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若收回手指,转身对几个少年说:“马步练到你们杜大哥这样就可以了。你们要是觉得我对他有手下留情,不妨去试一试。”
伍良等几个相互看看,他们自然不觉得安若对杜骁手下留情,毕竟昨日也是如此,安若只凭一指,就将他们推得东倒西歪的。但是防不住安若又补了一句:“你们五个一起上啊!”
——有这机会?
马宁突然站出来,朝同伴们使使眼色,小声说:“反正只是试试,我们又伤不了杜大哥。那便去试试呗!”
李景田等人渐也跃跃欲试,便拉上了伍良与米乐,五个少年,分成两排,立在杜骁跟前,各自伸出双手,后面的人将手掌搭在前面人的后肩,前面的人则伸出手,对杜骁道一声“得罪”,也伸出双臂,抵住杜骁的前胸和双肩。伍良喊了个口号:“一二三——使劲儿!”
五个少年,一起使出吃奶的劲儿,将杜骁一推。
杜骁依旧纹丝不动。
“再试一回,你们可别故意让着你们老大啊!”安若在一旁添油加醋。
少年们的心思被安若说中了。他们敬畏杜骁,怕杜骁出丑,多少有些保留,没出权力。此刻听了安若所说,伍良继续喊了个号子:“再来——一二三!”
——杜骁依旧纹丝不动。
安若在一旁,偷偷朝杜骁使了个眼色,做了个鬼脸。杜骁会意,微微点头回应,安若登时笑了,她一脸的兴奋,满眼都是狡黠,一对点漆似的眼珠微微一转,似乎心里正生出无数狭促的坏主意。
“再来——一二三……哎哟!”
杜骁在关键时候突然收势,朝旁一让。少年们的劲力就全使空了,身体便无法控制地朝前冲去,后排扑在前排身上,前排扑在沙滩上,一下子都摔得无法起身,“哎哟”连连。他们若是早先没有使那么大的力气,想要推到杜骁,此刻也不至于摔这么惨。
杜骁则拍拍双手,往安若身边一站。
安若冷然道:“自己站起来!”
少年们有的唉声叹气,有的没精打采,互相搀扶着爬了起来。伍良满脸自责,开口道:“娘子……”
“你们的马步练得没有你们杜大哥到家,下盘不稳,再加上你们的劲力过于刚猛,不带半点收势与余地,对方突然撤去了与你们相抗的力道,才让你们一下子摔成这样。”安若问他们,“这基本功有多重要,你们明白了么?”
“杜骁,你大约是什么时候开始习武的?”安若转过头去问杜骁。
“也就小伍小贝他们这般年纪。”杜骁平静答道。这回轮到安若吃惊了。她原本以为杜骁练到眼下的功夫,至少该是从六七岁这样的年纪开始练起的。可杜骁却答说是从十四五岁开始的,看他不过二十出头的年纪,在这么短的时间里练到这样的程度——安若自忖见过不少学武的好材料,却还未见过杜骁这样的。与世上很多成名的武人相比,他可以算是后起之秀了。Χiυmъ.cοΜ
可安若的言语只是微微一顿,便话锋一转:“杜岛主也是在你们这般年纪开始习练,今天能有这般成就。你们也该相信自己,但凡肯勤学苦练,只消假以时日,必能有所成就。”
伍良与米乐听了,都是挺起胸,大声应了一声:“是!”其他人的声音却稀稀拉拉,没什么力道。这些少年的心性,一味说教,未必有用,也要让他们同时尝到点儿甜头才行。可是这甜头——安若顿时转脸看向杜骁,杜骁警惕地扬起眉,往后退了小半步,心里防着这位小娘子又在暗中动什么歪念头。
“虽说基本功需要苦练,可到底也是有些招式,是可以速成的。”安若朗声说,“我今日就可以教你们一招腿法,能在神不知鬼不觉期间阻住对方向我出手。杜岛主,请你再帮我一个忙,麻烦你向我跑来,然后向我攻击。”
杜骁心里叹息一声,晓得今日一念好心,就被安若拉来了做个挨打的沙包。但是他也有心探一探安若的功夫有多深,当沙包便沙包罢。杜骁这么想着,于是果真向安若拱手行礼:“娘子,得罪了。”
他与安若隔了三四步远,突然启动,奔向安若,同时一拳伸出,迎面打到。
说时迟那时快,安若头一偏,脖颈向后微仰,已经将这一拳让了过去;与此同时杜骁脚下互感一阵大力袭到,就像是那次他以“二桃杀三士”这五个字惹恼安若时一样,安若一脚扫来。她的劲力并不大,但是下脚的地方非常巧妙,似乎只是轻轻一拨一挑,甚至像是轻轻一绊,杜骁重心已偏,整个人无法控制地朝前摔倒,“啪”的一声,摔在沙滩上。
“好——”少年们发出一声欢呼,欢呼声立马转为尴尬,少年们赶紧收声,米乐安慰杜骁:“杜大哥,你也……很厉害!”
