的认知里,祁决不会无缘无故对人如此冷淡。
“祁大哥,你是不是有点不舒服?”叶暄文问。
“没有。”祁决知道他为何会这么问,自己这几日的状态确实不太对劲:“我看起来很憔悴吗?”
“嗯,有点。”叶暄文看了看祁决,红着脸小声道:“不过祁大哥还是很好看。”
祁决勉强地笑了笑。
正说话间,两人看见智提从走廊的另一侧迎面走来。他神情颓然,看上去异常消瘦,嘴巴肿了一圈,颈边还留有点点红色的印记,见到叶暄文和祁决沙哑地打了声招呼,往远处去了。
“祁大哥,他这是怎么了?”叶暄文道:“好像精神不太好的样子。”
“……估计是没休息好吧。”祁决自然懂发生了什么,但见叶暄文一脸天真的样子,也没好意思去挑明。
想不到万国光寺内也会发生这种事,估计智禅大师并不知情。
叶暄文相信了祁决所说的话,并没有将此事放在心上:“祁大哥,你最近是不是都很忙,你下午……”
“我下午要去一趟囚室。”祁决接话道。
“嗯……好。”叶暄文本就鼓起了极大的勇气,一被回绝,愈发紧张了起来:“我没有别的意思。”
“其实我以前……也学过一些审讯的手段,祁大哥我可以陪你一起去吗?”叶暄文强撑着说出这句,一脸希冀地看着祁决。
“当然可以。”祁决看着叶暄文清声道:“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我总觉得你在我面前额外紧张。其实你完全不必……”
祁决的瞳仁颜色偏浅,盯着人看的时候格外生动。
叶暄文被这么看着,连话都说不利索了。
祁决发现改变不了什么,只好移开了视线。
叶暄文小声道:“那祁大哥…我先回去准备了。”
祁决不知道他要准备什么,不过他的心思并不在此,下意识地应了声。
白须老妖被扔回囚牢,边扶着腰边抱怨道:“没想到智禅这秃驴在暗道里放了那么多刑具。我跟他们说了两门波斯的功法,可他们说这两种早就听过了,我是真不知道其他了。
我虽然加了波斯教,可我擅长的是使暗器耍阴招。南维斯心眼小,看不惯我这种带着一半中原血统的人,防我防得跟什么似的。我上哪去给他们编一套新的功法出来啊。”
“太桑密经。”苏明御开口道。
“什么?”白须老妖以为自己听错了。
“我说太桑密经。”苏明御道:“他们若真想学,波斯教的功法没有,其他功法难道还没有么?”
“可我不懂。”白须老妖道。
“我懂。”苏明御靠近石壁对白须老妖低声复述了几遍。
白须老妖安静听着,在心中默记。
几个时辰后,祁决走了进来,苏明御立刻噤了声,拖着锁链挪了回去。
祁决狐疑地看了他们两人一眼。
苏明御缩在角落里,他的伤口之前经过处理,看上去没什么大碍,只是有些虚弱。
祁决的视线在他身上停留了几秒,打开了白须老妖的囚室。
“怎么又是你,你都来了几回了。”白须老妖揶揄道:“担心他就去他的囚牢里转转不就好了,何苦来我这。”
此地没有旁人,想来白须老妖指代的也只能是苏明御了。
叶暄文心头一紧。可转念一想,苏明御虽是圣明教的教主,但祁决先前应该是把他当过朋友的,担心他也无可厚非。
“你刚才和他说了什么?”祁决没有反驳他的话,忍不住开口问道。
“怎么,怕我教坏你的心肝吗?”白须老妖笑道。
“你别胡说。”叶暄文喝止道。
“我胡说什么了,他都没急着反驳,你急什么。”白须老妖饶有兴味地看着叶暄文:“你是他什么人?”
叶暄文的耳根不由自主地红了:“祁大哥根本不想搭理你。”
“他不想搭理我,偏偏想搭理你是吗?”白须老妖在嘴皮子上从没落过下风,如今更不会输给一个毛头小子。
“你……”叶暄文拿过刑具,微恼道:“你这人说话颠三倒四,我和你又何必多言。”
“哈哈哈,想不到你看起来文文弱弱的,还挺有脾气。”白须老妖手中拴着的锁链很长,在一定程度上还能自主行动。他作势去抓叶暄文手中的刑具。
叶暄文的武艺并不高深,没有防备地被他抢去了刑具,禁锢住了双手。
祁决按着白须老妖的手腕转动了几下,白须老妖吃痛卸力,松开了叶暄文。m.xiumb.com
“想不到你的心肝还挺多,难怪不心疼另一个。”白须老妖握着自己的手腕,发出嘶嘶的抽气声。
祁决没有理会他的话语,此人脾性如此,和苏明御说的一定也是不痛不痒的玩笑话。他不再追问下去。
“波斯教的功法或者秘宝,你选一样告诉我。”祁决清声道。
白须老妖最喜欢祁决来审问自己,他虽看起来十分冷情,为人却很正人君子。自知各大门派如此囚禁自己不太妥当,轻易不对自己用刑。
也正因如此,什么都没审问出来。
要不是苏明御刚刚和我说了太桑密经,就你这种审讯方式,我能说就有鬼了。
白须老妖暗自腹诽。
“看在我今天心情不错的份上,我就告诉你一种波斯教深藏已久的绝密功法。”白须老妖故作高深道:“要不要找下纸笔记一下。”
“不用。”祁决淡声道。
白须老妖噎了一下,也不再故弄玄虚,将太桑密经一字不落地告诉了祁决。
他念完密经,半响没见祁决追问,一脸狐疑地看向他:“你真的全都记住了?”
