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得费祎不在屋里,大花凑到玉桃身边,琢磨地说道。
之前夫人说要跟费祎好好处,她们的生死大权都掌握在他的手里,她对费祎比对陈虎还要好。
而费祎算是好相处的人,对他好他能感觉得到,现在都不会对她们不耐烦,还说郡主不会找到她们,他也不会杀她们。
这是好事,但最近发现的事情,又让大花觉得费祎完全比不上陈虎,明显是个坏人。
“他时常呆愣着看着夫人你!”
大花把最近发现不对的地方,都零碎地说了出来,“奴婢形容不出来费侍卫那种眼神,反正就是很奇怪,让人觉得不舒服。”
大花都很发现的事,玉桃自然也察觉了,只是她装作不觉罢了。
费祎也算是出乎她的意料,她贪图他好使,对他态度就十分温和,没事就装装自来熟,本以为他在船上表现的冷若冰霜的态度,她怎么套近乎,费祎都会把她和大花视作麻烦。
不过不知何时费祎的目光就变了。
玉桃手捧着脸颊,要是美丽是一种错误,希望国家定制律法,让她为美丽上税,而不是给她这种烂桃花。
费祎条件不算差,只是身为暗卫,长相一定要泯灭众人,越普通越好,免得盯梢别人轻而易举的注意到。
说实话,她是花了几天才记住了费祎的脸。
除此之外,她才逃出韩重淮的牢笼,一点不想再陷入感情漩涡。
“夫人你怎么不说话?难道你没有察觉?”
看向纠结的大花,玉桃揉了揉她的头,伏在她耳畔轻声说了几句。
大花惊讶瞪大了眼:“夫人放心。”
让她容忍费祎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她不一定忍得下来,让她有什么就说什么,简直正合她意。
*
京城连下了几场雪,加上太子大丧,家家户户挂起的白灯,站在宫中高阁外望,一时间除了白色竟看不到其他色彩。
极静的景色,韩重淮脑海却片刻没停,这个时辰若是玉桃在睡,他觉得心里顺畅,就不知道她会不会已经醒了,可能是站是卧,可能是在对谁发笑。
“你到底跟郡主说了什么,到了如今她还要跟我解除婚约?”
魏锦阳面色难看,双眸要冒出火。
对待韩重淮,魏锦阳一向是能帮则帮,把他当做至交好友,谁知道韩重淮竟然要撬他墙角。
太子薨逝前已经请旨把庆平赐婚给他,并定下了婚期,谁知太子病情加重,熬过了新年,却没有撑到他们的婚期。
婚期延迟,他并不在意,就是庆平让他等三年,他也愿意为她等,但他今日去见她,她迎面便是要跟她解除婚约。
圣上赐旨,怎么能说解除就解除,再说他们早就互通了心意,她倏然变卦,他又怎么会甘心。
“我什么都没有与她说。”
太子薨逝,官员全都挂丧,韩重淮一袭白袍衬的他眸子黑白分明,有股冒着寒气的冷淡。
“你若是什么都没说,她怎么会那么铁了心,连太子殿下的遗愿都不顾了。”
“可能不小心撞了脑子。”
韩重淮嘴角嘲弄地翘起,说得话分明带着嫌弃。
“你这是什么意思?!”
魏锦阳怒气无处发泄,拍了旁的雕花围栏,安静的白雪受了撞击簇簇下坠,“庆平郡主便不是皇亲,也是我的未婚妻,我以为我们是好友。”
若是韩重淮把他当做好友,就不会对庆平这个态度。
魏锦阳来时,只是因为庆平郡主的事与韩重淮生气,这会儿却是因为他的态度,有与他决裂的意思。xiumb.com
“她擅自掳走我的女人,自顾自的要下嫁与我,你觉得我该是何种态度?”
