预备铃响起的时候教室还是闹哄哄一片,易闻拎着半截从武子阳嘴下好不容易抢下的半根油条看了半晌,以及空荡荡,直接被风吹的落在地上,格外凄凉的早餐袋子,没忍住笑了出来:“操啊,这货是饿死鬼投胎吗?”
刚刚他为了从武子阳嘴下抢最后一根油条,差点没一脚直接踩在椅子上飞出去,然而武子阳就跟被饿了七天的饿死鬼一样,先是把手里的油饼一口气全吃了后,再咬住油条,直接撕了一半下去。
那架势就跟抗日神剧里的手撕鬼子一样凶猛,末了害怕易闻来抢,直接把半根油条全部塞进嘴里,塞的满满当当,嚼都嚼不动。
楚丞年被这么一闹,方才的睡意都消了七七八八。
只见武子阳桌子上竖着课本,他把头埋在下面,从这个角度看过去,正好能看到对方鼓起的腮帮子,下巴飞快地动个不停。
也不知是因为那半截油条,还是易闻的笑声,他也情不自禁地勾起嘴角:“一群神经病。”
“我现在有一点点紧张。”前面的侯鹏转过头来说。
随着课代表发卷子的脚步,班里闹哄哄的声音逐渐降了下去,一个个又紧张又期待地等着自己的卷子下来。
易闻拎着那半根油条不知道该如何处置,他怕以武子阳那凶猛的吃法,上面也许沾满了对方的口水,想到这里,他重新抓起掉在地上的袋子。
“冷静朋友,相信自己,没在怕的。”易闻把油条重新塞回袋子里,抬头看了眼在走廊间穿梭而过的课代表,以及四处乱飞的卷子,“一个小小的分数,决定不了你的未来。”
侯鹏痛心疾首道:“但是他能决定我的生死存亡!”
五中每次分数出来后,都会把所有学生的成绩编成短信,统一发到家长手机上,由此一来,考差了想瞒住不说都不行。
卷子还没发到这边,易闻装好油条后,看了看门口,老师还没来,他手一扬,好巧不巧,直接砸在了武子阳的脑袋上,后者被吓得直接被噎住,捂着胸口重重咳了几声。
易闻趴在桌子上笑了好半晌才停下,低头一看,发现楚丞年桌肚里的馄饨还放着好好的:“老师还没来,你不吃?”
“我吃过了。”楚丞年看了看易闻,把他拎出来递给易闻。
易闻说:“干什么?”
楚丞年说:“你不是没吃早餐?”
“啊,是没吃,”易闻顿了顿,看着他手里的馄饨,“你都吃过了,还给我,四舍五入我岂不是吃了你口水?”
“……”
楚丞年把馄饨往他桌子上一丢:“我是说,我,吃过早餐了。”
“……哦。”易闻也有点懵,他看看馄饨盒子,伸手摸了摸,还是热的。
他忽然想起上一次,楚丞年喂他吃了颗馄饨,结果一不小心咬住了筷子的事。
四舍五入一下,他好像还真吃过。
两人气氛诡异之际,班主任终于走进教室,他一进门就说:“都拿到卷子了吧?自己看看分数,好好反省反省,这么简单的题目为什么就考了这么点分数。”
前排的侯鹏悄悄问:“闻哥,你几分啊?”
易闻这才回过神,看了看空荡荡的桌面:“不知道……我没试卷。”
不止他一个人没有,还有楚丞年也没有,然而课代表已经发完回到位置上。
“怎么回事,难道是因为我考的太好,所以老黄要留下来单独表扬我?”易闻低声对楚丞年说,后者回敬了他一声嗤笑。
“吹,接着吹。”
易闻又说:“真的,我真的觉得我写的挺好的,尤其是作文,我从来没有那么流畅过,简直下笔如神,一气呵成。”
两人在下边的动静没逃过班主任的法眼,易闻直接被叫起来:“你看起来挺开心的啊,知道自己这次考多少分吗?”
易闻诚实地摇摇头:“不知道,老师,我没卷子——哪位同学误拿了我的卷子?”
