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哥你太自谦了,你上岛的日子这么久,总归比我见得多知道得多!”安若嘴一甜,巫十四的嘴便压根儿合不拢,“你们应该早已将这岛走遍了,可知道着岛上哪里有适合捏陶烧陶的黏土么?”
巫十四还真见过,赶紧点点头,表示他真有那么一点儿用处:“说实话,这你真该问石匠和篾匠,他们一早就嘀嘀咕咕过的,说是要挖黏土出来烧陶。可是后来不晓得为什么却没成。”
这时候石匠宋十三和篾匠万十八一起走过来,往安若身边一坐。万十八带着一脸受伤的表情,故意说:“娘子,这黏土的事儿,老巫也不知道多少,就我和宋十三知道,你为啥不来问咱们哟!”
安若“格格”一声娇笑,说:“这不巫十四在这事儿上最有意想不到的用处,我得先一步拉上他,等他上了我们这条贼船以后,便是想推脱,也推脱不掉了!”她话音刚落,几个工匠听得有趣,一起哈哈地笑起来。万十八和宋十三听安若话里的意思,感情大家都是一伙儿的,稍感欣慰;而巫十四则一面笑一面脸红,颇有些不好意思,心里则暗暗决心,安若娘子既然高看他,那她拜托他的事儿,他指定不会推脱,一定得做好才行。
于是安若和三个工匠一起,坐在一个火堆旁,头凑着头,细细地商量起来。
旁人看见多少觉得有些奇怪。以前安若刚上岛的时候那么凶悍,又是捕杀巨蛇,又是生擒段十,据说还曾将龙二痛揍了一顿,与杜骁斗了个不相上下。可是这个小娘子如今,怎么偏就对工匠们这么友善?
安若压根儿不理会旁人的眼光,她手上有一枝枯枝,随意在沙地上划着,说:“老万,找你说的,岛上这里,和这里,都有黏土。”
万十八点头,他本就是个勤于思考、善于行动,从来不只拘泥于一个行当的手艺人,上岛之后,早已将这烧陶的事儿琢磨过了。“两处的土质稍许有些不同,但是我都试过。这里的黏土,质地细腻均匀,但不晓得是不是太靠近水潭的缘故,感觉太黏了,很难捏成形状,即便是勉强捏成型,也没法儿烧制,一烧就裂。”
安若想了想,便问:“有没有想过,往黏土里试着混一些岛上的海砂,许是能降低黏土的粘性?捏出来的陶胚如果做得轻薄些,是不是烧制的时候便不那么容易裂?”
万十八一面听一面点头,说:“当时我也这么想过来着,可是手头上的事儿实在太多,千头万绪的,事情就搁置下来了。”
安若便鼓励万十八:“若是不亲手试过,又怎么知道不行?不晓得各位从明儿起有没有功夫,多少腾一些功夫,咱们再尝试尝试,若是真能烧出几样像样的器皿,对大家都是好事儿。”
万十八与宋十三先都点头答应了。唯有铁匠还愣着,这巫十四想了半天,指指自己,问:“娘子,他们都有差事了,我又能替你做什么?”他还惦记着安若说过的,他有一项最意想不到的用处。
安若顿时笑:“自然忘不了你这位顶顶紧要的。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巫十四一听,马上又高兴起来,似乎能帮安若做些什么,是他的荣幸。
第二天一清早,安若便带着少年团,跟着万十八一起,进入岛的腹地,来到岛上的水潭旁边,将万十八说的那种黏土挖出,用蕉叶包起来,一起运到营地旁边。黏土水份太多,因此需要在阴凉处风干,安若等几个人便商量了排班,每隔一个时辰,会有人来将黏土翻动捶打一回,免得黏土表面晒得太干,里面却还是潮湿的。
龙二趁此机会在杜骁跟前下眼药,说安若指使岛上的男人们干活儿,是藐视杜骁的权威。杜骁身为这岛上当家做主的男人,该寻个机会,好好将她教训教训才是。
杜骁却说,安若既然指使得动,那她就尽管指使,只要工匠们按时劳作,少年团们能按时捕到该捕来的鱼,他就不会找这些人麻烦。龙二便又自讨了个没趣儿,讪讪地去了。
如此将黏土风干了几天,再混上一定比例的细海砂,这陶土便大致能用了,安若依旧与工匠和少年们坐在一处,一起捏陶,用竹刀、蚌壳之类的工具制作陶胚。眼下最紧缺的就是各种盆、碗、带盖儿的罐子、带柄的陶壶……一时间众人手中捏出来的千姿百态,方的扁的,长的胖的,什么都有。大家彼此看看,都觉得好笑,少年们自然笑成一团,工匠们自然也忍俊不禁。
安若则在一旁与巫十四细细商议:她看中巫十四,并不是因为他惯常使的一股子蛮力,而是相信这个铁匠对火焰温度的判断。
“老巫,你打铁打了这么多年,相信你在这上头最有经验。过几日我们尝试烧陶,火候极其要紧,究竟能不能成,就都靠你了!”安若一旦严肃起来,那言语便无比诚挚。
巫十四万万没想到安若说的“要紧的用处”,竟是这个。可细想来也确实如此,除了他这个铁匠,还有谁能对火候的判断更准些?
