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影中的人缓步上前,逐渐露出了身影,是一名身材矮小消瘦的汉子,只见此人双眼细长,却时有精光一闪而过。面对方定武的斥问,此人冷笑数声道:“鬼见愁办事,想活命的闪开。”
鬼见愁?听见这三个字,方定武情不自禁朝叶北枳看了一眼,见叶北枳并未表示出太多惊讶,方定武心里有了底。
“谁裤裆没夹紧把你给漏出来了?”方定武嘴角噙着一丝冷笑,“口气这么大,是天字号还是地字号来的?”
细眼男子深深看了眼方定武,随即又把目光落在了叶北枳身上,这个身上布满伤疤的年轻男人让他颇为忌惮,沉默了片刻后,细眼男子才沉声说道:“天字号,金凤钩。”
这位自称金凤钩的鬼见愁刺客,一身黑衣劲装,又拿黑色头巾裹了头发,显然是有备而来,寻得机会后悍然出手,却被隔壁精瘦男子警觉,这才有了现在这一幕。
方定武粗中有细,从刚才到现在便一直打量着金凤钩,这人双手腰间皆无兵器,一初方定武以为此人是修的横练功夫,但此人又矮又瘦,委实不像是练过铁布衫还是金钟罩还是什么的,唯一让人注意的便是金凤钩行走站立间下盘极为稳健,方定武料想此人若真有什么本事,定是在下半身无疑。
叶北枳从刚开始便没有说话,哪怕知道金凤钩一直盯着自己,也没做言语,他看了看倒在脚边的男子,目光又从金凤钩鞋底一扫而过。www.xiumb.com
金凤钩一直注意着叶北枳眼神,在看到叶北枳目光落在自己鞋底时,心头猝然一紧。谁知下一刻,叶北枳便又轻描淡写的后退了一步,做出一副不欲多管闲事的姿态。
住在隔壁的精瘦男子哪怕是倒在地上也未放开手中的长枪,经过这么一段时间也算是缓过劲来了,杵着枪从地上站了起来,稍稍喘了几口气,才轻声对叶北枳说道:“对不住,惊扰了。”
叶北枳摇了摇头,没有接话,转头看向屋内的方向,刚刚屋内灯火亮了那么片刻,随即又立马熄灭了,此时隔着窗户看去,能看到窗边隐约有人影攒动——想来是那对老夫妇怕事,点了灯一看到院内打斗,便连忙又把灯吹了。
再看向池南苇的房间,房间里一直黑黑的,叶北枳便放了心——池南苇聪明晓事,直到这种事自己出来只怕也是徒生事端,便直接不出来了。
正想着,身边的持枪男子说话了:“有仇有怨冲着单某一人来便是,莫要连累别人。”
金凤钩见叶北枳做派知道那两人不会插手了,遂笑道:“哈哈——单清河,你这人说话有趣,我只收了杀你一人的钱,杀别人作甚?又不会多给我银子。”
方定武站到叶北枳身边,叶北枳听到他轻声咕哝道:“是条汉子,一人做事一人当。”随即又悄声对叶北枳问道:“老弟,咱们真的不管?”
叶北枳不说话,只是摇了摇头,然后瞥了眼黑漆漆的房顶。
方定武对这名叫单清河的汉子还颇为认同欣赏,一看到叶北枳摇头,以为他是不愿意插手,不禁有些气急,但他却也是明白道理,这样的事情江湖上天天都在发生,他们只是运气不好不小心撞上了,总不能每次遇上每次都要“拔刀相助”一次罢?
不可否认,拔刀相助这种事,有,说出去也很漂亮,但是也少,江湖中最常见的从来不是拔刀相助,而更多则是井水不犯河水,以及死道友不死贫道。
江湖有浪漫,但往往是藏在它的残酷背后。
金凤钩冲单清河挤了挤眼睛,然后活动了一下脚踝,仿佛一只盯上了猎物的狐狸。单清河屏息凝神,不着痕迹地擦了擦手心的汗,然后重新握紧了枪杆。
眼见打斗一触即发,方定武眼珠子转了转,忽然对叶北枳问道:“老弟,你说这人练的是什么功夫?怎么连兵器都没有?指骨不平,掌中无茧,既不是连的拳法也不是修的掌法,下盘倒是稳健,但小腿细而软绵,想来定然也不会是弹腿的路数,你可看出什么了?”
方定武这话没做掩饰,在场的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金凤钩恨恨地看了方定武一眼——他心里清楚得很,方定武这是在拐着弯给单清河透露信息,好让他知道该防备着金凤钩哪里。
叶北枳倒是没想那么多,只是淡淡地看了眼金凤钩厚厚的鞋底,开口说道:“蝎尾剑。”
方定武恍然大悟,再往金凤钩鞋底一看,顿时便明白了。
“多管闲事!”金凤钩被一语道破玄机,知道再迟疑不得,主动扑向单清河。
单清河早有防备,枪身一荡笔直刺出,金凤钩在空中一扭身便避了开,去势不减揉身闯进了单清河怀中!
长枪是大开大阖的兵器,被近身后难逃施展不开的局面,单清河初一交手便先失一城,想再抽身时却已经来不及了,大喝一声正欲推开金凤钩,只见金凤钩伸手在他枪身上借力一搭,另一只手曲肘撞上了单清河的下颚,单清河一声大喝才出口一半便被打回了肚里,舌尖也被牙齿咬破糊了一嘴的血。
这痛楚简直就是连着心尖,单清河仿佛脑子里都白了一瞬,金凤钩得势不饶人,趁着机会接连几拳捣在单清河小腹,打得单清河连连后退,终于忍耐不住一口鲜血从嘴里喷了出来。单清河已显颓相,金凤钩眼中精光一凝,右腿猛地一提,鞋尖一抹寒光突兀出现——一把精巧短剑从金凤钩鞋尖探了出来。
就在金凤钩打算出脚将单清河一击割喉之时,旁边一直没有动静的叶北枳突然动了。不动则已,动如奔雷,叶北枳按刀往前一个踏步,瞬间就来到了金凤钩眼前!
虽然那二人一开始就说了不会多管闲事,但金凤钩深知江湖险恶,哪里肯因为一句话就放松警惕,遂一直防备着二人,此时叶北枳突然出手也并未让他太过惊讶,但叶北枳的身手却远远超出了他的预料,转眼就到了面前,金凤钩心底骇然但知道不是害怕的时候,只见他一咬牙,右腿带着劲风直袭叶北枳面门,淬毒的剑尖划出了一抹渗人的幽光!
“滚开。”一个轻描淡写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紧接着金凤钩便感觉自己的右肋被刀柄砸中,整个人被这力道砸得往一边飞去。
痛楚甚至还没有来得及发散开,金凤钩带着一脸的不可置信回头看去,隐约中看到黑暗的房顶上有两个人影扑了下来,紧接着,昏暗的小院中亮起了一轮新月。
是刀光。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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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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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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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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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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