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三月份的东南亚温暖舒适,阳光刺眼。
龙啸一身衬衣,一条西裤,立于三楼落地窗前眺望着不远处的磅礴海景。
海风呼唤,涛涛动听,海浪翻滚,氤氲略带腥味的淡淡水汽不时扑入他的鼻孔,令他精神稍稍萎靡,疲惫闭了下眼,鼻孔间呼出长长的白色气流。
然而只有一瞬间,他又猛然睁眼,一手攥紧了拳头。
不能放松,哪怕一秒钟也不能放松警惕,否则他只会被人打败,赢不了。
断厉自外回来向他禀告,“帮主,已有消息,郁明远还在菲律宾!”
龙啸灰褐色的瞳孔骤然放大,拳头握得更紧,慢声吐字反问道:“他找到此处来了?”
“是,帮主,有一个监控视频显示,此时郁明远正在我们两里之外。”
龙啸问:“你们盯着他多久了?”
断厉肯定道:“一两天了,这一两天他都在这里。”
龙啸面容微喜,又问:“他带了多少人?”
断厉想了想,微低头道:“应该就一个人,这几天就一个人跟着他,没有其他人接近他或与他搭讪之类的。”
龙啸薄唇浅浅一勾,又扬起一丝阴险至极的冷笑,道:“如果不出我所料,郁明远很快就会约我喝茶了。”
“嗯,断厉也如此猜测。”断厉说道。
龙啸点了点头,目光危险的眯,眯得更长,对断厉道:“下去吧。”
“是,帮主。”断厉立马弯腰。毕恭毕敬,小心翼翼的往屋子中间退。
断厉退着退着便到门口,正要转弯出去时。撞见一个单薄的身影。她安静的站在那里,脸上没有一个表情。连皱一下眉也没有。
“谷……谷小姐。”断厉浑身颤了颤,又弯下腰,吞吞吐吐的喊她。
谷琴漠然望他一眼,跨步进屋,一步一步,如一只僵尸似的,很有规律的朝龙啸走近。
断厉则又停在了原地,没有急着离开了。
尽管谷琴脚步轻盈。龙啸依然察觉到她在向自己靠近,倏然回头,眸中的杀意极力按捺下去,目光复杂而不解的凝视她,却不说话。
在距离龙啸仅三步远时谷琴停下脚步,说:“我想跟郁明远见个面。”
龙啸眉心一压,却又轻轻一笑,说:“这是你的事,我限制不了。”
谷琴还是面无表情,道:“你把我囚禁。我哪里都去不了,怎么见他?”
龙啸这会主动的慢慢的走近谷琴,此时的她虽然气血不佳。面色苍白,未施任何粉黛。但她素颜朝天的清纯模样,却透着更多的楚楚可怜,让人我见犹怜。
龙啸摊开双手,扶着她的双臂,说:“我没有囚禁你,琴琴,我只是在保护你。你为我潜伏这么多年,就算欧言峰放过你。欧建国也不会放过你。”
谷琴轻轻打掉龙啸的手,不想听他任何的甜言蜜语。那都是假惺惺的,哄骗她的。扭转过身道:“那也是我的事,就算被他们杀了,我也不惜,请你不要再保护我了。”
龙啸此人阴险的可怕,在他面前她都无智谋可动用,唯有的只有漠然对待他,在他面前扮演一具行尸走肉。
龙啸忽然叹息,面露无奈之色,又走到她面前道:“琴琴,你需要我的保护。我真的不想再看到你受任何伤害,我也不允许欧言峰伤害你。”
谷琴终于冷笑一声,不耐烦的语气道:“我要出去,我要见的是郁明远,不是欧言峰,而且我也不会再见欧言峰。”
龙啸沉默,思忖片刻,又点了点头,说:“琴琴,不如这样吧,下午我便约郁明远过来这里与你见面。”
“随便你。”谷琴转身,面无表情的走,打算回房去。
龙啸也没有拖她拦她,就那样眯着眼睛,看着她又出了这房间。
谷琴一走,断厉又很识趣的迈进屋,主动问龙啸道:“帮主,该怎么办?”