杜骁:这声安慰毫无诚意,重来!
安若则爽朗地笑道:“杜岛主,承让!头一回你是全无防备,但你已经看过我是怎么出手的了,请你再试一次,如何?”她一伸手,拉住杜骁的手掌,将他拉起。
杜骁知道安若要向少年们演示刚才那一招腿法,于是点点头,再次退开两三步,吸了一口气。到此刻,不知怎地,杜骁也起了好胜心,他不想只做个沙包了,面对安若的招数,他已经在心里飞快地想着破解之道。
于是这一次,杜骁改了攻击的方向,对方用腿,他也用腿。杜骁将将奔到安若面前,也是一脚横扫。刚刚出脚,杜骁立即心知不好。果然,他一出脚,安若已经让了过去,接着换她出脚,这一脚快如闪电,而杜骁攻击之际,下盘已经不稳,这回安若几乎完全没有用力,只是轻轻一拨,杜骁已经“啪”地摔在地上。他背上轻轻“嗤”的一声,应当是衣衫摔裂了一道口子。
这下少年们全都看出了神,只见安若似乎全不用力,只是轻轻巧巧地拨了一拨,就将他们的老大杜骁摔得如此之惨。一时几个少年都激动地望着安若,指望安若赶紧将这腿法教给他们。
安若却再次把杜骁拉起来。这一次她凑近杜骁耳边,轻声道:“杜岛主,你仔细想一想,我这一招,你能破解的。”紧接着,她转头向五名少年说:“这次你们老大要破解我的腿法了。大家都看好了!”
杜骁心里诧异:……啥?
然而安若和一模一样的腿法,让杜骁一连摔了两回。此刻他脑海中飞快地转了起来:他两次出手,出手的方式完全不同,但安若的应对其实是一致的,都是将他的攻击先让开,然后找到自己重心不稳的时刻,轻巧反击。所以这招式的破解方式其实就是:不让安若把自己的攻击让开?
一念及此,杜骁突然一低头,深吸一口气,退开三四步,再次向安若冲过来。
安若胸有成竹,等杜骁的攻击。岂料杜骁奔到她面前,突然一停,没有出手。
安若也是一愣,随即眉梢一挑,有些喜色。可就在这时,杜骁突然出手了,他突然弯下腰,肩头朝安若一撞,紧接着双臂一环,已经将安若拦腰一抱抱住,接着将她整个身体扛在肩上,整个人扛了起来。
这是杜骁以前见过西域胡人摔角的法子,他知道下一步就是该大喝一声,将扛起来的人使劲儿往地上一摔,跟着就地将对手扣在地上,死死摁住,就算是赢了。此刻他险些一样大叫一声,想要将肩上扛着的温香软玉摔出去,赶紧刹住了没有造次。安若被他这么挂在肩上,却突然开口对少年们说:“看清楚了么?这一招腿法,就是这么破解的。”
杜骁:感情现在依旧是教学环节?……而他,竟然也真的用西域胡人的法子破了安若这一招神奇的腿法?
安若:“杜骁,可以了,请将我放下来!”
杜骁绷着一张脸,将她放下来,力求抱着她的腰时自己面上没有异样。
安若却顾不上他,她双脚一着地,便继续滔滔不绝地向少年们解说,告诉他们这腿法的诀窍,详细的角度、力道,种种注意事项。一切都说清楚之后,她便让少年们分成两组,自行习练。
这时候安若转过来,望着杜骁,笑着向他点点头,说:“杜岛主,你很好!”她不知是在赞杜骁悟性高,两招一过便想出了破解腿法的法子;还是在夸杜骁任劳任怨,到此帮她教导这些年轻人。安若笑容鲜妍而明媚,对杜骁说:“好了,现在你把身上的衣衫解下来吧!”
吴念九“呸”了一声,道:“周哥想什么呢?”
旁人哄笑起来:“周哥想女人想疯了,好不容易将你当了真女人,你就让他肖想一会。反正等会儿换了是安若娘子,他也不敢这么对人家。”
吴念九听见登时头皮发麻,他还真怕周念五把他当了女人。
周念五却大声抗议:“谁说我不敢动安若娘子?不就是个女人?回头我自然将她收得服服帖帖,叫她往东她不敢往西,叫她给我梳头她不敢给我洗脚……”
余人一起跟着起哄:“哈哈,安若娘子可是连杜老大都没能收服的女人,周哥有什么办法教她乖乖听你的?”