巫十四在世上活了将近三十个年头,还从来没有人对他这样地信任,又这样重视。一时间巫十四望着眼前的安若,暗暗点头,就算是贼船,安若掌舵的这艘贼船,他也上了。
所以安若来找铁匠,就是为了在岛上多制一些其他材料的容器的事儿。
“安若娘子,你这真是高看我了!我巫十四就是一个大老粗,空有一身力气,懂得却不多。旁人叫我抡铁锤我就抡铁锤,叫我扯风箱我就扯风箱,可你若要来问我什么盛器……”他无奈地挠挠脑壳,双手一摊,表示真的不懂。
“十四哥你太自谦了,你上岛的日子这么久,总归比我见得多知道得多!”安若嘴一甜,巫十四的嘴便压根儿合不拢,“你们应该早已将这岛走遍了,可知道着岛上哪里有适合捏陶烧陶的黏土么?”
巫十四还真见过,赶紧点点头,表示他真有那么一点儿用处:“说实话,这你真该问石匠和篾匠,他们一早就嘀嘀咕咕过的,说是要挖黏土出来烧陶。可是后来不晓得为什么却没成。”
这时候石匠宋十三和篾匠万十八一起走过来,往安若身边一坐。万十八带着一脸受伤的表情,故意说:“娘子,这黏土的事儿,老巫也不知道多少,就我和宋十三知道,你为啥不来问咱们哟!”
安若“格格”一声娇笑,说:“这不巫十四在这事儿上最有意想不到的用处,我得先一步拉上他,等他上了我们这条贼船以后,便是想推脱,也推脱不掉了!”她话音刚落,几个工匠听得有趣,一起哈哈地笑起来。万十八和宋十三听安若话里的意思,感情大家都是一伙儿的,稍感欣慰;而巫十四则一面笑一面脸红,颇有些不好意思,心里则暗暗决心,安若娘子既然高看他,那她拜托他的事儿,他指定不会推脱,一定得做好才行。
于是安若和三个工匠一起,坐在一个火堆旁,头凑着头,细细地商量起来。
旁人看见多少觉得有些奇怪。以前安若刚上岛的时候那么凶悍,又是捕杀巨蛇,又是生擒段十,据说还曾将龙二痛揍了一顿,与杜骁斗了个不相上下。可是这个小娘子如今,怎么偏就对工匠们这么友善?
安若压根儿不理会旁人的眼光,她手上有一枝枯枝,随意在沙地上划着,说:“老万,找你说的,岛上这里,和这里,都有黏土。”
万十八点头,他本就是个勤于思考、善于行动,从来不只拘泥于一个行当的手艺人,上岛之后,早已将这烧陶的事儿琢磨过了。“两处的土质稍许有些不同,但是我都试过。这里的黏土,质地细腻均匀,但不晓得是不是太靠近水潭的缘故,感觉太黏了,很难捏成形状,即便是勉强捏成型,也没法儿烧制,一烧就裂。”
安若想了想,便问:“有没有想过,往黏土里试着混一些岛上的海砂,许是能降低黏土的粘性?捏出来的陶胚如果做得轻薄些,是不是烧制的时候便不那么容易裂?”