韩重淮心里的烦闷不比魏锦阳少,寒风不止刮不走,反而有吹而燎原的意思。
“你怎么就确定是郡主带走你的通房……”话虽那么说,但从庆平郡主的举动看来,魏锦阳也觉着玉桃是被她掳走。
要是掳走还好,至少有还回来的机会,就怕看着郡主展露出的决心,是已经把人给杀了。
想到人可能已经不再人世,魏锦阳不再跟韩重淮强辩:“真和你无关?那她为何独独要嫁你?”
“我与太子私下有约定,她听了只字半语,以为与我成亲,能帮太子尽快完成布置。”
“她怎会……”魏锦阳微愣,在他看来庆平要是因为这个,完全可以跟他说,而不是选择跟韩重淮扯上关系。
“她认为她的婚姻于她来说最有价值的东西。”
这就是靠山倒了内心痛苦钻牛角尖,想把自我认为最重要的东西拿出来,感动自己。
想清楚了庆平的心理,韩重淮更觉得无趣。
“我比你更想让她早日清醒。”
开口说完,韩重淮不再与魏锦阳多说,魏锦阳看着他走得方向,明显是往东宫而去。
东宫一片素白,僧人诵经声不绝。
韩重淮直径往殿内走去,守门的内侍拦住了他,不过通传过后,韩重淮依然畅行无阻。
庆平郡主穿着孝衣,独自一人跪在牌位边上烧纸,听到脚步声,眼皮疲懒地往上抬起。
“韩卿恐怕要等我三年,不过葬礼过后我会向皇爷爷请旨,解除我跟魏家的婚约……”
韩重淮走到庆平跟前脚步才停下,他的距离近的已经算是冒犯,属于韩重淮的气味袭来,庆平下意识要退后。
只是她还是半站的姿势,就被弯腰的韩重淮捏住了脖子。
生生把庆平拉起,韩重淮的眼里并未有任何的胆怯,仿佛他的动作没有任何大逆不道的意味,只是一个正常不过的姿势。
骨节分明的五指在喉间收拢,庆平苍白的脸上隐隐有了青色。
感觉到韩重淮是来真的,不是单纯的吓唬她,庆平眼里有了一丝惧意。
“韩重淮,你想要做什么!你以为你伤了本郡主,你还能活吗?”
“我都这样,郡主也不唤人求救,想来我是能活。”
庆平不呼救,是因为知道韩重淮是她爹的人,他还要替她爹做事,所以现在哪怕害怕委屈,她也没有开口让门外的宫人进来。
“你想要什么?难不成都这些日子了,你还在惦记你那通房?”
脖颈被韩重淮捏着,不妨碍庆平嘲讽的目光。
“一个身份卑微的丫头罢了,你该知道父王把他手下的势力都留给了我,你觉得娶我有用还是娶她有用。”
庆平脖颈肌肤的触感,韩重淮接触的时间越长,眉头就蹙得越紧。
不是刻意的,而是一种下意识的厌恶。
拉进庆平:“她在哪?”
身高的差距,让庆平保持垫脚,才能面前呼入空气。
发晕的脑袋使恐惧逐渐叠加,庆平狠狠咬了唇:“我不知道,我派人把她送走,并未定任何地点。”
感觉到韩重淮的手继续发紧,庆平急促地补充,“你应该知道为了让一些线人能全身而退,会安排离开京城的暗线,我是让侍卫把她按着暗线送出,路上的痕迹由个不相关的暗部清楚干净,我真不知道她在何处……”
韩重淮猛地放开了手,庆平腿脚发软,嘭地跪坐在了叩拜的垫上。
“咳咳咳咳……”
庆平捂着脖子,身边没有镜子,但她怀疑韩重淮的手劲让她脖子上留下了印记。
“郡主可是哪儿不舒服,奴婢这就去传太医?”
