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了,先科普个事儿,特行中队,第二个字读“杭”,就是负责管理特种行业的,不接触这些的一般不了解,我刚到公安的时候也不知道,念了俩月特行(xing)中队,还以为这地方绝对厉害,都是“特别行”的人才能进来。
今儿六一,我怎么就想起这个来了?因为那几年,几乎所有的六一,治安都出勤,而且是全队出动,任务都是——查旅店。不仅六一,情人节、七夕、圣诞节等等,各种大小节日,治安都查特种行业,就好像恐怕我们单身狗节日无聊似的,当然,真正的原因不是这个。但是别担心,正常搞对象的,我们绝对不影响。
今年六一,蒋剑就跟惯性使然似的,又要查旅店了,人手不足,这小子就想起来给我打电话:“然哥,联合行动啊?”
“不去。”我回绝得干脆。“除了抓几个“不按规定登记住宿旅客信息”,违反《治安管理处罚法》的服务员,还能有什么收获?”
“帮兄弟个忙呗,人手不够了。让大洪和大黄他俩支援一下呗!”
“不成,他俩有活,正加班呢。”人家小两口还过节呢!
“那孙宇来呗!”
“也不成,我组就那么一个‘儿童’,下午就让我给放了,半天假。”
“靠……要不裴队长您劳驾一趟?请你吃饭!”
“去不了啊。”我看了看副驾上的郗阳:“对不住了兄弟,佳人有约,有事儿报值班室吧。”
挂断电话,郗阳侧着头看过:“就这么回绝了?”
我说:“说好了给你过节,哪儿能言而无信。”
郗阳说:“要不我也跟着去查旅店吧,足疗馆查吗?桑拿房呢?我挺好奇的,真的。”
滚蛋!你啥都好奇!我没理他,郗阳接着好奇:“歌厅真的有跪式服务吗?”
“见过,现在都取缔了。”
“那酒吧有人跳脱衣舞吗?”
“我是没碰上过,据说以前有过,现在好像也没了。”
“哦。”小百合还挺失望。过了一会儿,又问:“那一般有偿陪侍都什么时间上岗?”
靠……你有完没完?你可是纯洁的小百合啊!“别人我不知道,我反正24小时待命。”
“啊?”郗阳一脸疑惑看着我。
“啊什么啊?”我停车,换了P档,抬手捏了捏郗阳的脸:“我不是在你这儿24小时随时上岗呢吗?”
郗阳得意的笑:“不不不,师兄是无偿陪侍。”
“……”原来刚又是装的!郗小骗子你给我等着!
郗阳下了车,眼前是开阔的水面,清风拂过,水波粼粼。
“哇!有大海的感觉了!”郗阳张开胳膊,深呼吸。我心说你就扯淡吧,海城人吃饱了散个步都去海边儿,你还能看上龙城的水库?
我走过去,搂了搂郗阳的肩膀,问:“想吐?”
郗阳砸吧砸吧嘴,看着我,问:“有点儿。难道怀孕了?”
“……”我揉了揉眉心,头疼。
来之前,我的设想不是这样的,但为什么一旦我俩开始对话,就会变得奇怪起来?
我俩往前走,越往水边风越大,气温比我想象得低一些,我脱了外套,给郗阳披上。好在,走不远就到了码头,路尽头一辆小艇,上头有个大得很夸张的“裴”字。
郗阳看了看那小艇,又看看我。我赶紧解释:“我堂哥的。”
“配音导演?”郗阳竟然还记得。
我点头。“前几天我不是碰上他了吗,听说我六一要带你出去玩儿,就给我出了这么个馊主意。”
郗阳伸手,感受了一下水面的风,点点头,表示这确实是个馊主意,龙城六月的水库,太、冷、了!
我俩上了小艇就钻进了室内,小百合打量了一圈,看不出什么情绪。我问他:“坐过吗?”
郗阳问我:“做啥?”
“……”你说呢?“游艇。”
“哦。坐过肖映诚的Riva。”
“卧槽我们走吧。”
“怎么了?”
你猜。这就好比你坐惯了宾利欧陆,但我开的是大众捷达你懂吗?