万十八一面听一面点头,说:“当时我也这么想过来着,可是手头上的事儿实在太多,千头万绪的,事情就搁置下来了。”
安若便鼓励万十八:“若是不亲手试过,又怎么知道不行?不晓得各位从明儿起有没有功夫,多少腾一些功夫,咱们再尝试尝试,若是真能烧出几样像样的器皿,对大家都是好事儿。”
万十八与宋十三先都点头答应了。唯有铁匠还愣着,这巫十四想了半天,指指自己,问:“娘子,他们都有差事了,我又能替你做什么?”他还惦记着安若说过的,他有一项最意想不到的用处。
安若顿时笑:“自然忘不了你这位顶顶紧要的。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巫十四一听,马上又高兴起来,似乎能帮安若做些什么,是他的荣幸。
第二天一清早,安若便带着少年团,跟着万十八一起,进入岛的腹地,来到岛上的水潭旁边,将万十八说的那种黏土挖出,用蕉叶包起来,一起运到营地旁边。黏土水份太多,因此需要在阴凉处风干,安若等几个人便商量了排班,每隔一个时辰,会有人来将黏土翻动捶打一回,免得黏土表面晒得太干,里面却还是潮湿的。
龙二趁此机会在杜骁跟前下眼药,说安若指使岛上的男人们干活儿,是藐视杜骁的权威。杜骁身为这岛上当家做主的男人,该寻个机会,好好将她教训教训才是。
杜骁却说,安若既然指使得动,那她就尽管指使,只要工匠们按时劳作,少年团们能按时捕到该捕来的鱼,他就不会找这些人麻烦。龙二便又自讨了个没趣儿,讪讪地去了。
如此将黏土风干了几天,再混上一定比例的细海砂,这陶土便大致能用了,安若依旧与工匠和少年们坐在一处,一起捏陶,用竹刀、蚌壳之类的工具制作陶胚。眼下最紧缺的就是各种盆、碗、带盖儿的罐子、带柄的陶壶……一时间众人手中捏出来的千姿百态,方的扁的,长的胖的,什么都有。大家彼此看看,都觉得好笑,少年们自然笑成一团,工匠们自然也忍俊不禁。
安若则在一旁与巫十四细细商议:她看中巫十四,并不是因为他惯常使的一股子蛮力,而是相信这个铁匠对火焰温度的判断。
“老巫,你打铁打了这么多年,相信你在这上头最有经验。过几日我们尝试烧陶,火候极其要紧,究竟能不能成,就都靠你了!”安若一旦严肃起来,那言语便无比诚挚。
巫十四万万没想到安若说的“要紧的用处”,竟是这个。可细想来也确实如此,除了他这个铁匠,还有谁能对火候的判断更准些?
巫十四在世上活了将近三十个年头,还从来没有人对他这样地信任,又这样重视。一时间巫十四望着眼前的安若,暗暗点头,就算是贼船,安若掌舵的这艘贼船,他也上了。
听见这话的人都惊呆了,早先宁十一说是有几个兄弟得了怪病,此刻却又连有多少人得病都说不清。
“是这样的,今天早上王六哥和王七哥刚起身就晕倒了,然后有些吐泻之症。巫十四和仇十五有吐泻之症,且浑身乏力,但是没有晕倒,其余人我都问了一圈,有不少人都觉得浑身乏力,还有些人会偶尔眩晕。甚至连我本人也,也有点儿……”
安若听见病倒的人里有巫十四,一挑眉问道:“铁匠?昨儿晚上见他的时候还好好的。”
宁十一便道:“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这种怪病,也说不准的吧!”
安若却追着他的话不放,说:“可是你说的,旁人感觉浑身乏力,甚至偶尔眩晕,这是一夜之间忽然得了的病症,还是已经持续了一阵,只是病患没注意,或者只是没说出来而已。”
她说话的时候紧紧地盯着宁十一。宁十一自忖年纪比安若大了十多岁,可是在这位桃色流言女主角的逼视之下,他多少还是有些局促。却听杜骁在一旁缓缓地答道:“是持续了一阵了。”
旁人惊讶之下,齐齐转向杜骁,齐声问:“杜老大,你也……”
杜骁微微点头,对宁十一说:“早先只是有些感觉,但你若不说,我自己也没察觉,确实……确实有时候会如此。”早先他与安若对阵的时候就隐隐约约觉察过:安若的拳脚招式凌厉,但说实话她的劲力比不上男人,有些吃亏。但他每每在关键的时候让过安若,现在想起来,自己手脚乏力,甚至脑海里微微眩晕,也是一个原因。
安若也有些吃惊,低头思索片刻,抬头望向伍良等几个少年:“你们感觉呢?”