外面宫人听到主子咳嗽,立刻开口道。
庆平仰头,韩重淮神色跟进门时无异,嘴角抿起的幅度微微向上,配着他那双淡漠的眼,就像是高人一等,在看人世间的笑话。
他越这个样子,庆平就越觉得他的底牌越足。
“我只是不小心呛住,不必唤太医,你们也不必进来。”
“是,奴婢遵命。”
周围又恢复了宁静,见韩重淮要走,庆平道:“我要杀她轻而易举,但我没有下手,还把丫头一同掳来,让你的通房有人伺候。”
揉了揉发疼脖子,庆平还未对任何人那么低声下气过,“她性命无虞,就这样你还有什么不满?你若是喜欢美人,我会为你再寻。”
她不介意韩重淮身边有美人,只是不能像是玉桃那样,能让他奋不顾身。
“你该把她杀了,不然我满脑子只有找她。”
庆平审视地看着韩重淮,辨别他这话是真是假。
真的把人杀了就万事大吉?
*
费祎像是完全成为了玉桃她们的一份子,比如说向人进货之类的,费祎慢慢都主动代劳了起来。
玉桃看得出,他一是不想她跟大花跑得太远,以防出什么问题;二是他不喜欢看到她和太多人打交道。
就连在杂货铺,他没事就让她带面纱,要是需要打交道,他就会提醒大花上前。
开始她还以为她是怕太多人知道她的长相,留下蛛丝马迹被韩重淮寻到,后面发现他还没得到她,就开始对她有占有欲了。
费祎进完货回到宅子,第一件事就是去了玉桃的屋子。
玉桃的屋子半敞开,费祎直接推了门,根本没想着有敲门这事。
屋中的笑声一顿,大花扭头就见费祎又死死地盯着她们家夫人看。
“费侍卫你是得了眼疾不成,最近怎么光死死的盯着我家夫人。”
费祎“啊”了声,一时没寻到话辩解。
他想去看玉桃的表情,却发现她已经侧过了连,专心在侍弄养在窗台的花草。
“我带了点心回来……”
大花站起:“食物怎么就那么拿进屋了,怎么也得先装盘,还有费祎你这风尘仆仆的……”
领着费祎一起出了屋门,大花记得夫人的交代,不能把费祎得罪狠了。到了厨房她兑了热水摆到了费祎的面前。
费祎神情阴沉,明显是在不高兴。
大花装作看不见:“有时候觉得费侍卫你对夫人挺好的,夫人爱吃的点心都记下了。”
费祎神情稍稍转晴。
“但是仔细想想这不都是夫人自个赚得钱。”大花看着白嫩的糕点,“郡主给的三百两根本不够,买宅子和开店,是夫人自个溶了自己的首饰卖了,费侍卫你并未帮忙……相比起来,韩大人有银子多了。”
“她不喜欢银子。”
听到费祎直接把夫人称为她,大花在心里哼了声。
“夫人当然不喜欢俗物,但是费侍卫你想用那样的眼神一直看着夫人,总得做些什么,哪怕是用夫人的银子,也得赚点自己的银子出来,我用夫人的银子理所当然,那是因为我是她的下人,那你呢?”
大花来自灵魂的发问,这一段话,换成简单粗暴的语言,就是他妈的你一个壮的跟牛似的普通男人,拿来的自信学小白脸吃软饭。
“这是……”
费祎脸色变化,不过不是变差,而是变好。
他不是第一天闯荡江湖,他刚刚之所以生气,是知道大花性子简单,只会传达玉桃的意思,在屋里大花说得话,玉桃充耳不闻。
他就觉得大花说得话是在传达玉桃的意思。
而之前的贬损是玉桃的意思,那让他赚自己的银子,一定也是玉桃的想法。
动了心之后他一直不知如何挑破窗户纸,没想到玉桃主动把棍子递了出来。
“你的意思是说,只要我赚了银子,就配得上你家夫人?”
大花心里翻着白眼,但是脸上认真点头:“想当一家之主怎么都得有个正经营生,不然拿什么养家眷。”
费祎就快去赚银子吧,去交际去应酬,最好忙的脚不沾地,这样她跟夫人就可以找机会远远的跑开,离这些脑子有病的男人越远越好。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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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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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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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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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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