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为人父的心情大概就是“责任如山”这四个字吧。面对一个新生命,连靳予城这样的男人竟然都会觉得有压力。
我笑了笑:“有靳总这样的父亲,Angela很幸运。”
他看看我,很久只说:“或许吧。”
三个字里莫名有种痛楚意味。m.χIùmЬ.CǒM
我知道。就算他是个再完美的父亲,可能永远也没法弥补一个孩子没有妈妈的遗憾。
四周静得一点声音都没有。我抿抿唇,只好转移开话题:“我把她抱到床上去睡。”
“我来吧。”
没等我伸手,靳予城已经小心翼翼把Angela托了起来。
他身上的衬衫白得纤尘不染,袖口松松卷在手腕上方。Angela小小的身体靠在他宽厚胸膛上,双眼紧闭,睫毛微微颤动着睡得很沉。
把她放到小床上时,Angela小手下意识一挥,一把抓住了他的领带。靳予城又一点一点耐心掰开她的手指,然后把胳膊掖进被子里。
我一动不动看着他,像看一幅画。没有比这更温馨的画面了。
我不确定是不是有那么一瞬在充满罪恶感地幻想:如果他是肖扬,如果Angela是我的孩子……
靳予城回头时,我还在盯着他发呆。
“在看什么?”
他嘴角浮出一点轻易察觉不到的笑意,我突然意识到自己脸上在发烫,连忙低头拨拨耳边头发:“对了,你还没吃晚饭吧?我帮你……”
说着我站起身。谁知在垫子上跪得太久,刚站起来,一阵钻心的麻瞬间从脚底升上来。
腿一软,眼看要摔倒,靳予城一步迈过来,一把抱住了我。
他掌心很热,托在我腰间。隔着一层衣料,那种温度清晰可辨。我本来想躲开,无奈两条腿动弹不得,一动,就像有一万只蚂蚁在骨头里噬咬。
我嗓子里“嘶”了一声。
“别着急。”沉静的几个字从上方落下来。
他没松手,我只好不动,手扶在他肩上垂着头也不敢去看他。
距离这么近,鼻尖全是他身上那种温热又凛冽的气息。那一刻,一分一秒都像有万年之久。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酸麻才终于褪去。
我的脸早不知有多红,心也跳得厉害。刚感觉可以控制自己的腿就慌忙退开一步。
靳予城揽在我腰间的手没有松开。也不知是不是因为我往后退了,反而感觉他加大了力道。
“……靳总。”我低声提醒。
他仍然没有放手,好一会儿沉沉说:“以后,别叫我靳总了。”
“啊……?”我抬起头,这才发现他看我的眼神,幽深得让人害怕。
“叫我予城吧。秦宛。”
声音低沉磁性。秦宛两个字软糯得就像在水里浸过一样。
这样一句话,这样的语气,我心里不由得忽悠晃了一下。
他是在……暗示什么吗?
门外,突然有人咳了一声。何婶不知什么时候站在那儿,正低着头。
我有些控制不住的微微发颤,好不容易才从他怀里挣脱出来。
靳予城很快离开了。
夜里的风从窗外吹进来,我觉得冷,抚了抚胳膊。何婶过去关上窗,转身打量一下我,凑过来笑道:“看,我说什么来的?”
“嗯……
?”
“我早都发现,他看你的眼神不简单了。”
“啊?”
“不听老人言吧。”何婶冲我挤挤眉,压低了声音,“再有钱,再有身份,地位再高,他也是个男人。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他对你有意,那是天经地义的事儿!”
这话说得人面红耳赤,我没接茬,逃也似的回了自己房间。
那一晚,我一直没合眼,辗转反侧到天亮。
何婶的话,靳予城的眼神,以及所有种种……让人心神不宁。
第二天清早起来,我看到李叔在院子里干活,也不知哪根筋搭错了,非要帮他去搬修理庭院的木料,中途一不小心,被一根倒下来的木桩子砸在胳膊上,半个小臂顿时一片红肿。
我捂着胳膊,却似乎感觉不到疼。
李叔着急忙慌把我领到黎阿姨那儿。她动作麻利地替我上好药包上纱布,又给我倒了杯水,才叹口气说:“看看你,失魂落魄的……”
我抱着自己的胳膊,还没说话就听见她又问:“是因为他吧?”
一个“他”字,口吻令人遐想。
我心里一惊,下意识反驳:“和靳总无关。”
她笑着凑过来:“别跟你黎姨来虚的!没什么能逃得过我这双眼睛。”
我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低下头,有些无地自容。
黎姨抽出根烟放进嘴里,一边点燃一边含混说:“男人刻意对一个女人好,想的无非就是床上那点事,不要以为像他那样的就能免俗。你要是喜欢他,就大胆跟他睡。”
我呼吸突然停滞了一下。
她把烟夹在指间,吐出个细细的烟圈:“不过,可别陷太深。”
我低声说:“我也没想过要和他怎样。”
黎姨笑了笑,没理会我。
“越是这种表面上看不出任何破绽的男人,对女人来说其实越有杀伤力。小秦,我说这些,是为你好。别说那小丫头来得不清不楚,就我在这栋别墅里待的这几年,来来去去的女人,不下这个数……”
她伸出一只手。
“而且还有叫得上名的明星……他从来没为谁停留过。我还记得,那年有个女的为了见他一面,冰天雪地的在院子里等了一整晚,他连门都没让进。”
我很惊讶,愣着没出声。
倒不是怀疑黎姨的话的真实性。我只是突然发现,我好像确实已经不知不觉陷进了靳予城的圈里。
因为他对我好,就以为他是世上绝无仅有的好男人。
因为在他这里好像看到了“家”的温暖,就对他抱有不切实际的幻想。
以至于意识到他也有我完全不熟悉的另一面,竟然会觉得难以接受。
一截灰白烟灰轻轻掉落在桌面上,黎姨用手指抹去,指了指旁边:“还记得你刚来时,抽的那两张牌吧?”
我看看她手边那副已经发毛的旧扑克,点了点头。
“……9和A,预示你们俩会有一段缘分。不过,黑桃可不是什么好兆头,疾病,损失,离别甚至死亡……想好了,自己决定吧。”黎姨剜着眼,拍拍我的手。
她上了年纪,很喜欢搞这种玄之又玄的东西。我对这些其实不怎么信。
不过,人对自己无法拥有的东西总是充满奢望,这种贪念,确实是普通人不容易戒掉的。
肖扬给过我一次深刻教训,我也早已经不像从前那么天真,当然不会允许自己再掉进这种看似诱人,实则长满骇人利齿的陷阱。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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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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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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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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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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