“没事儿。”我说什么好呢?“这小艇是我哥拿来哄我小嫂子的。”
“小嫂子。”郗阳重复着这个词,饶有深意。
我想了想。“他好像比你还小。”
“小?”小百合抓住了关键词。
草……“岁——数——!”
“当然是岁数。”郗阳点头,表情贼正经,跟真事儿似的。行吧行吧,媳妇说得都对。
小艇离岸,不远,我便停下来,不打算远走,天快黑了,走远了不安全。我在夹板上站了一会儿,小百合就探出头来。
“那个……我换好了。”
“换啥?”
郗阳往前走了两步,我惊呆了!
“你哪儿找的?”小家伙穿了件短衣短裤的水手服,高筒袜,一双小皮鞋,手里还拎了个帽子!
“就在那边的盒子里啊,不是你给我的?”郗阳转了个身:“大小正好。”
“草,你别转,我迷糊。”我掏出手机,给我堂哥打了个电话,一接通吓了我一跳,竟然是个女声!这一声“喂——”,我骨头都酥了。不过我瞬间反应过来,这就是我那不靠谱的堂哥!
“裴贱人!你好好说话!”
“靠!”对方一秒变音。“少跟你表弟学,你自己也是裴贱人。”
我懒得理他。“我问你,船上水手服什么意思?”
“Surprise!哈哈喜欢吗?我说给你媳妇也选个小裙子,你小嫂子不让,说怕郗阳不愿意,惹你俩不愉快。”
也?我抓住了重点。
“穿了吗穿了吗?”对面传来另一个年轻明朗的声音,正是我小嫂子。
“行了,你俩该干嘛干嘛吧。”我挂断电话,跟郗阳说:“进屋。”
小百合微微低下头,小脸儿立即变成粉红色。
这孩子又想啥呢?“赶紧进屋!我怕你冻着!”
我堂哥办事儿虽然不太靠谱,但不得不说,他还真是能浪。这小艇虽然不大,但飘在水面上,听着水声,倒也惬意。xǐυmь.℃òm
黄昏时分,霞云渺渺,我搂着郗阳,看着夕阳,颇有一番意趣,正想着回头感谢一下我堂哥,他电话又打来。
我没避着小百合,直接免提接听,我堂哥的声音悠悠地传来:“唉,那个,套在——”我直接挂了,把手机关了。
郗阳看着我,半晌儿,问:“在哪儿呢?”
草……
我买了一堆小时候常吃的零食和玩具,郗阳竟然没见过几种,我不知道是该感慨年龄差,还是感慨贫富差距。
郗阳把每种零食都尝了一些,结论是,都没我做的好吃。这小子能用这一句话,哄我给他当一辈子厨子。不过,我乐意给他当一辈子厨子。
我俩等到太阳落山,看了会儿星星,就开回了岸上。
郗阳没换衣服,直接披了我的外套穿着水手服下船,回车里之后,我直接开了暖风。
郗阳脱了鞋子,抱膝坐着,少年感就更强了。
我不得不说,我堂哥和小嫂子还是很有品味的,我这辈子都会记得,在星空下跟水手小百合的吻。宇宙浩渺,天地广阔,纷纷扰扰都可以被忽略掉,我们也可以自由自在,无拘无束。
可清净谈何容易?市区的灯光就在眼前,我们始终要面对。
我俩一进屋,雪嘉就扑上来,他不扑我,回回扑郗阳。我赶紧拦住他,怕他抓伤郗阳的腿。雪嘉坐在地上,耷拉着脑袋,很是委屈。郗阳蹲下身子,拍了拍手,那个白色的小棉花团子就跃到他身上,没完没了地蹭。
回来路上,我俩去宠物商店给雪嘉买了零食和新玩具,按年龄来算,雪嘉应该是我们家里唯一一个今天能过节的,虽然他只是个狗子,但常言道,猫狗算一口,我俩自然不能忘了他。
话说有没有这句常言?无所谓了,我没空理这小狗子了,因为,回家了,不冷了,小百合,我来了!