伍良伸出胳膊使劲儿挥了挥,转脸与米乐等人对视一回。几个少年一起摇摇头:“我们还好。”伍良想了想又补充一句,“宁大夫说的这情形,我刚上岛的时候好像也有过,但是后来杜大哥……之后,就好了,再没有过。”
他的意思是杜骁压服龙二,当上带头老大之后,这症状他就没有了。说起这话,其余几个少年也纷纷点头。
安若登时从旁边的柴堆里捡了一枝枯枝,在沙地上一划,对宁十一说:“宁大夫,你先把重症病患的名号一起报一下。”
杜骁与宁十一都晓得她想要找出病患的共同点,宁十一当下向前一步,与安若一起数起来:眼下病症最明显的,是王六王七、巫十四仇十五等几位。其余轻症的,又有杜骁在内的十几人,其他没有多少症状的,除了少年团以外,还有柳九、宁十一、乐工、篾匠、伶人等寥寥数人。
安若手中的枯枝在沙地上一圈,问:“重症的几个人,他们……以前都是在兵营里待过的么?”
听到这里,宁十一马上看向杜骁,似乎想从他那里得到答案:这究竟还算不算秘密了。岂料安若自问自答地继续道:“昨天见到铁匠巫十四的时候我就想起,如今民间的铁匠怕是不多见,好多铁匠都被征到兵营里去了。所以我才有此一问。”
杜骁与宁十一对视一眼之后,他缓缓点头:“是,铁匠和王家兄弟,还有仇十五,他们几个都是以前在兵营里待过的。”
安若似乎对这个结论并不意外,也未多关注,反而扶着膝半跪在地面上,认真看了一遍她在沙地上划下的名单,突然问:“重症的几位,是不是最近都在干重体力活儿?”
杜骁答了一声:“是!”他虽然有点儿犹豫,但还是选择了开诚布公,向安若解释:“他们几位最近都在修整营地,搬运石料。确实是够辛苦的。”
这时候安若一撑膝盖站了起来,对宁十一说:“我知道了。他们的病,应该就是缺盐引起的。”
宁十一语声一顿:“缺盐?”
安若盯着他看了片刻,转脸看向杜骁:“我也在兵营里待过……”
她这一开口,几名少年们都是“啊”的一声。杜骁则觉得脑海里迷迷糊糊的,有什么谜团给解了。早先安若刚上岸的时候,她那个一翻身伏在地上,猛一抬头与他对视的姿势,已经让杜骁有所怀疑;后来安若与龙二对阵时的拳脚,更让杜骁若有所悟,依稀想到过安若可能曾在军中待过,眼下却是她亲口承认了。
——可问题是,军中怎么可能有女人?
安若继续:“我记得军中铁匠因为终日打铁流汗,所以他们的伙食里,伙夫会特地多加一勺盐,否则就会生病。别的步兵骑兵,若是遇上长途行军,或者有重要的战事,伙食里也会有这个待遇。毕竟人离不开盐,吃盐才有劲儿。”
她手中的枯枝一挪,指着重症的那些人的排行说:“他们以前但凡遇上重体力活儿,旁人就会给他们的伙食里加盐。可是到了岛上,大家哪儿来的这待遇?一下子身体没法儿适应,病得便比旁人重。”
“轻症的这些人,要么是干得活儿没有那几位重,要么就是以前极少享受加盐的待遇。至于没有多少反应的,都不是干重活儿的。比如小伍他们,捕鱼靠的是眼疾手快,而不是力气。”
安若说到这儿,先说动了杜骁与少年团。杜骁点头,表示他以前从未享受过加盐的待遇,少年团则表示他们靠的是聪明而不是使蛮力。
宁十一是个大夫,却还真没见过缺盐的症状,但是军中几个兵种伙食里会临时加盐这事儿他却是知道的。
“岛上的人大多数每日能吃一些海鱼,多少能摄入些盐分。但是每个人使用体力的程度不同,因此有人缺盐缺得多,有人缺得少。像铁匠他们那样,干活儿卖力,流汗多的,再加上以前习惯了加盐的伙食,岛上却没这个条件,自然症状较重。”
杜骁听了安若的话,暗叫一声惭愧:果然他还是想得不够周到,此外岛上缺盐,这也是个不争的事实。
“刚才小伍说他们刚上岛的时候也有过这情形,怕是因为他们刚上岛的时候,食物分派不均,所以他们没办法吃上海鱼,所以那时候缺盐缺得厉害。你们说,是不是这个道理?”安若最后一句是转头向少年团们问的。
