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代人自己觉得,明后期的社会风气,是比宋代更加开放。这种开放体现在各种方面。
就好像王廷相弟子之中,王廷相说吴廷翰是他的衣钵弟子,学术最纯,其实含义就是,吴廷翰继承了他的大部分思想。那么问题来了,他的弟子学术不纯是什么意思,是他们没有学好吗?
不是。是他们学着学者觉得,老师一些观点是对的,一些观点是错。采纳王廷相的一些观点,向其他方面发挥。甚至走到了师傅的反面。
这种情况也很正常,王阳明的弟子之间思想分歧之大,几乎可以干架的地步了。
高拱这种在王门下求学过,并没有往气学方面多做钻研,反而成为一个实学主张者,也不足为奇。毕竟真要说起来王廷相的学问之中,也有实学的倾向。
高拱听周梦臣要拜入吴廷翰门下,带着几分苦笑说道:“我说,你这几日一直在我耳边叨叨这个周梦臣是什么意思,原来在这里啊?”
张潮说道:“我知道你最有本事,想想办法。”
高拱摇摇头说道:“人家是有备而来,一时间那有什么办法?不过,让周梦臣受些挫折也不错,年轻人太得意了也不好。”
高拱而今已经四十岁上下了。比起周梦臣与张居正二十多岁中进士,高拱在举人上蹉跎了八年,才在嘉靖二十年中进士。他倒不是对周梦臣少年得志感到嫉妒,而是真心实意觉得,年轻人多受些挫折并不算错。xǐυmь.℃òm
毕竟,人这一辈子,哪能不栽跟头,早栽跟头早好。否则人到临老一个跟头下去,估计就起不来了。
当然了,这也是推而求其次的办法。
毕竟,高拱觉得周梦臣今日玄了。
不仅仅高拱觉得今日周梦臣玄了。还有其他人觉得周梦臣玄了。
这个人就是嘉靖。
嘉靖在一旁等着消息,等董份一出场说出这些话来,就知道事情不妙了。
嘉靖起身徘徊,思绪翻飞。
不知不觉之间,嘉靖已经将医学发展当成自己的事业之一。毕竟嘉靖本身是在其中做出了突出的贡献,而今外科医学根基之一的血型理论,嘉靖还是开创者之一。
当然了,别人只知道蒋东皇而已。
嘉靖之所以来这里,未必不是想给外科医学正名,从此正式成为中医十三科之中的一科,至于是将金疮科合并进去,还是另开一科,都是小事了。
只是有些事情,即便是皇帝也不好办。
特别是嘉靖这种爱惜名声的皇帝。
嘉靖自己也知道这一件事情必然有争议,而争议也不会小了。所以,他才将这一件事情按住不表。形成既定事实再说。下面人翻出来,嘉靖也希望周梦臣自己就能将这一件事情搞定。
只是看今日的情况,似乎不大可能了。
黄锦见走来走去嘉靖,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嘉靖说道:“有什么话,就说。”
黄锦说道:“陛下,皇后娘娘的话,陛下还记得吗?”
嘉靖心中一动,说道:“我当然记得了。”
虽然在手术之后,皇后的身体一直不见大好,病恹恹的。但是最少性命保住了。而李云珍为皇后治病,不仅仅立下大功,也与皇后结下了深厚的情义。皇后有什么病症,已经不信任太医,而是信任李云珍。
故而一向贤淑的皇后少见的在嘉靖这里开口了。不是为了别人,就是为了周家。请嘉靖照顾周家。
嘉靖说道:“大伴,你找一个小太监,以皇后的名义,去会场给周梦臣撑腰。记住激灵一点。”
黄锦立即说道:“是。”
只是他内心之中暗暗发愁。发愁找谁去的,宫中的太监,黄锦还不知道。一个个是勾心斗角的行家里手,讲起这些道理来,懂个鬼。估计去了之后,也根本插不上嘴。
只是嘉靖说让去,只能派人去了。
却不知道嘉靖内心之中另有思量。
他思量的不是别人,而是严世蕃。嘉靖心中暗道:“我就看严世蕃识趣不识趣了。”
别的方面嘉靖或许弱于别人,但是在政治敏感度上,却是一等一的灵敏。几乎董份站起来的时候,嘉靖就知道,这是严嵩的人。毕竟翰林学士虽然官职不高,但却是高官之备选。嘉靖还是有印象的。
他让太监以皇后的名义给周梦臣站台,就是给严世蕃看的。
毕竟谁都知道方皇后,从来不管宫外的事情,这里忽然有一个声称代表皇后而来的太监,他们岂能不去想,这个太监是真代表皇后而来,还是代表别的人而来的。
别人或许想不到,以严世蕃一定能想得到。
嘉靖对严嵩将这一件事情掀出来,也有一些恼怒。如果严世蕃将事情推进到不合皇帝心意的局面。恐怕,嘉靖不会让严世蕃有好果子吃。
就在这个时候,医院后院之中。一个老者缓缓的睁开了眼睛。愣了好一阵子,眼睛之中才重新有了神光。他见身边没有一个人,轻轻掀起被褥,就要下床,忽然门开了。薛九针推门而入,见老者居然坐起来。顿时一愣,说道:“老师,您可大好了?”
这个老者不是别人,正是薛已。
薛已咳嗽了两声,说道:“你的医术学到狗肚子里面了。我这是回光返照。”
薛已自己的身体自己知道,虽然说医不自医,但是薛已判断自己身体最基本的情况,还是可以做到的。他很快就知道,他的身体,已经到了油尽灯枯的尽头。估计连今日也熬不过了。
这样的症状,薛已一辈子不知道见过多少次了,只是最后却是在自己身上看见。或许也算是宿命吧。
薛九针岂能不知道。
薛已的医案一直是薛九针在掌管,给薛已用了多少药,用了什么药,用药之后,有什么反应。药材,方子的酌情增减,都是薛九针在做的。他对薛已的身体,比薛已自己更了解。
只是,薛九针不敢相信,也不想相信。
在这一点,他或许还没有薛已豁达。
薛九针听了,说道:“弟子学艺不精,请师傅责罚。”
薛已又咳嗽两声,说道:“临走了,我也不骂你了,省着我到了下面,你们还嫉恨我,去找人吧,能来的都来吧,能见上一面,就见上面吧。”
薛九针立即出去从隔壁找来一个人,让他立即去通知薛家的人,以及薛门弟子。他随即回到房间之中,搀扶薛已靠在枕头上。
薛已咳嗽两声,似乎每咳嗽一声,就咳嗽掉薛已仅存的元气。整个人就好像满是漏洞,却强行充气的气球,随着漏气越来多,等元气漏尽的时候,就是他的死期了。
他对这一点非常明白。故而抓紧一切时间,立即要来大医精诚最近几本。要细细看看。
只是他仅仅看了两眼,就觉得有些不对劲,说道:“这是怎么回事?”
这种期刊很多时候,有一些承继性,比如上一个期刊刊登一篇文章,自然有人支持,有人反对,下一期就会从支持或者反对之中抽出一篇或者几篇回应等。有些因为版面,不能一次刊登,也会分几期刊登。
但是薛已仅仅看了几眼,就看出明显的断层。毕竟薛已一直是大医精诚的主编,他病了之后,才将这一件事情交给他的弟子们,对于这大医精诚的期刊,没有人比他更熟悉了。
薛九针自然知道是怎么回事,只是他不想说出来。老师情况就这样了。他实在不想老师烦心。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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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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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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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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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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