龙啸面色十分不善,浮现的杀意更浓,断然说:“联系郁明远。”
断厉眉色微愁,有顾虑有疑惑道:“帮主,这是引狼入室,您确定……”
“自然确定。”龙啸的目光不知望着何处,又跨一步,冷酷说:“该来的总要来。主动出击,才能更好的掌握局势的控制权。”
断厉剑眉疑惑的皱起,战战兢兢地问,“帮……帮主,属下我不明白……您的意思。”
龙啸抹了抹唇,连手也背到身后,道:“她想见郁明远,就让她见郁明远。只要郁明远答应我的条件,我便还她海阔天空的日子,从此与我再不相干。”
断厉亦阴着眸子,还是似懂非懂,但不敢再多问,请示他道:“那我出去联系郁明远了帮主。”
“嗯。”龙啸点头,也跟着他下楼去。
这会龙啸心中有必胜的把握,郁明远属下能人不多,除开他自己,更何况他今天就带了一个人。一直以来,他便深深的清楚,郁明远与欧家不合,毕竟虎义帮曾是郁家的,只是后来被欧建国夺去了。
而且当年郁明远父亲郁青的死,与欧建国的关系极大。
观沙林几里之外的海滩上有一处不算太大的游乐场,游乐场旁边还有一座小凉亭,今天海滩上的游客不多,所以亭子里待着的两条人影在龙帮的监控镜头下格外的显目。
凉亭里的两人分别为郁明远,以及虎义帮据守在菲律宾分部的堂主,地兑。
昨天地兑接到师益的电话,说大少爷命其全力协助郁明远。
郁明远接到了断厉打来的电话,此时刚挂了电话。
“郁少爷,怎么回事?”从刚才郁明远显露出的忧愁神色中,地兑看出来了,来者乃龙帮的人。
郁明远目视不远处蔚蓝大海,心却异常平静和淡定,说:“龙啸约我,去他家。”
地兑身躯一怔,颇为惊讶道:“原来,你的行踪早被龙啸掌握得一清二楚。”
“嗯。”郁明远点头,又凝眉思忖着什么。
地兑望着他的侧脸,问:“那你打算怎么做?”
郁明远断然道:“自然是去见他。”
地兑眉目一敛,不赞同了,紧张的问:“就你一个人?”
郁明远点头,道:“没错。龙啸只约我一个。”
“郁少爷,很危险。”地兑提醒他道。
郁明远脾性执拗,听不进任何劝慰,淡淡一笑说:“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既然走上这条路,就没法回头了,跟她死在一起,我反而心甘情愿。”
“唉……”地兑潸然叹息,从前虎义帮在郁氏郁青名下,他也算看着郁明远长大的,说:“那我只能祝你好运了。”
郁明远抹唇,没说什么。
地兑低下头,围着那小块地走了几步,又拍了拍郁明远宽敞的肩膀,说:“有紧急情况随时通知我,我会立马派人攻进去助你。”
“谢谢。”郁明远极轻的说。
午后的阳光暖暖的,中间还夹带着些许温柔的风,轻轻吹动着已经变绿了的树枝,偶尔有鸟儿划过长空,留下一串串鸣叫。
天空湛蓝,浮动的白云悠然飘过,慢慢的,飘向远欧,天的尽头。
有人说,爱情在激情过后终归是要回归平淡的,如水过无痕的道理。
或许不止爱情,世间万物都是如此。所有的繁华喧嚣过了,一切都归于平静了,也让人回味悠长。
午后的阳光灿烂,却不炙热,这是春日午后的特色。阳光透过新嫩的树叶折射过来,留下点点的斑驳,阳光洒在身上,暖暖的,让人有些慵懒。
龙啸别墅里,一楼大客厅,所有的人却精神抖擞,精神高度集中,丝毫没有松懈之意。
人很多,却都是龙帮的人,除开郁明远。
郁明远跟龙啸对坐。
龙啸脸上弥漫着随和的笑容,客客气气的对郁明远说:“郁总,真没想到,你竟在此菲律宾过春节,哈哈,新年快乐。”
郁明远本不屑理他,但为了谷琴,一切都强迫着自己做,说:“龙帮主,四个月前,可曾记得我跟你打过赌。”
“当然记得。”龙啸淡淡点头,也不耍赖。
郁明远说:“当初我们赌欧言峰在谷琴受伤之后的举动。你说接下来他肯定大张旗鼓,动用他们欧家所能动用的一切力量,世界各地搜索开枪人的下落。我赌他无动于衷。但在不久后,会突然给你来一个下马威。”
“没错。”龙啸又肯定他道,隔了几秒,又说:“然而,我们都没有赢。因为欧言峰一直无动于衷,并没有给我下马威。”
郁明远不以为然,道:“不,你错了,我赢了,他早已给了你下马威。”
龙啸诧异,“哦?愿闻其详。”
郁明远道:“他明明知道那晚你的人会去医院,却装作不知道的,让你的人安然带着谷琴回到这东南亚,便是给你的下马威。”
龙啸的神色在不知不觉间再次变化,想了一下,忽然故意说:“口说无凭,琴琴回来了,我无任何损失,反而春风得意,怎么就算欧言峰给我的下马威了?”Χiυmъ.cοΜ
郁明远表情不变,面容冷峻,眉目如山,道:“欧言峰对谷琴,早已毫无怜悯之心,哪怕你现在囚禁了谷琴,他也不闻不问。”
龙啸轻蔑撇唇,语气突如厉利的针芒,一个一个汉字,吐得很清楚说:“那只是表面。如果,我要杀了谷琴。我不信,他还是不闻不问。”
“杀她?”郁明远怔然站起,碗大的拳头瞬间捏得死死的,浓眉交叉,如一把弓上镶着箭。
龙啸微微点头,本翘着的二郎腿也放下来,甚是无情的说:“杀她怎么了?四年前,她的心便已经背叛了我,留在了欧言峰那里。虽然我一而再再而三的给她机会,责她改过,哼,她却三番五次的令我失望。我杀她,丝毫不足为过……”
郁明远拳头攥得更紧,白皙的手背上爆满青筋,微咬牙痛心问:“她可是你带大的,跟了你十来年,你下得了手?”
