贝志远:“七八条,有大有小。岛的另一边能多捕些。大约有十几条,一天二十条鱼,大伙儿一起分而食之,差不多就够了。”
安若诧异地道:“原来这竟然是公粮,你们捕鱼不是各捕各的呀!”
米乐在一旁挺挺胸脯:“自然不是,我们在这儿给大家尽心尽力地捕鱼,回头大家建好的屋舍也有我们的份儿。”
安若明眸一转,心想原来竟是这样的。这岛上的男人很明显是各司其职,有工匠、有捕鱼的少年,现在听起来,还有人专事建筑屋舍。这个岛,俨然是一座被海水包围的城池。那么作为这座城池中的带头大哥,杜骁这人便绝不是一个只晓得以武力震慑的莽夫,他至少知道如何统筹人手、因材任事,而且也懂得如何消弭恩怨,将所有人凝聚到一处,听他的安排行事。
好在自己不曾小看他。
安若想到这里,又问:“你们捕了这些鱼之后又会做什么?都拿去烤了么?”
“我们捕鱼,能捕多少捕多少,捕到傍晚的时候就回去,将这些鱼都清洗了,穿在竹枝上,晚上烤了分给大家。”贝志远说。米乐在旁边补充:“有时候天气不好,捕不到什么鱼,那鱼还真不一定够吃,好在杜老大很少责怪我们。渔获少,大家也就各自少分点儿罢了。”
安若盯着几个少年,想了想突然说:“你们试试我刚才的那个法子捕鱼。马三一,你来捕鱼饵……”
马宁一怔,才明白他刚才胡乱抓的那些小鱼竟然可以用作鱼饵,来捕更大的鱼。这些鱼原本他都是捕了自己私藏着,有机会就烤熟了当个零嘴儿,打打牙祭。虽说鱼小没肉,可夜里真正饿的时候,能闻见那么一点儿鱼味儿都是好的。
眼下安若让他把捕的小鱼都交出来当鱼饵,马宁无奈只得应了,扭头望望米乐和李景田,心想:这两人又会去做什么。只听安若笑道:“放心,听我的,回头吃食只有更多!”
马宁头一低,暗叫不好,看来安若娘子将他的这点小私心全看破了。
安若则将自己手中那柄渔叉交回到伍良手里,“小伍小贝,你们俩来捕鱼。米乐和小李,你们俩负责将捕来的鱼收拾清理了,准备晚上烤来吃。”
“我们?”米乐和李景田都惊讶地指着自己的鼻子,“老大让我们来捕鱼,我们不帮着一起捕,是不是有点儿……”
安若险些被气笑了:“这就是岛上总吃公粮的坏处。你们总在这儿混着,渔获有半点增加么?还不赶紧把能干的活儿都给干了,回头我来和你们一道琢磨怎么编这竹篓。”
米乐与李景田听了都有些脸红。安若说吃公粮的坏处,就是补来的鱼反正人人有份,他们即便偷懒,回头总也能分到鱼吃。两人都不敢再辩,都是一缩头,提着安若刚才捕到的那条鱼,就到山溪边去清洗去了。
安若将他们的活计这样重新一分派,捕鱼的进度竟然快了很多。那边马宁动作不慢,抓到小鱼儿就扔上来,丢给安若,安若一刀剖了,做成鱼饵,交给伍良和贝志远,戳到渔叉上。后者刚开始还不大习惯这种捕鱼术,但看见大个儿的鱼都冲这边游过来,他们哪怕是循着以前的法子去叉鱼,也总能叉中一两条。小伍与小贝叉中了鱼,再扔到岸上,米乐与李景田再捡了去处理。
还未到太阳落山,少年们已经得了十来条体型颇大的海鱼,而且已经洗剥干净,用竹枝撑开,穿在烤架上,随时可以烤制。安若连忙招呼海里的两个赶紧回来,道:“够了就不要多捕了。”这些鱼捕来也没法儿保存,只能眼睁睁看着腐坏,而且少年们一下子渔获翻番,只怕也会惹人注意。有这功夫,倒真不如大家坐下来一起休息一回。
李景田他们再次拿出早先编了一半的竹篓出来,恭恭敬敬地请安若指点。哪晓得安若盯着那竹篓看了半天,终于放弃,摇摇手说:“我哪儿会编这个?你们……能从万十八那里借个样子来比照比照么?”
