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场遭遇战。
双方对双方的到来,都是早有预料。
但是双方都没有想到在,双方一碰撞,厮杀就如此惨烈。
周尚文临阵观阵,二话不说下了决断。道:“马芳,往东数里,就是曹家庄。你立即带着所有火炮去占据庄子。这里交战,不需要你插手。赵达,你不是要当先锋吗?俺答的大旗就那那里。”
说是大旗也不对,那是成吉思汗留下的苏鲁锭。
也代表大汗所在。
赵达眼睛一瞄,人一过万,就是无边无际。几乎极目远看,除却蒙古军队,还是蒙古军队,只觉得对面不是一支军队,而不是一片海洋。由人组成的海洋。
说赵达没有心眼也好,说他心思如铁也好,他一句话也没有说,纵马狂奔,长枪在手,越过所有明军,冲在最前面。周尚文一挥手,各路明军以赵达为锋矢,形成一个大大的锋矢阵。
鞑子骑兵也不是傻子,更是如海浪一般扑了过来。
烟尘四起,黄沙四塞。一时间马蹄扬起的烟尘,胜过了西北的风沙。
一瞬间,让人明白了。为什么古代战场叫做沙场,盖因这种无数骑兵践踏产生的烟尘,比真正的沙尘暴还要可怕。
周尚文内心之中还是有一丝私心的。
这一分私心就是保下了马芳,以马芳的勇力,也是可以当大军之先。只是大军之先,自然是一军之中最勇猛绝伦的将领才能做的。但问题是大军厮杀,并不是演义,一个人武力值再厉害,在厮杀最惨烈的战场,也是很难保全的。
做先锋功劳最大,但也最有可能陷入阵中,再也出不来了。
马芳虽然是勇将,但是潜力并不仅仅是勇将。所以他将马芳所部留为预备队了。
周尚文知道,大同兵少,而今仅仅三万骑,没有更多了。而鞑子虽然每一部都不如大同兵,但是人多,周尚文目测在十万骑以上的,至于具体多少,就不清楚了。一来超过十万已经超出人类目测的极限了。二来,周尚文只需要知道,鞑子超过十万就好了。因为多多少,对于周尚文是没有意义的。
所以,这一战,一开始就要挫动敌军气势,接下来的战事才有的打,一定要有一个开门红,否则接下来的战事,就不用打了。
而俺答存了这么多心机。就是诱周尚文出来,自然早有准备。
如此一来,双方交战空前惨烈。
有多惨烈,这一战并不是双方主将下令收兵的,而是双方士卒自发的不打了。
短短两个时辰,官道附近铺上一层尸体。不?是肉泥。
因为交战的时候,不管是活得还是死的。一旦落马,就会被无数马蹄踏上去,瞬间就变成一团肉泥,根本认不出来谁是谁?如果尸体稍稍完整一下,还能看出来是明军还是鞑子。但是更多时候,仅仅是一团烂肉,裹着一些衣服的残破,不细细的观察,根本不知道来人是那一方的。
他们只有一个名字,那就是死人。
对于这个场面。俺答大怒,因为战场的原因。十万人不可能一下着投入战场,也很少用这样大的战场。俺答后军都还没有用上,前面就不打了。他立即召集交战各部,问问怎么回事?
结果叫过来,一看,几乎没有一个认识的面孔,俺答厉声问道:“你们台吉了?”
台吉就是贝勒,也算是蒙古一部的首领的称呼。
一个声音低层的说道:“死了。”
俺答一看,看见站在角落里面的一个人。他也没有在意,毕竟打仗怎么可能不死人。说道:“其他台吉?”
“死了。”这些人先后开口,纷纷说道。
俺答顿时一愣。
蒙古各部的首领。每部的实力参差不齐,多的有万骑,少的也有数百骑上下。一般来说每一个蒙古将领都是一部之首。他们乃是蒙古大军的中坚力量,死一个两个,也就算了。让子嗣兄弟接替便是了。
一下子死这么多。就有一些出乎预料了。
俺答问道:“那个台吉活下来?”
陷入一阵沉默之中。
俺答顿时明白了。几乎所有蒙古将领都战死了,蒙古各部失去了指挥体系。他们这才不知道该怎么办?。只是这个结果,让俺答简直是无法相信。
俺答这边损失惨重。
周尚文也未必好一点。
赵达浑身绷带,绷带之上一直有血渗透出来,他跪在地上,说道:“将军,属下有罪,我看见的大公子与二公子落马,只带回来这个。”赵达双手将一顶头盔举过头顶。
周尚文很熟悉这个头盔,这是老二的头盔。
他们的一身甲胄都大内御制十分精良,寻常将门还配不起这个。他们三兄弟一人一身。都很爱惜这铠甲,没有时间的时候,就用油保养,光洁如新,上面的铜色仿佛金光一般。Χiυmъ.cοΜ
然后此刻,这顶头盔正中间有一出深深的凹陷。似乎被什么重兵器砸了下去,应该是铁鞭,铁锏这样的重兵器。不过想来鞑子用的不多,更有可能是狼牙棒,或者是连枷等蒙古人常用的重兵器。
周尚文看着头盔里面的血。就知道,人挨了这一下。是绝对活不下来的。
他多少年来,见过了不知道多少生死。从来是面不改色。但是此刻他身子微微一晃,觉得腿上发软,咬着牙才能站稳的。
他膝下三子。每一个从小都教他们弓马骑射,教他们上阵杀敌。盖因这是将门的宿命。周尚文祖上就是卫所中级军官,多少年来,都是在军中作战,不管是祖上是跟着太祖成祖,还是而今他跟着今上。
他觉得他自己的儿子一定也是一样的。
此刻他忽然有一种后悔的感觉。心中暗道:“或许我当初就应该让他去读书,去考进士。成与不成没有关系。我家还养不起几个穷措大吗?”
“二哥。”周君佐跪倒在地,大声痛哭。
周尚文忽然将自己的情绪从软弱之中拔了出来。他身上父亲的角色迅速退却,剩下的只有铁血统帅。他知道他这个时候不能用一丝的软弱。他抬起一脚,踹在周君佐身上。将周君佐踹到一边。喝骂道:“哭什么哭?你没有去看,祠堂牌位吗?我周家祖上有多少人就是这样死的,哭有什么用?男儿流血不流泪,收起你的猫尿,抓紧你的刀,报仇,靠你的刀,不是你的泪。”
只是周君佐的眼里,又怎么能说收就收的。
周尚文握紧头盔,说道:“死的好。男子汉大丈夫,岂能死于床榻,对于我们武人来说,这就是最好的死法。”随即周尚文又将赵达拉了起来,说道:“起来,这又怎么是你的错的。我的儿子就是儿子,别的将士就没有父母了吗?”
“他们能死,我儿子又怎么不能死啊?”
即便如此,周尚文说着说着,眼泪忍不住红了。毕竟从一个小小的肉-团子,一点点养成而今纵横杀场的大好男儿,用了周尚文大半生。他也没有另外一个大半生了。
赵达依然有些惭愧,说道:“将军。”
周尚文说道:“不用说了。你今日为全军之先,催敌锋于正锐,乃是此战首功,诸位。今日鞑子是我数倍。而我军依然破军于此,证明什么?证明鞑子不过尔尔,所谓鞑子马军厉害,不过是仗着马多而已,我大明铁骑才是天下无敌。”
“今日能败他们一次,就能败他们一百次,鞑子手下败将,何足言勇!”
听了周尚文的话,一众将领这才振作精神。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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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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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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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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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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