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欢颜什么时候走的安诺不知道,她一身冷汗淋漓地站在茶水间里,如果真是这样,那么墨竞尧所有荒唐的举动都有了解释。
“诺。”
戴维斯的声音突然响起来,安诺慌然抬头,立刻听到戴维斯一声惨呼:“诺,你到底在干什么?”
她一看,只见整杯咖啡都泼到了戴维斯的手上,刚绘好的图全弄脏了。
“你这样心不在焉,还要跟着我作事,简直是荒唐,我要去和雅克说,你不要再来了。”
戴维斯不满地说着,转身往外走去,他是来找安诺,让她把东西送到楼上去的,本来看她的资料,觉得还是有可塑之处,结果却让他大失所望。
才走了几步,便听到外面有人惊呼:“墨竞尧辞职了!”
辞职?安诺快步走出去,只见几名高层正黑着脸从电梯下来,紧跟在身后的正是墨竞尧。
“听说他要回墨字堂去主事。”
又有人在安诺身后轻轻地说道。
“许承志威胁他,如果不交出景安,便把你的身份告诉墨字堂的弟兄们,你知道的,魏四一直心存不满,这件事一旦泄漏出去,你死定了。”
骆莹走到她身边,冷冷地盯着她,似乎她就是个祸害。
安诺没出声,眼看着墨竞尧慢慢地走近,然后向她伸出了手。她的目光越过他,落到了从另一部电梯出来的宁少淮身上,从今天开始,宁少淮就是景安的当家人了。
墨竞尧和安诺一直痴缠的时候,对手已经伺机出手。
“走吧,回家。”
他沉声说着,四周一片寂静。
安诺想摇头,墨竞尧的眉紧锁起来,一把拉住了她的手,带着她往外走去。周壮壮,小九,骆莹紧跟上来,其余的人都没动,包括曾经的他一手提拔的人,他辞职,不能连累其他人一起。
“为什么辞职?”
上了车,她小声问道。
“还不明白吗?尧哥为了你什么都不要了!他好容易才把景安洗白!现在白让别人得了去。”
骆莹咬着牙,心里愈加地恨,这个祸害,怎么不死?当年那场火拼中,她有好几个疼她的叔叔都死掉了。
“我爸才不是那样的人,他是画家。”
安诺侧脸看着墨竞尧,声音有些尖锐,不对,这些事一定和爸爸没关系。
“画个屁的家,叛徒。”
骆莹的声音更尖锐。
“滚下去。”
墨竞尧拉开了车门,黑着脸把骆莹拖了下去,安诺咬紧了下唇,冷冷地看着墨竞尧。他把自己拖进了这莫名其妙的一切中间,是他给她造成了梦魇!
她跳下了车,她要去找徐警官,徐警官一定会告诉她,安季桐是一个普通的老百姓!和墨字堂没半毛钱关系。
“站住。”
墨竞尧喝住了她,低声问道:“去哪里?”
“找宁少淮。”
她随口说了一句。
“你脑子有病啊,他知道你是安季桐的女儿才甩了你的,你现在要去找他?你把尧哥当什么啊?”
骆莹抬腿就踢向了安诺,她的身手十分敏捷,又长年习武,这一脚踢过来,安诺只怕腿都会被她踢断,墨竞尧快速闪身,把安诺抱进了怀里,骆莹这一脚便不偏不倚踢到了他的腿上。
“尧哥。”
她呆住,墨竞尧深吸了口气,低低地说道:“让我清静一点好吗,都不许再闹。”
这边闹得厉害,那边许欢颜也跑了过来,拖着宁少淮就往景安走,不知道在他耳边说了什么,宁少淮深深地看了一眼安诺,转身快步往景安走去。
明知她处境不好,可是他又放弃了她!
乌云黑压压地围过来,安诺站在墨竞尧的车边,心凉透了。
她不愿意相信听到的一切,可是人人都这样说,她想说他们弄错了,可是又怎么解释自己遇到的这些离奇的事。
“走吧,有我在呢。”
墨竞尧把她揽进了怀里,揉了揉她的小脑袋,柔声说道。
“尧哥……义父如果还在,一定会伤心的,你就这样迷恋她吗?她哪个地方值得你迷恋?”Χiυmъ.cοΜ
骆莹双眼涨红,指着他大声说道。
“骆莹,我最后一次允许你的无礼!”