龙啸的性子看上去始终是不温不火的,悠悠的说:“正因为她是我带大的,所以她的生命必须属于我。”
郁明远忽然左右扭了扭脖子,脖子上的骨骼咔咔作响,发出声音。他的脸色也随之沦为满面阴沉,整个人似一只魔鬼一般狰狞恐怖。
龙啸见了倒是完全不害怕,心中反而更加得意。郁明远对谷琴用情至深,一直以来表现得并不委婉,他早看出来了。如今郁明远愈是想救谷琴,他便愈发自信,自信自己能赢,郁明远绝对会答应他开出的新条件。
龙啸眉头一挑,狡猾的脸上戾气、杀气、笑容并存,也站起身。走到郁明远身边,又耐有寻味的问他:“你这趟来菲律宾,找了我龙啸这么久。目的却只有一个,那就是救琴琴。为她夺得自由,不是吗?”
郁明远如刀削一般的完美侧脸扭转过来,冷看着他道:“是。龙帮主,如果你言而无信,那么就别怪明远翻脸不认人,再也不与你龙帮合作!”
龙啸憨厚儒雅的笑,又转身走了几步,背向郁明远说:“上回你我的赌局。难分胜负,暂且就不作数了。接下来我们再赌一把,而且接下来这个赌局最终的答案很确切,七天之内便能揭晓,怎么样,敢不敢跟龙某打赌?”
“你要赌什么?又与琴琴有关?”郁明远声音极冷。
龙啸说:“当然。”
郁明远讥诮他,“我凭什么还信你?”
龙啸说:“你只能信我,不是吗?哪怕现在有虎义帮的人在助你,你还是没法把琴琴从这屋子里带出去。”
“你……”郁明远性子一急,忽而哽咽。诧异于龙啸居然知道他跟欧言峰现在在合作救谷琴。
龙啸见他急切如焚,又是淡然一笑,但暂时保持着沉默。
上午跟郁明远在一起的那个中年男人。他亲自看了监控镜头才认出,那是虎义帮的人。他十万分庆幸,自己提前察觉到了,欧言峰跟郁明远的关系,并非从前他所了解的那样敌对。他们终究是亲生的表兄弟,血浓于水这句话没错,对对欧再恨再不满,也不会轻易动起杀戮的念头,除非……
所以。一等断厉打电话约好了郁明远,他便又派遣了百来个兄弟。命其隐藏在这幢别墅的百米之外。如此,哪怕虎义帮的人正在协助郁明远。暂时他们也帮不了郁明远。
郁明远见龙啸那豁达自得的神情,心上的恨意和彻痛加重一分,问:“龙帮主到底想做什么,一个谷琴,有那么多的利用价值吗?”
龙啸冷笑,笑容少有的明澈动人,道:“我想通过你和琴琴,把欧言峰引到此处来。”
郁明远一怔,换他变沉默。
龙啸知道他不会轻易答应,煽风点火,委婉利you道:“我龙啸发誓,这回如果你赢了,那我许你带着琴琴远走高飞,从此你们两人与我龙帮再不相干。而这回如果你输了,那么,你就乖乖的滚回中国,将来见面了,也别在我面前提谷琴两个字。”
郁明远眉心倏然拧得更紧,那凛冽的拳头却在一瞬间变得无力,捏不起来似的,“龙帮主,你现在,是想杀了欧言峰?”