周念五哈哈大笑,道:“她都落入我手里了,自然要乖乖听我的,我这自然是跟她大战三百回合,战得她浑身酥软,娇呼连连,只晓得求饶:‘郎君,郎君你别……别再使劲了,奴怕是再受不起了’……”
他用自个儿格外粗豪的嗓音去学安若娇柔至极地说话,余人听得面红耳赤,血脉贲张。“等到哥哥收了那小娘子,回头你们跟着一道享艳福呀!”他摩拳擦掌,似乎已经体会到了亲自收网,捕住猎物的愉悦。
“那感情好!”余人听了都是大喜。
忽听林中悉悉索索的一阵,像是脚步声响起。五名兵油子登时面面相觑,“别是被安若娘子听见了吧!”
这几个家伙色厉内荏,一句猜测就将众人吓得毛骨悚然,立即背靠背聚拢在一处,无比戒备。那夜安若在营地中一站,便吓得他们五个人愣是没有一个敢出手。此刻听见林中有响动,对他们而言,就是草木皆兵。
“看来……像是野兽?”也不晓得过了多久,草木皆兵的人总算稍稍送了一口气,彼此求证,“咱们,咱们赶紧动手吧!”
五人立即动手,将那陷阱复位。他们刚刚将那陷阱重置成功,将地面上的机关和绳圈用杂草掩盖着,忽听林中又是一阵响动。几个人都不敢再逗留,赶紧离开。
杜骁见那五个人确实是离开了,这才从藏身之处出来。刚才林中那些“异动”和声响,都是他生造出来的。杜骁望着这五人制的陷阱,叹了一口气。他手下良莠不齐,大家虽然曾经盟誓,成为“兄弟”,但是这所谓盟誓更多是一时利益的结盟,将这些不同背景、不同性格的人不管三七二十一,生捏在一处,形成一个利益的共同体,相互支持,奋力求生,同时所有人都为彼此遮掩,试图守护住同一个秘密。
然而这种结盟是脆弱而松散的,他固然能发号施令、分配资源,但是他却拦不住手下的这些“弟兄们”去想去预谋那些龌龊的事。
就那这几个年轻的兵油子来说,自从刚上岛起,他们就始终在抱怨岛上为什么没有一个女人,让他们满身满心的火没处泻。杜骁知道他们几个所在的兵营纪律松散,出来的兵油子们满嘴荤话不说,相信以前他们营中还很可能蓄养过女人。最要命的是这几个人年轻人从这污秽不堪的兵营里出来,却又跟了私盐贩子龙二,别的一概不信,只一味相信武力,将仁慈、信义、对旁人的尊重……全都抛在脑后。
杜骁一直都没想出有什么办法能让他们迷途知返的。
眼下他们竟然打起了安若的主意。杜骁想想此时,也颇为安若感到担忧——身为一名年轻女子,她知道岛上有这么多人觊觎她,想要对她不利么?
杜骁造出些响动惊走那些兵油子之后,他亲自上前查看这个“陷阱”,见这陷阱做得颇为精巧,心里暗骂那几个不成器的,早先岛上众人想捉山猪的时候,这几个百般推脱,不愿上山,现下为了个女人,竟然就这么“不辞劳苦”地上山来,竟然还精心“演练”。
“不行,得给这几个人一点教训才是!”杜骁自语,他原本打算将这陷阱拆掉就算了,此刻却忍不住蹲下来,从腰间摸出一枚修长而锐利的小石刀,来到这陷阱一旁,小心翼翼地免得自己触到绳圈的机关。随后,杜骁轻轻按住绳圈的另一头,藤条做成的绳圈上,用石刀磨出了一个很深很深的口子,只留了薄薄一截没有完全切断。
如此一来,安若若是真的“不慎”踏入这陷阱。这绳圈没法儿承受她的重量,还未等像吊吴念九那样把安若吊起,这绳圈就先断了。这时安若铁定能想到有人做了陷阱针对她。凭安若的心性,定是咽不下这口气,一定会找到这些兵油子们,将他们一顿暴揍,揍得周念五满地爬、直讨饶:“娘子娘子你别……别再打了,哥哥实在是受不起了……”
杜骁凭空想象一把,自己都觉得痛快——自从安若上岛,做得好多事儿都是大快人心的,这也正是不少人为她所折服的原因。
就在此刻,远处传来细微的脚步声。杜骁耳音极其灵敏,知道怕是安若这位正主儿到了。他此刻立在陷阱跟前,身处嫌疑之地,赶紧一低头溜走,寻了一丛灌木,暗中观察陷阱附近的情形。
来人果然是安若。她正背着一卷藤蔓搓成的“绳索”,足步轻快地走在山间小径之中,双眼始终留意着身周的草丛,似乎在寻觅山猪的踪迹。
忽然,杜骁看见她停下脚步,皱起眉头,四周望望,随后蹲下去察看,显然是发现了那陷阱。只见她立即从怀中磨出匕首,看那架势,与杜骁想的一样,要将这陷阱破坏一半,留一半,以便她能够将这陷阱的背后主使抓出来,给他们点颜色看看。
恰在此时,安若停了手,仔细端详一下地上的绳圈,忽然笑了,抬起头四下里望望。杜骁知道她一定是发现了自己早先做下的手脚。
果然,安若见四下里无人,便双手合什,仰头望望头顶一片明净的天空,眨眨眼,笑道:“老天爷,您一定是想帮我又不好意思直接出面,所以就这样悄么声儿地出手,是也不是?”