墨竞尧的目光扫过身边的各人,一字一顿地冷冷说道:“她是你们的大嫂,都给我记清楚,绝对不允许你们再不尊重她。”
他说着,拉开了车门把安诺塞上去。安诺已经被这莫名其妙强加在身上的身世弄懵了,直到车驶出好几里路,她才小声说道:“墨竞尧,我要离开这里。”
“走不掉了,他们要的不是你的命,而是你父亲当年没交出来的东西。”
墨竞尧低低地说道,去哪里都比不上呆在他身边,安季桐当年为了保护那份东西而死,他的女儿还活着,当然成了那些人追逐的目标。
“什么东西?”
安诺快速问道。
“我也想知道。”
墨竞尧侧脸看向她,目光里波澜汹涌。他能和谁诉苦呢?这世界上唯一知道他身份的那个人已经不在了,只有找到这东西,他的生活才能回到正轨,现在他只有独自苦苦支撑,没人理解,没人信任,甚至没有自己的身份,更不能告诉她,当年是他一手将她接住……绝对不是他把她丢下了高楼。
十年了,十年来他无时无刻不想找到真相,可每次离真相那样近的时候,他又总是错过和真相见面的机会。
“安诺,从今往后,请你只相信我,不要再和宁少淮有任何联系,答应我好吗?我不会害你,我用我的生命向你发誓。”
突然,他探过手来,紧紧地握住了她的小手,她忘掉了一切,他更不敢揭开她心中那道恐怖的伤疤,他是男人,他答应过要照顾她一生一世……
景安。
宁少淮冷着脸看着这群人渐渐远去,许承志沙哑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看到了吧,墨竞尧一定和她早就认识,否则不会这样事事偏袒,这样让步也能做出来,不管怎样,少淮,景安现在在我们手里,你抓紧时间把事情做干净,今后即使你父亲不在那个位置,也没人可以阻拦你成就大事。”
宁少淮侧过了脸,神情阴郁,眼中有令许承志恐惧的光一闪而过,老狐狸突然就有些不安起来,再认真看时,宁少淮还是那个宁少淮,听话的、任他摆布的孩子。
全靠当即年他当机立断,做出那样明智的选择,如今宁少淮和许欢颜都在他身边,他不愁做不了隋市的土皇帝,红光满面的脸上露出了笑意。他走的桥比这些年轻人的走的路都要多,墨竞尧毕竟还是年轻,终究还是露出了马脚,人最怕的就是有弱点,他只要再逼紧一点,墨字堂也会落进他的手里。到时候他手握黑白两道,呼风唤雨,何其快哉!
老狐狸的心又开始充满春天的美景,他用一生来追逐的权势,终于要实现了。
咚咚……
许欢颜在门口轻敲了下门,宁少淮扭头看向她,淡淡地说道:“你今天不是要去拍广告吗,怎么还没去。”
“戴维斯的背景图纸被安诺弄坏了,要等一会儿。”
宁少淮听到安诺的名字,神情微怔了一下,然后走回办公桌后坐下。
这是在十一楼,宁少淮的办公室。和墨竞尧不同,他不喜欢高处,而且墨竞尧只是辞去集团主席一职,可是依然是公司最大的股东,和他预期的目标还差太远,所以最高屋的那间办公室依然得为墨竞尧保留。
“股份的事不要想了,我们从另外的股东手里收购吧。”
许欢颜走了过来,抱住了他的肩,小声说道:“亲爱的,你不要不开心了。”
“嗯,辛苦你了,去忙吧,我还要准备一下明天的事。”
宁少淮轻拍了拍她的手背,低声说道。
许欢颜缓缓松开了手,捧着他的脸小声问道:“少淮,你真的喜欢我吗?如果我不姓许,不是许承志的女儿,你也喜欢吗?”
“嗯,当然。”
宁少淮的唇角牵了牵,笑得很勉强,眼前明明出现的是安诺自然流露的笑脸……终有一天,他会得到他想要的一切,包括安诺。
滴滴答答,浴室里总有水声在响,安诺烦躁地翻了个身。回别墅之后,墨竞尧便带人进了书房,可是她却被勒令不许踏出门半步。
没有手机,没有电脑,没有电话,安诺与世隔绝。她讨厌被人这样关着,也不愿意相信自己的爸爸是黑涩会,更不想和墨竞尧扯上什么世仇。
她宁可……墨竞尧只是普通人!
