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句话几乎是从雪沏茗牙缝里蹦出来的,他怒目瞪着巴胡,嘴里喘起了粗气,甚至已经能看到两股白色的气流从鼻子里喷出,一副怒不可遏的模样。
雪娘发现了雪沏茗的异样,秀气的眉毛微微蹙起,这已经不是她第一次看到雪沏茗这样了,似乎每每动起手来雪沏茗就变得极为易怒,起初她只当是雪沏茗喜怒无常,但看得久了却发现并不像是那么回事,与其说是发怒,倒更像是在忍受着什么痛苦。
仿佛一只受了伤了老虎,择人而噬。
“我饿了……”雪娘轻轻拽了拽雪沏茗衣摆,小声说道。
雪沏茗神色缓了缓,他低头冲女孩一笑:“马上就好。”
巴胡的颈子还被雪沏茗箍着,只见他眼珠子转了转,讨好着笑道:“壮士,你看既然谈妥了……是不是该放手了?”
雪沏茗视线重新移回到巴胡脸上,一言不发。
巴胡继续说道:“我这就命人去开伙造饭,这山中野味不少,保管让这小姑娘满——”
“咔嚓——”
话语戛然而止,巴胡笑意还挂在脸上,下一刻脖子便歪到了一边,身躯软到在椅子上,眼神中赫然还残留着一丝不可置信。xǐυmь.℃òm
雪沏茗拍了拍手,从巴胡腰间取下那柄做工精巧的腰刀,回头对女孩笑道:“收工。”
就在此时,大帐外突然便掀起了轩然大波——
“将军被杀了——!”
“将军死了!!!”
“巴将军命陨——!”
军营里无数人喧闹了起来,呼喊声,奔跑声,刀剑出鞘声,一时不绝于耳。
想来是帐外的苗人军士偷眼打量大帐里的情况时发现了已经死去的巴胡,顿时整个军营就沸腾了起来。
巴胡大帐就在军营正中,喧哗声刚起,雪沏茗透过门帘便看到了门外的人影绰绰正不停地往这边汇聚。雪沏茗一把捞起女孩,单手夹在腋下,嘴里笑道:“再等等——我们这就下山了。”
话音刚落,闪着寒光的刀剑便把门帘给撕了个粉碎,无数人影蜂拥而入!
只听“哐啷”一声,雪沏茗一把扯下了缠在腰间的葫芦,拽着铁链的一头舞了个满月,迎面冲来的几名苗军当即狂喷着鲜血倒飞了回去!
苗人悍勇,率先身死的几名兵丁只让后面的人微微愣了一下,下一刻便更加悍不畏死地冲杀上来。
大帐里空间实在有限,雪沏茗深感施展不开,眼见苗人就要到了眼前,他当机立断,一记鞭腿抽出,发出一阵刺耳的破风声!
咔嚓!大帐正中的梁柱应声而断!
整个大帐随着梁柱的断裂也落了下来,仿佛在众人头顶盖了一面大伞,遮盖住了视线。
“嗤啦——”布帛撕裂声传来,雪沏茗左手夹着雪娘,右手拽着锁链从裂缝中一跃而出。
四周围满了人,都是还未来得及挤进营帐的人,这些人围着二人虎视眈眈。再低头看去,脚下的大帐坍塌成了一面幕布,幕布下人影鼓动,都是些昏了头摸不清方向的苗兵。
四周的苗兵跃跃欲试,有杀上来的意思。
雪沏茗龇着牙环视四周,舌头在牙齿上缓缓刮过。
“哐啷——!”他猛地一抖手中锁链,锁链带动葫芦飞上半空——
“呔!”雪沏茗运气一声大喝,葫芦被他砸落地面!
“咚——!!!”
地面猛地一颤,葫芦正砸在幕布上。
幕布下攒动的人影停顿了片刻,紧接着又更加疯狂地挣扎了起来。
殷红的鲜血在幕布下逐渐弥漫开来,红得渗人。
雪沏茗双目瞪得溜圆,嘴角噙着一丝癫狂的笑意,他的目光从周围人群身上扫过,声音却轻柔得诡异:“唔……你们还站在那里干什么?”
“——来啊!!!”随着这个“死”字出口,葫芦又是一下砸在了幕布上,幕布上顿时又开出一朵鲜红的花儿。
“噗通。”一位苗兵被吓得坐倒在地。
“咚——!!!”又是一次砸落,众苗兵齐齐后退一步,不少人情不自禁开始抽着冷气。
雪沏茗不再出声,只是手中一次又一次地砸下,幕布已经快被染成了红色,再后来便是看到哪里还有动弹便把葫芦砸向哪里,直到整个幕布下都没了动静,他还意犹未尽砸了几下才收了手。
雪沏茗喘了几口气,似乎刚才也费了他不少力气。只见他转过头来,目光落到了周围苗兵的脸上,他眼中还带着一丝兴奋,伸出手指点了点众人,道:“……兔子。”然后又伸手指着自己的鼻子,说道:“……老虎。”
雪娘被他夹着,早就不舒服透了,她晃着脑袋:“我饿了我饿了我饿了……”
雪沏茗不作言语,只是嘿嘿一笑,一步踏出迎向了前面拦路的苗兵。
……
向大茂率兵一路小心翼翼上山,光是探路的探子就派出去了十多个。容不得他不小心,只是今天发生的事太过蹊跷,况且还不清楚这是不是苗人反军的诡计。
越往山上走,山道上出现的苗人尸体也就越多,还是跟之前看到的那些一样的凄惨模样,用向大茂的话说——就跟被大象踩过了一样。
“将军,前面就是苗人大营了。”亲兵在向大茂身侧提醒道。
向大茂慎重点了点头:“先派探子查探,小心些。”
不久,有探子来报,说苗人营门大开,门前尸体横陈,宣威营营旗也倒在营门前。
“反军搞什么名堂?”向大茂眯起眼思虑,“想来定是有诈!”
亲兵忙拍马屁:“将军深思熟虑,那……我们撤退?”
“不撤!”向大茂大手一挥,“都到敌军营门前了哪还有撤兵的道理?传我令——前军压进!”
当大军浩浩荡荡地压到了苗人营门前时,迎接他们的却只是大开的营门,和一地的尸体。向大茂的谨慎似乎并没有得到什么响应,向大茂抓了抓胡子,这感觉就像是自己学了一身绝世武功准备和宿敌决一死战了,才发现宿敌却早已撒手人寰了一般。
向大茂下马来到营门前,放眼望去,尸体一路连到了军营最深处,密密麻麻几乎要铺满了地面。
向大茂嘴巴微微张着,神情恍惚。
“将军!”一名探子来到向大茂身边把他惊醒。
向大茂喃喃开口:“又……又有什,什么事?”
探子咽了口唾沫:“敌将——敌将巴胡,死了!”
“——死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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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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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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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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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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