龙啸回到自己的原位,再次坐下,继续翘着二郎腿,说,“非得杀时便杀。如果欧建国同意交出虎义帮大权,那么,我可以考虑不杀。前提是,你必须先引欧言峰到这里。”
“如果我不答应跟你打这个赌啦?”郁明远问,并无跟他合作的打算。
龙啸抿抿唇,说:“你不敢打赌就代表你已经赌输了。以后,不仅我龙啸不会再见你,谷琴,更不会再见你,好好考虑。”
郁明远又思忖片刻,忽然冷笑说:“我跟你打赌,也必然输。欧言峰不会听我的,而且我也说了,他对谷琴满不在乎,他的心中,只有路小西。”
龙啸摇头,不以为然道:“男人都是多情和长情的。琴琴为他做了那么多,只要你一个电话过去,说琴琴现在的处境有多么悲催。我相信,单凭一份欠疚心,欧言峰也会奋不顾身的过来这边。”
郁明远依然坚持己见,不被所惑,道:“你太不了解欧言峰,也太不了解欧建国了。欧言峰不一定会来,来了被我们所擒,欧建国也不一定会怜惜他,不会为了救他立马就交出虎义帮。”
龙啸又摇摇头,否认郁明远所说,道:“我一向识人准确。欧家父子外表冷漠,内心炽热,典型的闷sao性格。所以我担保,一旦欧言峰身陷虎穴,只要我开出条件,欧建国一定会不惜一切代价救他。毕竟,可是亲生儿子。”
郁明远固执,稍稍扭头看着另一个欧向,也不说话了。
龙啸凝望着他,忽而改用另一个话题,又怂恿他道:“明远,你是不是忘记了你爹地是怎么死的?当年,要是被欧建国所逼,他会死于非命吗?俗话说杀父之仇不共戴天,不说就谷琴,你连大仇也不打算报了?”
蓦然郁明远的心口像是被插上了一把尖刀,深深的刺痛了一番,外表却又淡然说:“我不会答应你。”
龙啸脸上的笑容更深更诡谲,他注意到刚才郁明远的身子摇晃了一下,这就证明,他的心其实有些被心动了,他动摇了。
龙啸说:“当年你的爷爷郁霄云统领虎义帮,然后是你的父亲郁青。后来你的父亲也死了,虽然说端芷鱼是你爷爷的亲生女儿,可那虎义帮的大权怎么轮也轮不到欧家人那里去啊?你们郁家不是还有你的叔叔郁连、你的弟弟郁明博,以及你自己吗?”
“报不报仇是我的事,龙帮主所操之心,未免太多了。”
龙啸说:“我只是送你一个顺水人情,一面消灭欧家,一面给机会让你带琴琴走。两全其美,何苦而不为?”
郁明远不语,眸子阴鸷的眯起,又想了一阵,冷说:“先让我跟琴琴见面,我再给你答案,怎样?”
龙啸的表情越变越僵硬,唇角微咧,还是僵木的笑,说:“可以。”
他知道郁明远的一切就是谷琴,他会提这个要求也在他的意料之中。
龙啸招了招手,依次站在一侧墙边的保镖中立马就有两个跨上前来,一人弯腰耳朵离得距龙啸较近,振声道:“帮主!”
龙啸说:“带郁先生去见谷小姐。”
“好的!”那个保镖点了点头。然后他走很快,赶到前面走,郁明远走中间,另外一个则跟在郁明远身后。
二楼主卧。一扇宽敞的飘窗。
飘窗上坐着一个落寞的女子,她披着头发,穿着一条单薄的白色裙子,光着脚丫,呆呆的张望着窗外的风景。
她结着愁怨,就像丁香一样迷人。
走前的那个保镖拉开房门,郁明远进去了,保镖又站在外边将门带上,留他们两人相处。
她听到关门的声音扭过头看……
“明远。”她的嘴唇轻轻的动,喊他喊得很轻。
但是郁明远还是听到了她在唤自己,深褐色的眸子里闪烁着白色的星光。
“琴琴!”他用力喊她。
从她身上透出的凄美和悲婉令他心如刀绞。
“明远……”谷琴的杏仁形的眼眶也转瞬即湿。
她踉跄着起身,扑向他的怀抱……
“琴琴,我的琴琴……”郁明远难抑心中的激动,搂紧了她的背,用着能将她揉进自己身体里的力道。此时她的瘦弱、她的单薄,都令他万分痛惜。
在这之前他们从未如此相近,从未如此亲昵,即使相识了四年,他深深的爱慕了她四年。
“明远……”谷琴躲在他的怀里,虚声而无力的喊他,依偎着他,斜靠着他。她的眼泪很少,很少。
郁明远的眼泪却如雨下,连声音都哽咽了,“傻瓜,你为什么还要回这里?为什么……还要回他的身边?”
谷琴的头贴着他的衬衣,耳朵能听到他砰动的心跳,道:“不然我能去哪?我只能想到回这里。”
郁明远说:“我带你走,以后我们在一起,什么都不管……”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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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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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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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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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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