她被自己的小心思吓了一大跳,眼睛倏地瞪大,握了小拳抵在唇边,不让恐惧的尖叫溜出双唇。
她怎么能喜欢墨竞尧呢?难道就为了他先前那一句“他要用生命发誓”吗?
可是女人,有几个可以抵挡甜言蜜语的呢?那样令人目眩神迷的面孔,那样让人意乱情迷的嗓音,真的让安诺有些失神。
或者,一开始,她就对这个神秘的男人产生了兴趣。越神秘,她越想看清他的脸,加上他身上总是带着那样的霸气,安诺是喜欢有些霸气的男人的。
可偏偏是个黑涩会头目,就算是个卖猪肉的小贩儿,也比现在的情况强百倍啊!
安诺的苦恼只能闷在心里,她坐起来,又重重地倒下去,继续重复这动作……直到脑子里嗡嗡地疼了起来。
“砰砰……”
突然,门被敲响了,她扭头看去,只见周壮壮憨憨的脸探了进来,一秒钟后,他便开始带着人拆门。
“干吗?”
安诺爬起来,好奇地看向他。
“尧哥买了张水床给你,你的脑子里有块淤血,现在不好动手术,他怕你碰到床,看他多疼你啊。”
周壮壮坚持不懈地给墨竞尧打着广告,安诺撇了撇嘴,看向外面那张大大的水床,红白的颜色有些刺眼。她拧着眉,不悦地往书房那边走去,书房的隔壁就是墨老爷子生前的房
间,她停在门边,凝视着门上的锁,不知道钥匙在谁的手中?
“怎么了?”
书房的门打开,墨竞尧走了出来,看着在外面发呆的安诺,浓眉蓦地紧锁起来。她和徐警官一向有联系,他是知道的。
“我讨厌那张床。”
安诺扭头,指向那刺目的红,像血一样,让人看得心里难受。
“你的后脑……”
墨竞尧还没说完,安诺便粗鲁地打断他的话:“我讨厌这个颜色,像猪血一样。”
“去换一个,要紫色的。”
墨竞尧旋紧的眉松开,对周壮壮说道。
“这种多功能的只有红色最好看呀,而且你们结婚当然是红色喜庆。”
若说固执,这屋子里固执的人可真多,周壮壮根本不理会他们两个,继续把床把屋里拖。安诺恼火极了,跑过去,抬脚就在床上踢了一脚,对着周壮壮吼道:“喂,憨子,你和他结婚去吧。”
“安诺,礼貌一点。”
墨竞尧的喝斥声在身后响起来。
“偏不。”
安诺冲他咧了咧嘴,突然就伸手挽住了周壮壮的粗胳膊,清嘣嘣地说道:“周壮壮可比你绅士多了,嫁你还不如嫁他。”
正在把那张大床搬出来的几个男人手一松,便听到了接连响起的惨叫,床脚砸到了他们的皮鞋上,安诺这句话像炸弹呢,炸得大家心惊肉跳。
在这别墅里,谁不知道今天墨竞尧的心情很糟糕?这不是让周壮壮去撞墙的事吗?
果然,墨竞尧抬手轻揉起了自己的太阳穴,他低垂着眼帘,密密长长的睫毛覆下来,遮去他眼中复杂的光。
他拿这小刺猬没办法,真的!
她对墨字堂的抗拒是正常的,没有几个姑娘有勇气嫁给天天去收保护费、身上纹着乱七八糟纹身的男人。
“你们继续。”
他终于放下了手,淡淡地说了一句,众人才轻舒了口气,又听他说道:“周壮壮,你跟我下来。”
“尧哥,真不关我的事啊,诺诺和你赌气呢。”
周壮壮似乎被蛇咬了一样,连连甩着手,总算把缠在他身上的安诺给甩开了。
可是,你听他在叫什么?诺诺?
屋里的人又是一阵凉气倒吸,墨竞尧这时看他的目光也有些怪异了,他勾了勾手指,低声说道:“走吧,下去陪我松松筋骨。”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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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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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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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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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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