“别喊了,在我这儿。”班主任晃了晃手里的卷子,“我是真没想到,你居然还挺会写的,不限文体,你直接写了首诗出来啊。”
班上一阵哗然,前排的侯鹏惊讶地张大嘴巴:“牛逼啊闻哥,你还会写诗?”
易闻状似谦虚地摆摆手:“哪里哪里,一般一般。”
“你还挺得意的?”班主任冷笑一声,“要不要我给你念念?”
易闻脸色一僵:“这个就……”
然而不等他说,班主任已经拿着卷子念出来了。
“天,是蓝蓝的天;云,是白白的云;梦,是蓝蓝的中国梦。”
“吾曾有一伟愿,翱翔这片蓝天,跨越这片苍穹,为梦想而奋斗,为世界而战斗!”
“……”wWW.ΧìǔΜЬ.CǒΜ
“世界和平,人人有责。”
“拯救世界,舍我其谁。”
“……”
“这片土地就是我梦想的舞台,燃烧吧小宇宙!”
班上在寂静片刻后,哄笑一堂。
前面本来还在为自己分数忧伤的快四十五度角望天的侯鹏,此时捂着肚子弯腰笑成了四十五度角,要不是还顾忌易闻在后边,他都要捶桌子了。
班主任本来板着脸,最后也没忍住,跟着笑了两声:“你还拯救世界,舍你其谁,你当拍电影呢?”
易闻下课后直接就被班主任叫到办公室,再回来的时候,发现他的位置上挤满了人,楚丞年都被挤到边上去,正坐在隔壁组同学的位置上翘着腿玩手机。
就连远在其他班的余天珩竟然都跑了过来,举着手机对着易闻的卷子拍了张照片,发到班群里。
易闻站在边上看着他:“……你是不是很闲?”
余天珩很想用力点头说是啊,但求生欲让他停止了这么做,想了想又意味深长地说:“你们两同桌,真的是神人。”
“单科年级第一和单科年级倒数第一不仅在一个班,还是同桌。”
刚刚课上,易闻的作文被班主任念出来公开处刑过后,就轮到了楚丞年。
虽然九班是理科班,但楚丞年的语文成绩却是年级第一,直接超了第二名好几分,两同桌一个年级最高一个年级最低,这缘分让老黄都不知道说什么好。
“楚丞年,你有时间就拉一拉你同桌这成绩,也太差了。”
楚丞年当时上来拿卷子,只说了三个字:“带不动。”
余天珩想了想这两人之间拉开的三位数分差,只憋出两个字:“牛逼。”
“哪里哪里,也就一般般吧。”易闻见他们看的起劲,也懒得管了,靠在楚丞年旁边的桌子上,双手插兜说,“说明我和我们缘分很深,一切都是命中注定的安排。”
“……”
楚丞年正在跟楚向铭聊天,听到这话,手指一顿,下意识抬头看了眼易闻。
易闻冲他扬了扬眉毛:“是吧同桌。”
他说完,本来等着这位冷酷无情的同桌再来一脚,谁知对方只是低下头继续看摆弄手机,隔了一会儿,才低低地“哦”了声。
身边声音太吵,一时间易闻几乎以为这声回应是幻觉。
但他又离得有些近,耳边还是楚丞年略显冷淡,听着漫不经心的回应。
来回在脑子里荡来荡去。
直到卷子重新回到手里,他盯着最上边醒目的分数,才慢慢缓过神。
楚丞年上周对方家教留的一套题楚向铭有点弄不明白,他昨晚熬夜写了一晚上的解析过程,结果早上不小心一起装书包带了过来,只好用拍照的方式发给他。
等他发完后,一抬头,就发现易闻正拿着卷子看的聚精会神。
按照这人平时的德行,楚丞年已经猜到接下来肯定会再来自吹一把。
然而这次,并没有。
易闻看完后,默不作声地把卷子卷成一团,正准备塞进了桌肚里,余光瞥到楚丞年,发现对方正盯着自己看。
“……干什么?”易闻顿了顿,“你也想看?来来来,拿去观摩我的大作,别客气。”
楚丞年毫不留情地丢回去:“不看。”
易闻笑了笑,说:“真不看?错过了可就没有下次了,这可是我易某人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旷世巨作了。”
“怎么,你还想拿个框裱起来?”