精瘦矮小的马宁马上起身,说了声“我去”,便跑了。
米乐望着马宁的背影,幽幽地说:“他十九是去找龙二哥了。他什么都会跟龙二哥说。”
——不也也一样什么都和你们说了?安若心想。她大致猜到早先在树上偷听她和杜骁说话的,就是这个马宁了。
但马宁一去,她倒是有更加方便与剩下四名少年说话:“你们刚上岛的时候,是不是也是这样,捕来的鱼大家一起分着吃?”
剩下几个少年相互看看,都摇摇头。李景田率先开口:“那时候谁顾得上谁,不过就是各管各的,每天自己想法子将肚子填饱就不错了,谁还能想到旁人呢?”
“各管各的?”安若吃了一惊,望着眼前这几名少年:若岛上的人各凭本事求生,眼前的这些少年人、病弱的人、身有手艺但是体力不济的人……这些人统统会处于劣势。
“是呀,一开始我们勤快些还能混个饱肚,可后来龙二哥和几个一向会武的……哥哥们开始每日驱使我们去抓鱼、捕猎、修棚屋,每日从早到晚劳作……那段日子,真是难熬!”米乐点头在一旁接口,想起那段经历,这少年脸上的肌肉忍不住一跳一跳地抽动着。
几个少年人相互看看,也就马宁不在,他们才敢这样背后议论议论。
安若手里正搬弄着一段竹篾,竹篾削得极其光滑,薄如纸张,说明这篾匠的手艺是一等一的好。她想了想又问:“所以后来是你们杜老大出面,重新分派了大家要做的事?”
米乐率先点头:“是,杜大哥原本不是老大,但是他凭本事压服了龙二哥,龙二哥才退了一步做了二哥的。”
旁边贝志远也点点头:“杜大哥是众望所归,咱们都听他的。”
伍良一直盯着安若出神,直到这时才想起来自己也该开口说两句,连忙道:“是这样,杜大哥虽然也一样督促我们每日劳作,可是有他带着大家,每个人每天的食水都有保障,没了后顾之忧,我们几个虽然最小,可也不再怕被旁人欺侮,无端驱使……有杜大哥带头,我觉得比龙二哥要好些。”
安若眼神一闪,望着伍良,微笑道:“可是我记得,你说过的,你们杜老大手上有一样东西,因为这样东西,大家才都听他的。”她循循善诱地问,“我也就是好奇,是什么东西这么有威力,能让你们这么多人俯首听命?”
伍良“哦”了一声接口:“那个啊,那是一件……”
正在这时,米乐突然打断了话,伸手一指:“看,马宁来了。”
伍良立即住了口,几个人一起转头,望着树林那里,隔了好一会儿,才见到马宁从树林里走出来。
安若的眼神在米乐脸上一转,米乐脸皮微僵,有些讪讪的。
蛇绝算不上荒野之中最可怕的生物。比起两脚的人,这没脚的蛇实在是道行太浅了。
安若屏息凝神,任由那条巨蛇在她身边蜿蜒游走,甚至缠上她的腿她的脚面。这条巨蛇蛇身呈深褐色,上面带着优美的黑色花纹,蛇身有碗口来粗。蛇头一直昂着,时不时吐出深红色的蛇信。这种巨蛇安若见过,知道此蛇捕猎时一旦遇到猎物挣扎,那巨蟒便会将猎物紧紧缠住,越缠越紧,直到猎物断气了,巨蛇才会慢慢享用,将猎物一口口地吞下。
唯一脱身的法子,就是克制恐惧,保持耐心等待这蛇自行离开。再不然就是树下有人救援。世间诸物相生相克,岛上既然有蛇,就该有克制或者驱赶蛇的药物。若是有人能在这上头想想办法,许是能放她早点下来。
安若与这巨蛇僵持之际,树下已经传来人声。杜骁已经带着几个人赶到了。
树下的人见到树上的情形,都看得目瞪口呆,紧张之际,大气都不敢出。有个少年人一抬头,忍不住惊呼一声,连忙一伸手捂住了嘴。可就是这一声,已经足以让的原本安静慵懒的巨蛇略有些躁动,蛇头再度昂了起来。
杜骁立在树下,比个手势,命所有人噤声。他仰头观察,远远地能看得见安若面上的肌肉微微跳动,但是她连面色都未稍改,甚至连眼都未眨一下。
杜骁看了片刻,知道树上的女郎片刻间还不会有危险。当今转身对龙二说:“你带小伍去,将驱蛇的药草拿来,有多少拿多少,尽数堆在树下点起。”
龙二一直立在杜骁身边,听见了当即冷笑一声,道:“老大,我早就提醒过的,到嘴的肉不吃,迟早要被旁的吃掉的。”说毕他便转身而去,顺便叫上了刚才那个惊呼出声的年轻人。
没过多久,小伍急急忙忙地朝这边跑来,大声对杜骁说:“老大,龙二哥说驱蛇药点不起来,火绒……”他想要说,前儿个的暴风骤雨令他们所有的火绒都湿了,眼下无论怎么打火,火绒都打不起来,看样子只能等正午时候将火绒暴晒之后,才能点火了。