拥有浴缸之后,我的幸福指数直线上升!
郗阳刚换了鞋子,袜子还没脱,就直接被我劫持进浴室了。
小水手,玩儿水了!
我开了温水,浇湿了他的套装,衣帽鞋袜扔了一地。
从第一眼看到他换水手服到现在,我忍了四个多小时了!
如果天气再暖和一些,我真想驶远一些,跟他解锁那小艇上的所有地方,在霞光里,在星辰下,我们只有彼此,也只需要彼此。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我喜欢亲吻郗阳身上的伤疤,好像吻过之后就能治好他。郗阳起先有些排斥,几次下来,小家伙似乎很受用,也开始渐渐喜欢了,尤其是肩颈和后背的位置,最容易让他告饶,但是我从来不肯放过他。
我不想他哭,除了在床上。
不对,还有沙发上、书桌上、浴缸里……之类的吧!
结束之后,一片狼藉,我把郗阳抱回卧室,盖了毯子,拿吹风机给他吹头发。
郗阳头发又黑又亮,我很是羡慕,同时开始为自己人到中年的发量焦虑。
虽说我家没有脱发遗传,但禁毒有个小兄弟,父母也都是秀发浓密,但他还不到三十就秃了,据说是加班熬夜、作息不规律引起的。小伙儿现在还没对象呢,郝帅相亲好歹还有个见面处几天的几率,这小伙儿经常是“见照死”,不用见面,看照片就被姑娘pass了。
“怎么了?”郗阳回头问我。
我收了风筒:“没事。”嫌自己老,但我不能给郗阳提示。我是不是应该换个工作,以便作息规律,保住头发?
我问郗阳:“你从小就想当警察吗?”
郗阳翻了个身,侧躺着看我。“小时候我其实没什么概念,那时候我的动机只是想知道我爸妈是怎么死的,想查清楚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后来我慢慢长大,才发觉自己的生活不太正常,就越来越觉得肖映诚可疑。”
说到肖映诚,我一直好奇。“他为什么同意你当警察?方便帮他办事?”
郗阳摇头:“不知道,他没给过我任何命令。或许还没到他想让我帮忙的时候,我就反水了。”
肖映诚什么目的,我还不得而知,但郗阳不仅没帮忙,他当上警察之后,可没少给肖映诚捣乱。端了他的场子,劫了他的“货”,可以说是明目张胆跟他对着干了,如果肖映诚想拿郗阳当棋子,那这步棋下得,可以说足以让他悔不当初。
但是,我开心!
不管他什么原因,我有媳妇了!
小百合是我的,我管他姓甚名谁,何方人氏,父母何人,谁养大的,总会这就是我媳妇!
我没有跟郗阳继续这个话题,自从王小山死之后,根据他留下的实验记录和所谓的日记,郗阳到底是肖映月和郗禹彬的儿子,还是跟肖阳一样是福利院里选出来的孩子,存疑。但我始终感谢他的亲生父母,甭管他们是谁、什么身份,甚至是否记得这个孩子,我都想跟他们说句谢谢。
郗阳睡着之后,我简单收拾了卫生间,把衣服装进洗衣筐,预设了洗衣机的时间,再一件件往里扔。
我拎起郗阳的警裤,摸到他的口袋里有东西,掏出一看,是个小小的金属装置,亮晶晶的。我虽然不知道这是什么,但我记得,王小山放在后山仓库的那堆仪器里,缺少两个核心零件。
我掏出手机,翻出那张照片,手中金属的形状跟空缺处的完全吻合!
今天早饭的时候,郝帅跟我俩坐一桌,聊起从仓库起获的仪器,郝帅说:“这可有些日子了,那帮什么专家,还没研究明白呢?”
“好像缺两个核心零件。”我说。
“王小山能把他们藏哪儿呢?”郝帅拿筷子在餐盘里拨来拨去。“唉小嫂子,你说,要是你,你藏哪儿?”
郗阳摇摇头,说:“想不到。”
厨房,洗衣机前,我手里捏着小零件,看向卧室的方向。
郗小骗子!说好不再瞒着我查案子的!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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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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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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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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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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