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非念瞬间绷直了后背,像个小学生般规规矩矩地坐在顾执渊跟前。xǐυmь.℃òm
顾执渊掀袍坐在方才寒川的位置,他一个周身贵气的人坐在如此简陋的酒棚里,竟丝毫不觉冲突,反倒有种落拓不羁之感。
“淑嫔喜鸢尾。”顾执渊给他自己拿了个杯子。
沈非念极有眼力见,十分狗腿地给他斟酒,“然后呢,她有没有什么喜欢的颜色?”
“……”顾执渊捏着酒杯,看沈非念一脸真诚地从自己这里套取情报。
“紫色。”顾执渊不知不觉地说出口。
“那王爷喜欢什么动物或者植物?可有什么中意的颜色?”
“……沈非念?”
“啊,王爷你深受京中女子喜欢,你所佩戴过的饰物一定会引发追捧热潮的,所以……”
“沈非念你是不是活腻了?”
“对不起。”下次还敢。
“跟我来。”
顾执渊带着沈非念上了马车,沈非念默默地缩在角落里,总觉得不会有什么好事。
果然马车七弯八拐地不知道拐进了一条什么巷子里,里面静无人烟,萧索破败,沈非念都不敢相信京城里还有这样的地方。
寒川推开一扇院子木门前,对沈非念叮嘱了一句:“待会儿姑娘无论看到了什么,听到了什么,出来后就全部忘掉,知道吗?”
“知道了。”但我如果忘不掉的话,你也不能赖我啊!
沈非念一进院子就闻到扑鼻而来的血腥铁锈味,还有尖锐得能刺穿耳膜的惨叫声,她下意识地捂住耳朵别过头去。
“王爷,这是……”有个人走过来,对顾执渊行礼,又皱眉看向沈非念。
显然,一身湖青色柔软衣裙,穿得像个小仙女儿一般的沈非念,与这个肃冷残暴的杀戮场十分不协调,和这些穿着干净利落的黑衣人也万分冲突。
顾执渊只淡淡看了那人一眼,对沈非念低声说:“过来。”
沈非念强忍着要跳到嗓子眼的心脏,和全身立起的鸡皮疙瘩,尽量镇定地跟在顾执渊身后。
她又不是傻子,已经猜到了这是什么地方。
传说中的司恶楼。
司恶楼出,天下鬼尽。
这里的人杀红了眼,连鬼都不放过,令人闻风丧胆。
最恐怖的战绩是司恶楼一百七十二人,一夜间屠尽敌军三万八千将士,血流成海,尸骨如山,刀剑生钝,遍野孤魂。
落到这种地方,比死还可怕。
那个和顾执渊说话的人,就是司恶楼楼主聂泽君。
顾执渊他没事儿带自己上这里干嘛!这是要干嘛呀!
大不了以后不调侃他,不开他玩笑就是了嘛!
沈非念悄悄地深呼吸,跟着顾执渊走进屋子,又进了密道,密道里阴暗潮湿,还有腥臭味扑鼻。
她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一把抓紧了顾执渊的衣角。
顾执渊偏首,看到她紧张得指骨都泛白的小手,稍微放慢了步子,着人将墙壁上的油灯全部点燃。
通过长长的甬道后,最后走进地下暗室。
暗室里吊着一个人,蓬头垢面,两条铁链穿过他的琵琶骨,将他悬吊在半空,血水顺着他的身体滴在地上,脸上更已血肉模糊看不清相貌。
“去看看他是谁。”顾执渊示意沈非念上前去。
沈非念眨了下眼睛,告诉自己冷静淡定莫要慌,缓步上前盯着那人看了许久,最后终于辨认出来,惊声道:“是你!”
这是柒珍阁的刘师傅,而且是资历最老的那个!
他在柒珍阁做了至少有十年之久了!
刘师傅眼睛眨开一道缝,轻蔑地看了眼沈非念,就又偏过头去。
沈非念转头看顾执渊:“他犯什么事了吗?”
“还记得先前在茶楼里,我与你说过的那个唱曲的女子吗?”
“记得。”
“是她供出来的。”顾执渊指了指被吊着的刘师傅:“大盛朝在京中的密探头子,刘辛河。”
沈非念直呼不妙,暗自握紧拳头。
顾执渊坐在旁边的椅子上,单手支额,凉得没有一丝温度的眼睛如看死人般地看着刘辛河,“这位倒是个硬骨头,撑了许久也不曾吐露半个字。”
沈非念清楚,人,是在自己的铺子里被抓的。
她当然是无辜被牵连,可司恶楼的人从来信奉斩草除根。
顾执渊将自己带过来问刘辛河的话,已经是最好的替自己洗脱嫌疑的办法了。
想明白这些,沈非念稳下心神,镇定说道:“不知王爷可否让我斗胆一试?”
顾执渊转眸看她,点头:“好。”
沈非念走到刘辛河面前,他因为疼痛和疲累,已闭紧了双眼。
“劳驾您帮忙,将他放下来,我想看看他的样子。”沈非念对站立在一侧的聂泽君说。
聂泽君先看了一眼顾执渊,得到顾执渊的允许后,才将刘辛河放落在地。
沈非念走过去,像是要检查伤口般佯装查看了一番他脸上的伤口,又自然而然地撑开刘辛河紧闭的眼皮。
刘辛河登时失神。
“谁派你来的?”
“庞安行。”
第一个问题答完,沈非念回头看顾执渊。
顾执渊点头,示意她继续,一侧的聂泽君却是一脸的难以置信。
为了撬开刘辛河的嘴,他们用尽所有的酷刑,也试过利用他的家人威胁他,可刘辛河是个孤儿,无父无母无妻无子,连朋友都没有,根本无从下手。
沈非念是什么来头?只是随口一问,他就招供了?
问完顾执渊想知道的情报,沈非念面露难色地瞧着顾执渊,小声地问:“王爷,我可以多问他几个问题么?”
“你问。”
沈非念谢过他,问刘辛河:“将青鸟发簪图纸出卖给沈府二夫人的,是不是你?”
“是我,也是我替她做的簪子,那簪子有问题,她还不知道。”
“&**%&#()”沈非念悄声叽哩咕噜地骂骂咧咧,“他们还想对我做什么?”
“柒珍阁的师傅已全被他们收卖了,无论你做什么,你都做不成。”
“……死去吧,混蛋!”
那刘辛河还真就一头往墙上撞去!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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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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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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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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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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