但是杜骁手一伸,便拦住了小伍的话,自己继续仰头望着树上的动静。他不能任小伍冒冒失失的话语动摇了那女郎的心神。
岂料底下这一番对答尽数教树上的安若听着耳中,她气得在心中暗暗咒骂,竟然是因为火绒这点小事,没法点燃驱蛇药,若是她那只箱子还在……
安若一张俏面涨得微红,但到底还是忍住了,依旧连大气都不出,任由那巨蟒在她身侧游走滑过。好在这巨蟒至始至终没有察觉活物的存在,约摸又逗留了一柱香的功夫,它终于通过这株大树一枚最粗壮的枝桠,游去了另一棵树。安若待巨蛇的蛇身彻底从她身边离开,这才长长吐出一口气,赶紧动手,将绑缚在身上的衣带解开,重新系在腰间,然后起身,迅速沿着树干滑下来,“砰”的一声,跃至地面上。一夜的安眠,已经让她的体力恢复了不少。纵使她已有一天一夜水米未尽,可是安若知道,这还远未到她的极限。
“你姓杜?”安若一落地,便冷眼打量面前这个领头的男人,“是这里的头儿?”
杜骁点点头,自从安若上岛,两人甚至有过肢体接触,但是杜骁始终还未有机会自报家门。
“杜骁,”杜骁平静地介绍自己,“这岛上,还有我的三十三个兄弟。”
安若抬眼打量面前的这个男人。只见来人不过二十来岁的年纪,看起来有些不修边幅,胡子拉碴,衣衫亦嫌陈旧,看起来上岛已经有一阵子了。但是这男人立在自己面前,专注地盯着安若。两人眼神相对的一刹那,杜骁不为所动,安若则自觉有些看他不透。
单从外表看,杜骁并不算特别强壮的那一类人,但看起来他在这岛上统领着所有男人,说出来的话,手下全部一一依令而行。这说起来容易,但安若自己手下就曾带过五百个桀骜不驯的汉子,知道这里大有名堂,因此也晓得杜骁绝没有表面上看起来这么简单。
“敢问,娘子高姓大名?”杜骁开口,“日后在岛上相见,彼此也好称呼。”
安若却一偏头,顾左右而言他,伸手指着林边一条盘旋而上的小径,问:“请问,这条路是上山去的么?”
杜骁一怔,安若已经抬脚动身,沿着那条小路往地势高处赶去。杜骁则在她身后大声问道:“你是谁,叫什么名字?如何来的这岛上?这条道路不大好走……你是想攀到山顶那处巨岩那里吗?”
这条路正是通向岛的制高点——岛上有座山,山头最高处则有一大片赤色巨岩,巨岩扭曲堆积,寸草不生。但那里是岛上视野最好的地方,可以鸟瞰全岛。
安若不理杜骁,加快脚步——既然对方猜到了她的心思,她能够做的,就是要比对方更快。她脚程很快,不多时已经趟过一道山溪,稍许饮了两口清水,便继续向上攀爬。对她而言,上山的难度并不在于有多么陡峭崎岖,而在于她需要不时穿过齐腰的灌木,分开纠缠的藤蔓,避开带刺的荆棘。攀爬的过程中,安若偶尔低头望望自己的一双光脚,心里暗暗叹息一声:老天爷赠给她的这副皮囊,美则美矣,可到底没那么耐用。一双雪白的玉足,只走了那么一段山路,已经被荆棘划了好几个口子,出了一点血,甚至有点儿疼痛。
但那片赤色巨岩已经遥遥在望。安若知道,这岛上若是当真只有她和这一群男人,她便必须尽快了解这岛,只有掌握这岛的地形,找到安全的栖身之处,才能避免自己受到侵扰。
杜骁那人看起来行事谨慎,料来在摸清她的底细之前,不会轻易向她出手。安若正凭空揣测杜骁的脾性,她一脚踏出,脚下一滑,连忙往身边山壁处一缩,她脚下便有数枚石子哗哗地滚落。此处山岩陡峭,道路的另一侧悬空,底下就是她刚才上来的路,若是在此处推一块大石下去,就能砸中自后追来的敌手……巧的是,这么一低头,安若便看见杜骁尾随而至。两人的视线在空中相遇,杜骁愣了片刻,似乎猜到安若在想什么,立即警觉地往后退了小半步。
安若却没有任何行动,她没那么无聊,初来乍到的,自保要紧,还不想树敌。当下她继续赶路,很快便接近了那块赤色巨岩,寻了一片平缓的石坡,手足并用地攀至岩顶,立在高处,四下眺望:
这是一个东西向、船型的狭长海岛。极目远眺,四周几乎可以看见圆环状的海平面,海浩浩荡荡,渺渺茫茫。岛的东端是各种各样的岩石、峭壁、陡坡,越往西去,地形下降便开始缓和。岛中央有一块塌陷,清泉自岩壁深处奔涌而出,并在塌陷处形成一处幽绿的深潭。再往西去,便是一大片平坦浓郁的树林,遍布常绿乔木,还有一大丛毛竹。树林以外,岛的极尽头是一片浅滩,浅滩末端则有一道环行礁屿,像是个天然小港。