伍良等人赶紧点头。米乐笑道:“那可不,那时候嘴里都淡出鸟儿来了。”
宁十一听了安若的话,觉得处处在理,登时一点头,对几个少年说:“你们,快去取几个汲水的竹筒,两个人去汲海水,两个人去汲山泉水。快去快回,救治患病的兄弟们,要靠这些水了。”
伍良一咋舌:“海水又咸又苦,就算是有盐在那里头,可是那越喝越渴,喝到最后,连尿都尿不出来……”
贝远志赶紧一打伍良,示意他在安若娘子面前,说不得这种粗俗的话。
宁十一点点头:“是这个理儿。海水不好喝,可既然兄弟们的病是因为缺盐,事急从权,海水也能勉强用来救一救人。咱们将海水和淡水兑在一处,不那么咸了,再给兄弟们入口,应当能治上一治。”
伍良他们听说要救助病倒的兄长们,都不敢怠慢,取了竹筒,撒腿便跑。只听安若在他们背后问宁十一:“岛上就不能晒盐吗?”
宁十一郁闷地答道:“娘子怕不是海边长大的吧?我是。我也见过旁人晒盐,不是那么简单的事儿。若是容易办到,我们这么多人上岛四个月了,也不会就这样干待着。”
被宁十一这样反驳一回,安若便不说话了。少年们已经飞快地兵分两路,各自去取了海水和淡水回来。宁十一按照他幼时在海边居住时的经验,将海水掺成人能承受的咸水,先去给重症病号饮用了。果然这一剂咸水下去,效果立竿见影,铁匠等人先是止了吐泻,待到休息了一阵,便头也不晕了,人也有了力气。
宁十一见这法子有效,赶紧又多配了些,给岛上每个人服用,按照每日体力劳动的多少来区分剂量。
然而这咸水实在是不好喝,除了咸味之外,还有一种无法去除的深深的苦涩味,一旦饮用,这苦涩就好像始终萦绕在喉头,挥之不去。杜骁不由得竟怀念起昨晚安若带着少年们一起烤制的海鱼——用那个来补充盐分,实在比这一筒苦水要好喝得太多了。
岂料就在这时,安若突然走过来,一扯杜骁的衣袖,在他耳边悄悄地说:“你随我来。我带你去看一样东西。”
杜骁首先决定,增设一个?望的岗位,每日在山顶巨岩上观察四周海域。最终这个任务交给了乐十六。他不能胜任其他体力活儿,但是视力绝佳,足可见远。而且他本是乐工,凭一片叶子就能吹出曲调。乐十六当即与岛上的人约定了一个调子,只要他一吹这个调子,岛上的人便知道是有船来了。
除此之外,杜骁还下了死命令,晚间在海滩一侧不得生明火,这也是防止晚间路过的船只发现岛上的居民。这一点对男人们来说没有什么,他们如今已经在岛上凹陷处初步建了些石头的“营房”,在里面生火,岛外看不出任何问题。Χiυmъ.cοΜ
唯一受影响的是安若。这意味着安若所在的那一小片“领地”,以后可能就不能再在晚间生火了。安若却一副全无所谓的样子,抬手向上指指,意思是她可以睡树上。
树上?!——男人们想起那条已经应该已经转生很久了的巨蛇,再想起安若手中那柄切金断玉的小匕首……他们纷纷表示:世上怕是没什么能再威胁安若的安全了,何况她还是在树上。
*
如此计议已定,安若便似与杜骁有了默契。两人暂时都不提未来的打算,也暂且不去计较各自的身份背景,反正他们目前所想的是完全一致的。
不多时,安若真的猎到了一头成年的山猪。烤山猪肉的香味飘出来的时候,岛上的汉子们都馋疯了,即便以前与安若有过过节的那些兵油子们,也一概都拉下脸来向安若致歉,表示愿为安若鞍前马后地效劳。
安若则对岛上的人一视同仁,没有厚此薄彼,更加没有特别指出她猎来的山猪肉是什么人不许吃的。最后就连龙二都吃得满嘴流油。
山猪肉却还剩了些,但好处是他们现在已经有盐了,整块的山猪肉可以用盐腌上,挂起来在火塘上方熏制成熏肉;杂碎可以剁成细馅儿塞在肠衣里做成肉肠;肥肉可以熬炼成猪油,反正熬出来的油他们如今也有小陶罐可以盛了。
山猪皮则被篾匠万十八当了宝贝,猪鬃被他留下来说是可以做刷子,猪皮则鞣制之后制成革,准备给兄弟们做成猪皮鞋。甚至猪骨都被留下来,石匠宋十三说是有些部位的猪骨风干硬化后足可以制成工具,用来加工修建石屋所用的石材,将其修整成需要的形状。