易闻顿了顿,一拍手:“朋友,你很有想法啊——你觉得什么颜色的框配得上我的巨作?”
楚丞年:“……滚蛋。”
隔了一会儿,易闻又靠在墙壁上说:“其实我觉得我写的挺好的。”
楚丞年心说好个屁,就听易闻接着道:“能实现的就叫目标了,梦想本来就是虚无缥缈的,跟上天拯救世界差不多个意思。”
等上课铃打响后,楚丞年才说:“所以出道是你的目标,不是梦想。”
易闻一怔,片刻后,低低笑了笑:“是啊,是目标,不是梦想。”
所以他会实现,而不是让它成为虚无缥缈的梦想。
所有科目的试卷早就批改好了,接下来每一节下课都在发卷子。
楚丞年成绩倒是很平均,平均每科都在前三,他学霸的头衔早就是年级闻名的,班上的人倒也没有特别震惊。
倒是易闻后面的科目成绩有些惊讶。
除了英语在及格线上溜达之外,理综成绩直接上了班上前五。
数学卷子下来的时候,班上哀嚎一片。
这次数学卷子出题比较难,所有人的成绩都平均下降了好几分,每个人看完分数都郁郁寡欢,等课代表发完卷子后,易闻发现他和楚丞年两人又被剩下了。
课代表走过来说:“数学老师让你们去一趟办公室。”
“办公室?”易闻正在打斗地主,东拼西凑好不容易凑了个顺子丢出去,结果就被对面给压死了,“去办公室干什么?亲自给我们颁发卷子?”
课代表摇摇头,表示他也不知道:“难道是,你们又承包了两个第一?”
这两个第一自然是像语文那样,一个正数,一个倒数。
闻言易闻用脚踢了踢楚丞年的脚尖:“不会吧,难道同桌你是偷偷抄我数学卷子了?”
“滚蛋。”楚丞年踢了回去,并丢了个王炸,砰的一声结束这局,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易闻,“第一,你,倒数的,我,正数的,懂吗?”
易闻:“……”
去往办公室的路上,易闻还在絮絮叨叨地为自己正名:“朋友,你不要太嚣张,我数学真的很强,而且这次我觉得自己发挥的特别好,所有题目都看懂了。”
楚丞年想到语文卷子下来前这人说的那些话,冷冷地送了他一个“呵”。
快到办公室的时候,易闻突然说:“对了,你还记得上次咱们约好的事吗?”
楚丞年:“不记得。”
“没事,”易闻掏出手机翻开相册,把那张“他全班第一楚丞年就答应他一件事”的单方面约定聊天记录截图递给楚丞年看,“幸好我截图了。”
“……”
那你说个屁。
今天办公室人来人往,除了过来拿作业的,还有的人怀里抱着卷子回班级的,拉开门前,楚丞年说:“你觉得你能数学第一?”
“啊,”易闻双手插兜,十月,天已经凉了,他短袖外还套了件校服,拉链不上不下地卡在中间,看着格外散漫,“随便拿个满分没什么问题。”
口出狂言。
楚丞年都不知道这位休学一年,代表作《梦想》诗歌体的语文全年级倒数第一的人,到底是拿来的自信这么笃定。
“行。”楚丞年拉开门说,“你第一,我就答应你。”
数学老师正坐在位置前,眉头紧锁地看着桌上两份试卷,旁边还站着其他老师,见到易闻和楚丞年两人,纷纷抬起头。
“来了?”数学老师把卷子合上,抬起头说,“楚丞年,你平时有帮你同桌补习吗?”
楚丞年说:“怎么了?”
“没什么,就是……我有点惊讶。”数学老师吐了口气,说,“你这次月考数学满分,年级第一。”
楚丞年眉头一挑,瞥了眼易闻。
易闻双手插兜,看着没什么变化:“那我呢老师?”
“你……”数学老师从旁边抽出刚刚合上的下边那张卷子,似乎是在确认一样,又看了一眼分数,“你也是满分,150,和楚丞年并列第一。”
易闻还没来得及高兴,边上突然有道声音响起:“这也太巧了吧,该不会是作弊的?”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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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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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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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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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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