安若所在的位置视野极好,她可以极清晰地看见早先自己上岸的地方,在那里有一片零乱的足迹,指向她昨夜歇宿、今早遇蛇的大树。
正在此刻,安若忽听岩下杜骁轻咳一声,朗声道:“小娘子,杜某绝对无意伤你,如今大家共处一岛,杜某也不想与你为敌。我现在上岩来……可好?”
安若没答话,只顾着仔细辨认和记忆岛上各种地形。杜骁见她没有反对,一抬脚,两步便上了巨岩。这座巨岩的顶部平坦,足可以容纳十几个人同时站立。安若则连头都未回,当杜骁不存在。但她心里清楚,看起来杜骁对这座巨岩也极其熟悉。想必对方当初上岛的时候,想到的第一件事,也是到此勘察。
杜骁刚上岩,安若已经在海面上发现了什么,忍不住一声欢呼,转身简短道了一声:“失陪!”她随即快步下岩,就此与杜骁擦肩而过。岂料刚刚下岩,迎面突然一阵风袭到,是有人偷袭。安若百忙中生出反应,低头让开。
安若心里怒骂一声:竟敢偷袭她?
——明明她才是偷袭的祖宗!
米乐惊讶地问:“现在就烤么?”眼下营地的人不算多,还有好些人没有回来。
片刻后他马上反应过来:“是了,今儿咱们捕到的渔获多些,一条条烤是要耗些辰光。”他率先坐下来,准备将手上一条穿在竹枝上的海鱼架到火上烤制。
“不,不用一条条烤,也不用大家都耗在这儿,”安若拦住米乐,“回头寻一位在这儿看着就成。还有你这鱼也不用直接搁火上烤,一个不留神烤焦了反而不美。你们都看着我!”
安若将一条收拾干净的鱼穿在一条长长的竹枝上,将竹枝往火堆旁边松软的沙地上一插,这竹枝便将鱼支在了火堆旁。这条鱼的鱼身也被安若用短小的竹枝穿着撑开,看上去像是张开了翅膀,腾空欲飞一样。
伍良等几个玩心甚重,见安若穿出来的烤鱼形状有趣,也纷纷效仿,瞬间将其余几条大鱼也都如法炮制。片刻后十来条“飞鱼”便围着火堆排成了一圈,鱼身不接触明火,唯有火堆的烟气和热力在一点点地渗透。
“这,能烤熟吗?”贝志远没见过这种烤法,总觉有些半信半疑。他们今日捕的海鱼颇为肥硕,鱼肉肥厚,所以贝志远怀疑这烤鱼的法子。
安若登时笑道:“那就劳烦小贝在这儿看着,看看这鱼能不能烤熟。咱们几个去找篾匠问问竹篓的事儿去。”
——感情还惦记着竹篓那!
贝志远不得已,目送着安若和小伙伴们离开。他自己只能百无聊赖地守在一群“飞鱼”旁边,偶尔拨一拨火堆,一面留心这鱼究竟能不能被烤熟。没过一会儿,鱼肉的香味便散了出来,贝志远去看,惊奇地发现鱼身朝着火堆的一面已经渐渐变得焦黄,背对火堆的鱼皮一侧,鱼的油脂被慢慢逼了出来,从皮下一滴一滴地滴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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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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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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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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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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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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