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勋用过膳,在书房内接见了锦衣卫总指挥使林客标。
林客标进屋就单膝跪下:“拜见陛下。”
陈勋站在书案前挥毫,头也没抬,只淡淡应了一声:“嗯。”
陈勋没有吩咐,林客标自然也不敢动,就这样单膝跪着。
半晌后陈勋似乎下笔到了犹豫处,终于开口道:“站起来吧,给朕说说,都是哪些胆大包天的人,参与进了这件事。”
林客标站起身,拱手微微欠身:“回禀陛下,经锦衣卫彻查,每月由户部审批发往各地的粮食都是已经被官员吃扣过的,少则一成两成,多的时候甚至到了四成。”
“四成?”陈勋笔下一顿,一滴墨渍落下打在了宣纸上,“他们哪来的胆子敢吃这么多?”
林客标不敢接这话。
“继续。”陈勋把怒火压下去,挥了挥手。
林客标舔了舔嘴唇,小心翼翼道:“经查,这批粮食被扣下来后,便不会再经户部的手,直接变现成银子,入了官员的口袋。在京城外的地方,还有许多条渠道给负责这部分粮食的运输,其中不乏地方官府参与,又以陕安布政司为最大的一条渠道,从那里走水路,速度快,运输的量也是最大的。”
“除地方官府外,亦有各地大小镖局、驿站同参与其中。”
“最后……”林客标顿了顿,“这批粮食会流入几个固定的来往闰羌的商队手中,最终流入北羌。”
“好大一张网。”陈勋叹了口气,“直接说结果吧。”
林客标悄悄擦去额头上的汗:“因为早做了安排,那几个商队被锦衣卫尽数捕获,拷问出其背后确实是北羌王庭的手笔。至于参与其中的人,上至地方官府官员,下至驿站驿长,镖局把头,亦尽数拿下狱中,尚有一些不重要的官员亲族或是镖局武人趁乱逃脱,不过都已经在缉拿中了。”
“这次的事情做得很漂亮。”陈勋点了点头。
林客标连忙抱拳跪下:“为陛下效死。”
“朕是说你们拉陈忠君下台这件事。”陈勋的目光缓缓移了过来,落到林客标身上。
林客标埋着头不敢看陈勋。
陈勋继续说道:“先生不在京城已久,事是锦衣卫和东厂做的,但其实还是先生安排的吧?”
林客标没有动静,既没说是,也没说不是。
陈勋又道:“先生向来是最清醒的人,他知朕与陈忠君亲近,所以一直都没有刻意去针对过陈忠君,所以这次便安排你们代劳了?只是朕想不通的是,这次事发突兀,为何挑在这个时候?陈忠君最近也很老实,没有去招惹先生,你们为何突然就要搞他了?”
见林客标还是没有说话的打算,陈勋叹了口气,走过去亲手把他扶起:“林总使,你是替先生做事的人,所以朕亦将你当做自己人,今又无外人,陈忠君已然入狱,事已至此,你为何就不能给朕说句实在话?”
林客标浑身一颤,抬头迎向陈勋的目光:“陛下……”
陈勋朝他点了点头,拉着他来到旁边的椅子上一起坐下:“说说吧,陈忠君到底做了什么,让你们觉得不能再容忍他了?”
林客标犹豫片刻,叹道:“陛下明慧,心中肯定最为清楚……其实并不是苏大人要拉他下来,就算苏大人能忍他,戚相也会出手对付他的。陈掌印之心,臣等如何不知?无非就是想夺得更多权利,他在苏大人手上吃了瘪,就又把注意打到了戚相那里去,所以他最近才一直想笼络武将那边,想跟他们一起打压戚相。而这次苏大人要动他,其实也是陈忠君自找的……”
“哦?”陈勋一挑眉,“此话怎讲?”
林客标咬了咬牙,终于说了出来:“不瞒陛下,是因为陈忠君把爪子伸到了池姑娘和杨姑娘那边……”
陈勋一愣。
林客标继续,“陛下肯定知道,苏大人走之前就吩咐了要照顾好两位姑娘那边,前些日子有锦衣卫来报,说发现陈忠君那厮的人在查两位姑娘,还派了人过来监视,臣不敢大意,连忙将此事修书告诉了苏大人,接下来的事,陛下也知道了……”
林客标苦笑着:“陛下想必也清楚,那俩姑娘背后站的是哪两位,要说这京城内,除了陛下,也就是二位姑娘的安危最为重要了。”
陈勋沉默了许久,半晌后才开口:“……朕知道了。今日找你来,本是打算借你之口,与先生说情。陈忠君伺候我这几年,在司礼监掌印位置上虽说无功,却也无过,还能算是兢兢业业。此事他虽然参与其中,却是不知粮食最终是流入了北羌,朕本是想留他一条命的……”
林客标不敢接话,只能拱手道:“全凭陛下定夺。”
陈勋摇了摇头,叹了口气道:“行了,下去吧,朕乏了。”
……
东厂诏狱。
卓不茹身着檀底描金厂公服,头戴镶玉乌纱绣纹帽,在一众狱守的带领下走进了诏狱。
“厂公来得真是时候,”狱守头领赔着笑脸,“陈忠君才拿下诏狱没一会,厂公也就到了。”
这狱守倒也是个机灵人,知道陈忠君这一倒台,日后宫中话语权最大的太监,便是眼前这位了卓公公了。
卓不茹面无表情地摆了摆手:“杂家与陈掌印素来亲近,他此番遭难,自然该来看望,也好去陛下那里说情。”ωωω.χΙυΜЬ.Cǒm
狱守连声道:“是是是,还是厂公仁义。”
众人沿着阶梯往下,眼看就要到了最低层。
狱中消散不去的恶臭味让卓不茹忍不住掩住了口鼻,他皱眉道:“陈掌印到底被关在哪里?”
“马上就到了。”狱守笑着,领着卓不茹转过一个拐角,指着通道尽头露出了坏笑,“就和户部尚书卢大人关在一起。”
通道尽头有杂乱的叫骂声传来,卓不茹快走几步上前,看到牢房中的景象不由得笑了。
只见披头散发的陈忠君正骑在卢志雅身上,挥舞双手抽打他,卢志雅脸上被他抓了一道道血痕。
可怜卢志雅已是花甲高龄,被正值壮年的陈忠君压着动弹不得,一时惨呼不断。
“卢老狗你害惨杂家!”
“你为何不告诉杂家那粮食是去了北羌?!”
“杂家现在就弄死你!”
PS:猜猜陈忠君会死吗?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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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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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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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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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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