一整只山猪,物尽其用,没有半点儿浪费。安若便合什祷祝:山猪本尊,生得伟大,死得其所,一定可以好好托生,下辈子离她远一点。
但说到底,持续受欢迎的还是熏山猪肉。原本只能生吃或是烤着吃的生番薯,如今多了一种新吃法,划拉两片熏肉,加一小块猪油,和番薯装一锅,用陶锅煮了,将番薯炖到软烂。山猪肉的肉油香味儿便一直渗到番薯里,炖出来的番薯叫人打耳光都不肯放。
随着熏山猪肉的告罄,岛上立即涌现出一大批成日变着法儿拍安若马屁的。安若则手一挥,大大方方地承诺:“之前说好了的,我既占了岛上的地界儿,你们又守了承诺,没人来扰我,我便得再给你们猎一头山猪来。”
登时有人问:“安若娘子,您是怎么猎到这么大的山猪的?”
安若一抬眉笑道:“也就是在山里守着,看看山猪总在哪儿出没,瞅准了它们常去的地界儿便做一个陷阱,然后等着就行了。”
杜骁在安若身旁,听她说得轻描淡写,心知全不似那么简单。当初安若将这样肥硕的一只成年山猪从山里扛出来的时候,他正好撞见,还搭了一把手。因此他知道安若是穿着她那身玄衣与甲胄出来的,半身都是猪血,甲胄胸口处还有个明显的印记,像是山猪的獠牙给撩到了。若没有那身甲胄,安若很可能就此糟糕。此刻听安若说得这么“谦虚”,杜骁忍不住心中感慨:好一个要强的女人啊!
此后数日,安若继续在山里转悠,此前她捕杀那只山猪的地方,似乎已经被它的同类们视为禁区。安若便须寻找新的地界儿做“陷阱”,才有可能捕到猎物。少年们纷纷要求帮忙,却被安若笑着婉拒,说:“眼下你们的功夫还不到跟我一道去捕猎的程度。再多练几日拳脚,等扎马步时没法儿被我推倒了,再说这话不迟。”
伍良等人彼此望望,都有些泄气。他们随安若练习了几日,刚开始觉得新鲜,但是少年人心性,过了几日便觉得枯燥得不行,纷纷向安若请求,想要学习新的招式。安若便考校了一回他们扎马步,果不其然,安若伸手一推,便一个个歪七扭八地全倒了。
少年们别提多沮丧了。安若却嘻嘻笑道:“你们爱练,就跟我一起练。不爱练,也不打紧。反正我只负责教拳脚,不是负责哄孩子的。”
她这话听上去凉薄,李景田等几个听了都是鼓鼓的不服气。只有伍良听了觉得安若是在反讽,言语里其实对他们充满了失望。于是第二日清晨,伍良不管旁人怎么埋怨,死乞白赖地将几个同伴都拉了来。
伍良等几个奔到沙滩上,登时都傻了眼:只见安若依着她晨练的老习惯,正在海边练她的拳脚功夫。她身边还多了一个人,不是别个,正是杜骁,此刻正稳稳地扎着一个马步。安若见少年们都来了,到底忍不住点点头,面上流露出赞许的笑容,似乎算到他们一定能想明白,重新回到她这里。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网页版章节内容慢,请下载爱阅小说app阅读最新内容
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网站即将关闭,下载爱阅app免费看最新内容
“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请退出转码页面,请下载爱阅小说app 阅读最新章节。
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秀书网为你提供最快的荒岛求妻日常更新,57.第57章免费阅读。https://www.xiumb9.com
章节错误,点此报送(免注册),
报送后维护人员会在两分钟内校正章节内容,请耐心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