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沏茗的话让巴胡将军心头猛地一跳。这话里满是有恃无恐的味道,巴胡知道雪沏茗没有动心,他眼睛眯起,往后靠在椅背上:“底牌说不上,只是这里是我巴胡的地盘,自然是要按照巴胡的规矩来。”
“巧了。”雪沏茗嘿然一笑,“我也有规矩要说与你听。”
巴胡浓眉一竖:“什么规矩?”
“我的规矩。”雪沏茗在巴胡对面的椅子上坐下,把腿架在桌子上,“鄙人不才,诨号菩萨蛮,此番前来是有人出了五千两黄金要你项上人头,不过我这人杀人有个规矩,所以这事也不是不能商量。”
听见有得商量,巴胡的神色明显缓和了许多,他摊手说道:“壮士请说。”
雪沏茗笑得像个黄鼠狼,忙不迭地把腿拿了下来,伸出两个手指搓捻着说道:“我的规矩就是这个……嘿嘿,不要你太多,一半就好。”
雪娘看着雪沏茗,使劲翻了个白眼,嘴里嘟囔了一句:“要饭的……”然后便把头转到了一边去不再看他了——雪沏茗这句话当初在凤翔府时,也对她娘亲说过。
巴胡愣了一下,眼里有着显而易见的疑惑:“这……敢问壮士,这‘一半’和解?”
“真是不开窍!”雪沏茗骂了一句,身子前探,两根手指几乎要伸到巴胡的面前,“这个懂吗?银子!”
巴胡忙不迭地点头:“这个懂,这个懂!”
“一半!”雪沏茗拍着桌子,“你有多少身家,掏出一半来,就是你的买命钱了!”
“啪!”雪沏茗使劲在桌上一拍,给这件事定了性,“要钱还是要命,说罢!”
巴胡靠在椅背上,手掌摩挲着腰刀刀柄,半晌后才出声出说道:“这就是壮士你的规矩?”
雪沏茗咧嘴笑道:“正是,不管谁来,这规矩都是不变的。”
巴胡眯眼看着雪沏茗:“壮士知道我有多少身家么?这可不是个小数目……你确定你吃得下?”
雪沏茗毫不畏惧地与其对视,挥着手道:“这你放心,雪爷爷是属貔貅的,胃口大得很,还只吃不拉……”
“但这里是巴胡的地盘。”巴胡蹭的一下站了起来,竟然比雪沏茗还高出一个头,他俯视着雪沏茗,“你的规矩不行,按巴胡的规矩来。”
雪沏茗一巴掌按在巴胡前胸,把他重新按回了椅子上,一只脚抬起踩在椅子上,居高临下地盯着巴胡,语气不善:“怎么?要钱不要命?”
巴胡只觉得胸前压了一座山,只压得自己喘不过气来,慌忙去掰雪沏茗的手臂,那肌肉虬结的手臂却纹丝不动!
巴胡一张脸涨得通红,正欲高声呼喝账外的兵士,雪沏茗却一巴掌扇在他的脸上,把他还未出口的话扇了回去:“说!要钱还是要命!”
巴胡左边脸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肿了起来,五根指印清晰可见。
“你这人好生不讲理!”巴胡惊怒交加地瞪着雪沏茗,“且不说那么多钱你根本带不走,你见过哪个打仗的会把全部身家带在身上?”
雪沏茗一愣:“好像有点道理啊……”
巴胡继续说道:“你再好好想想,你若跟我起事,那可是大富贵!我能给你的那点银子与之比起来简直就是九牛一毛——”
“啪——”
巴胡的话戛然而止,因为雪沏茗又反手一巴掌扇在了他的右脸:“哪儿来那么多话,说白了就是你没钱呗。”
“你——”巴胡怒目而视。
不等巴胡说话,雪沏茗已经伸手扣住了巴胡的咽喉,眼中杀机一闪而过:“没钱就拿命来抵……”
“等,等等——!”巴胡这下是真的慌了,他没想到这人如此油盐不进。
“壮士!壮士你听我一言!”巴胡紧紧地抓着雪沏茗的手臂。
雪沏茗眯眼看着巴胡,手上稍稍松了点力道:“最后一句,就当做你的遗言了。”
巴胡大喘了一口气,快速说道:“壮士且听我说,巴胡一片真心!闰朝气数已尽,已经免不了生灵涂炭,纵是壮士武艺盖世也难保不会被殃及池鱼,唯有壮士相助我等,一可明哲保身,二可得一场大富贵,何乐而不为?”
雪沏茗噗嗤一声笑了:“就你们这几个人也敢说闰朝气数已尽?”
“当然不是!”巴胡立马回应道,“壮士有所不知,如今闰朝战乱,且不说北边有北羌携大势南下,中原各地更是有豪杰揭竿而起,我等苗人只是其中一支罢了。”
雪沏茗挑眉:“你也说了,你们苗人只是其中一支,说不定闰朝还未垮掉,你们却先被其他反军给灭了。”
巴胡使劲眨了眨眼睛:“壮士有所不知,各地起事义军,包括我黑苗人在此时起事是有缘由的。”
雪沏茗皱了皱眉毛:“说来听听。”
巴胡嘴唇颤抖了一下:“是,是有人在其中牵线……”
雪沏茗眉头皱得更深了:“这话……什么意思?”
“其实,其实早在去年北羌为发兵之前……”巴胡咽了口唾沫,“便有人来苗疆找过寨子里,与大首领商议起事,其后才有了大首领合并黑苗各个寨子,发兵北上。”
“那人是谁?”雪沏茗发问。
“我不知道,”巴胡摇着头,见雪沏茗又要发难,忙改口说道,“不过我知道那人给大首领说过,苗人起事之时,中原各地还会有不少地方也会起事,其时闰朝毕乱,大事可成矣!至于灭了闰朝之后是共治天下还是诸侯割据,这个我便不知了,不过想来那人定是给了大首领什么许诺,不然大首领也不会听他的。”
雪沏茗沉默了,皱眉深思,许久后才突然盯住了巴胡问道:“等等,照你的意思……那人知道北羌会举重兵南下?!”
巴胡一怔,喃喃道:“这……我倒是未想过,但这么说来……好像是这样的?”
雪沏茗觉得心中有股闷气不吐不快,北羌,战乱,鬼见愁,苗人起事,似乎有一根微不可查的线把他们连在了一起,但这线若有若无,让雪沏茗怎么也想不通透。
雪沏茗心头愈发烦躁,巴胡却看不出来,他试探着问道:“壮士,现在可信了巴胡了?不若就跟巴胡一起——”
“——那人到底是谁?!”巴胡的话还未说完便被雪沏茗打断了,雪沏茗这话几乎是吼着说出来的,右手像是铁钳一般箍紧了巴胡的脖子。m.χIùmЬ.CǒM
巴胡此时才看到雪沏茗双目布满了血丝,浑身肌肉不住颤抖着,似乎在忍受着莫大的痛苦。
巴胡呼吸不畅,双眼不可遏制地开始翻白,他几乎是用尽了最后一丝力气说道:“我,我记起来了——那人,那人说……他叫当归!”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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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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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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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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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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