“这种功法听上去虽然有些怪异,却并不难记。”祁决回道,起身往外走了。
叶暄文捡起地上的刑具,跟着走了出去。
万神殿正在重建,众人在偏殿帮佛门的弟子誊写经文,常硕活动了下筋骨,见到祁决从殿门走了进来:“祁师兄,你那么快就回来了?”
“嗯,我也没料到此行会如此顺利。”祁决回道。
“顺利?”花眠越奇道:“那白须老妖真的肯说了?”
“方才穹山派的叶子翁不是也说白须老妖告诉了他两门波斯教的功法。”常硕插话道。
花眠越道:“可他说的都是波斯教中极为普通的功法,智禅大师说他早有耳闻。”
“说不定他现在告诉我的也是寻常的功法。”祁决道。
“是与不是祁施主告诉老衲,老衲自有分辨。”一道声音从远处传来。
“智禅大师。”顾方怀客气道。
祁决接过常硕手中的笔,在另一张纸上将太桑密经默写了下来。
“倒是个闻所未闻的功法。”智禅大师惊奇道。
“白须老妖也说这是他们波斯教中深藏已久的绝密功法。”祁决将原话复述了一遍。
智禅大师更感兴趣了几分:“只是看起来有点邪气,不宜外传。”
他拿过桌案上的素纸收进怀里:“既然如此,就由老衲来保存这个波斯功法吧。我会将它存放在万国光寺的阁楼中,各位施主若有正当用途,说明来意,老衲自会带你们去我寺中的阁楼,绝不藏私。”
许望平附和道:“智禅大师德高望重,由你来保存最为合适不过。”
其他门派的弟子虽有不满,但也没多说什么,比起功法,他们更在意波斯的秘宝。
深夜,智禅大师将太桑密经放于桌前,仔细翻阅。
智提站在离他不远的地方,模样有些畏惧。
“过来。”智禅大师沉声道,指了指自己的左肩。
智提挪了过去:“师…父,你在看什么?你不是说这功法有些邪气吗?”
“邪气又如何。这些年我的武艺入了瓶颈,毫无精进,所以我才建了万神殿。谁知苦苦打造的十二佛像竟惨遭破坏。”智禅大师长叹道:“只有我的武艺更加精进一步,才能更好地护好万国光寺啊。”
分明是为了更好地掌控万国光寺,让寺内的佛门弟子唯你是从。智提在心中痛骂。
“你说对吗?”智禅大师半响等不到回话,主动问道。
智提出于胆怯,点了点头。
“我这么辛苦,当弟子的是不是该好好地孝敬师父?”
智禅大师指了指自己的身下,眼中的神色晦暗不明。
智提本能地想起昨晚可怕的记忆,他知道反抗的后果,不甘不愿地俯下身去。
智禅大师翻了一页功法,口中发出一声满足的喟叹。
佛前的铜钟敲了三下,佛门弟子收拾了万佛殿地面上的碎石,向各门各派帮忙的弟子道谢。
祁决仍伏在案前,他的侧脸在通明的灯火中显得格外好看,却仍带着些许冷意,白皙的手背上经脉若隐若现。
“阿决,别写了。”花眠越看着祁决道:“我家阿决做什么事都认真。”
祁决落下最后一笔,抬头望向花眠越,接话道:“谁是你家的。”
“当然是你了,我的好哥哥。”花眠越见祁决现下心情难得不错,有意想要让他开心一下,搂着他的肩恶心他。
“花眠越,你是不是吃错药了。”祁决压低声音警告了他一眼。
“你怎么知道人家把百花丹吞了下去。”花眠越捏着嗓子道。
常硕在一旁哈哈直笑。
顾方怀无奈地摇了摇头:“别闹了,回去吧。”
“怎么了?”任云霏看着叶暄文出神的模样。
“祁大哥的身边好像总有很多人。”
“有吗?”任云霏不以为意道:“都是些普通朋友罢了。”
“但是他们老爱开玩笑。”叶暄文道:“我很不喜欢。”
“男人嘛,开开玩笑也很正常。”任云霏道。
叶暄文想起下午白须老妖的话,那大概也是玩笑。
可即便是玩笑话,也已经让自己万分不悦。
那种酸涩的感觉萦绕在心间从未有过。
“在想什么呢。”任云霏摸了摸叶暄文的额头:“要不要去找你的祁大哥一起回去?”
“可我和他并不同路,况且我下午刚找他说过话。”叶暄文望着祁决的身影踌躇道:“算了,我还是自己回房休息吧。”
“也行。”任云霏搭上叶暄文的肩:“这次就让你任师兄陪你一起回去吧。”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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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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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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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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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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