杜骁听得这番话在耳中,觉得自己无法控制地嘴角上扬,心里默默答道:是的。
——被人当做老天爷来这么感谢,让他心情格外好。
“所以,您帮我这机会我也绝不能随意拒绝了对不对?”安若依旧望着天空,向她那位“老天爷”说话。
“既然您也说对,那我就不客气啦!”安若双掌一拍,立即开始行动。杜骁只见她先去取了点碎土,洒在绳圈上那道深深的划痕上,随即又轻轻堆上一两片落叶。如此一来,当初设那陷阱的人过来再检查,粗粗一看也只会觉得陷阱依旧,丝毫想不到他们精心准备下的“大礼”,已经被安若发现且改造过了。
岛上三十四个男人,分散在几处劳作。此刻在海滩上听见安若自报家门的,不过十余人。
杜骁哈哈一笑,转身就向己方宿营地走去。“再没有这个约束了。只不过,你们且看看龙二的这副尊容,他刚刚被人暴揍了一顿。如果一个个的还有胆子招惹安若,你们就去吧!”他一句话狠狠地损了龙二一把,龙二又偏生反驳不得,一张脸涨成猪肝色。
余下几人左右看看,原本就不敢招惹龙二,哪里还敢招惹安若,大家便讪讪地回头自去劳作。
到晚间的时候,各有司职、辛苦忙碌的人们回来,关于这女人的消息立即在全岛居民之间不胫而走。多数人都津津乐道地谈着安若,谈她的神秘,谈她的彪悍。男人们都在猜她是什么来历,甚至头凑着头商量她晚上会在哪里藏身。一成不变的海岛生涯,早已令他们的日常生活平静如水。而今安若的到来,宛若水中掷入了一枚石子,涟漪在每个人心中无法控制地一圈圈漾开。
可真到了晚间众人围着火睡下的时候,就算是杜骁已经松了口,照样没有任何一人有这个胆子,敢在这沉沉的暗夜里偷摸出去寻找安若——这正是俗话说的,有贼心也没这贼胆儿。
*
在上岛的第三天正午,安若来寻杜骁。
她寻到杜骁的时候,杜骁正与其余人一道,将他们打算构筑新居的一片空地清理出来。安若立在人丛外面大喊了一声:“杜骁!”
杜骁很满意,他只报过一次自己的名姓,安若就记住了。
只是安若提出的要求令杜骁极为不满。她紧紧盯着杜骁的双眼,说:“我要占去岛东端最尽头的一小片地界儿,以山溪为界!”
杜骁还未开口,有其他男人站出来说话了:“凭什么?”
安若闻言便将背后背着的一件物事甩下来,“砰”的一声扔在地上,将余人都吓了一跳。
安若扔在地面上的,是一条碗口粗,丈许长的一条巨蛇,此刻已经开膛破肚,清洗干净,此刻正一动不动地被甩在地面上。
看着安若肩上抛下的那条巨蛇,林间坐着的男人们大多吃了一惊,有些人已经吓得跳了起来。眼见这条巨蛇的花纹,正是那日将安若困在大树上,险些将她箍死的那一条蟒蛇。
显然安若从昨日那只箱子里得到的那柄三寸刃长的小匕首,让她如虎添翼。
最为吃惊的男人是龙二。在岛上所有人中,他是唯一已经狠狠得罪了安若一回的人。如果安若连一条巨蛇都能这样毫不留情地下手报复,那他……龙二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心里开始盘算开来。
安若却垂下眼帘,道:“初来乍到,我身无长物,也没什么好送给大家做见面礼的,这蛇肉的肉质相当鲜美,就送给大家尝个鲜吧。”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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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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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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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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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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