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难不想同姐姐争论。”
“怎么,阿难为何不说说,我是如何同阿难勾心斗角、尔虞我诈的么?”
苏景年粗暴地把对话打断,怒道:“云姐姐!难道,今日非要你我将脸皮撕破?将往日的情分通通销毁个干净彻底,姐姐才肯罢休吗???”
苏景年心底的愤怒,已是几乎达到了无法抑制的程度。
苏景年想不明白,为何慕容云不懂见好就收,而非要一而再,再而三的苦苦相逼。犯下谋害王储这等罪不可恕的滔天大罪之下,苏景年已是顾及了旧情,网开了一面,将慕容云放过饶她不死。还提出将她送出王府,以清白之身展开全新的生活。难道,这些还不够吗?
在苏景年的心中,她的云姐姐素来与世无争,平淡安然。哪里是眼前这一幅揣着明白装糊涂、贪得无厌嘴脸?
霎时间,苏景年对面前的慕容云,感到憎恶极了。
而此时,在慕容云看来,苏景年的一双眼眸燃烧着愤怒。那怒火,眨眼便将慕容云吞没。
往日里,那双眼眸之中,明明尽是柔和与温暖,如同冬日里的暖阳。如今暖阳散尽,只有地狱涌出的烈火,在熊熊燃动。
往日里,苏景年又总是柔声细语,娓娓道来。从来不会如此粗暴的同自己说话。
当然,也从不曾面露出如此明显的憎恶神色。
苏景年对自己态度的骤然转变,让慕容云根本无从应对。
心道:小人儿,你怎地会如此看我,我又是如何落到今时今日这般田地?
如此一想,慕容云难免悲不自持。
“我到底在阿难的心中,是何等的不堪?无缘无故之下,阿难便要将我赶出王府?要我不清不楚地便离开王府,绝不可能。我是阿难明媒正娶的妻子,是北域王明媒正娶的王妃!即便我做出了什么罪大恶极的事情也好,国有国法,家有家规。阿难大可依法办事,根本无需委曲求全,顾及我的颜面。我慕容云自问清清白白,行端坐正,无愧天地。如果我真的有错、有罪,真的是将阿难,逼迫到了那万不得已之境地,慕容云全凭阿难处置,绝无半句怨言!”
“云姐姐!”慕容云的话,彻底的激怒了苏景年。
她愤然道:“阿难是北域的王!阿难要姐姐离开王府!这是北域王的王命,不是同姐姐在商量,更不是什么儿戏!姐姐理应知道,违抗王命,是要杀头的!!!”
慕容云不为所动,摇头笑道:“如果阿难是去吓唬别人,用杀头这个方法,或许管用。我的项上人头,早该随着将军府众人的项上人头,一同搬了家才对。独自苟且存活了这么些个年头,慕容云早就知足了。如果阿难当真喜欢我脖子上的这颗人头,摘去便是了。”
“。。。。。。”
苏景年注视着眼前的女子,却说不出一句话来。她后悔极了了,一开始,她便不该心慈手软。
慕容云移开眼。苏景年眼中的杀意,已是显而易见。
二人对峙了会,慕容云先开了口。她舍不得见苏景年一直在汤池里泡着,在热水里泡久了,人是会受不了的。
说:“倩儿不在宫中,阿难的衣裳只有我知道是放在何处了。我先去把衣裳取来,等我回来,我希望阿难能够把事情说个清楚。到时候,是杀了我,抑或是将我赶出王府,都听阿难的。”
言罢,慕容云转身返回寝殿。
待她走后,苏景年望着空荡荡的门口,怫然大怒。
唤来十七,狠说:“稍后把倩儿带来!”
十七只得称是,退出了出去。心中便想,王妃将王爷气成了这副模样,怕是敬酒不吃,是要吃罚酒了。
不一会儿,慕容云抱着一个包袱,回到浴室之中。
见了彼此,苏景年与慕容云不约而同地将目光从对方身上不自然地闪开。
慕容云到屏风后,将包袱在白玉台子上放下。打开包袱,里面装着的是苏景年的衣裳。
伸手抚摸着这件崭新的龙袍,慕容云的眼泪又再次掉了下来。
当初内务府送来这件衣裳,慕容云见了,便觉得袖口的刺绣有些飞线,是她耗费了几个晚上,才把飞线一针一针地重新牵好。而今看来,又是她多此一举了。
坏掉的东西,也许并没有修补的价值与意义。因为坏掉了,便是坏掉了,即便是修补得如何天衣无缝也好,仍是能够寻找到修补过的痕迹。这痕迹一旦存在,便永不可消磨。琇書蛧
就如同今日过后,她与小人儿之间的关系一样。嫌隙与猜忌一朝存在,便也是永不可消磨。
几番尝试,慕容云总算是止住了眼泪,她将泪痕擦拭干净,重新回到屏风前面。
“衣服已是准备好了,阿难可以出来了。泡久了,怕是要难受了。”
“。。。。。。”
苏景年不回话,她从池子里直接站起身来,往屏风后面走去。全程黑着脸,看也不看慕容云。
慕容云见苏景年突然间赤身裸体地从水里站起身来,着实是吃了一大惊。呆在原地,她瞠目结舌。直到苏景年进了屏风里面,她才清醒过来。
面红耳赤之余,她急忙转过身去。
慕容云按住心口,不明白为何自己的一颗心,跳得居然如此之快。明明阿难乃是女子,她的身体与我的身体一模一样,可,可为何竟是会如此的让人难为情。
慕容云觉得自己一定是着了魔,不然苏景年赤身裸体的画面,怎么会在她的眼前挥之不去。
募地,慕容云便察觉,事情有些不对头。苏景年着身子,她身上的伤疤全然暴露出来。尤其是在她的背上,密密麻麻的长条状伤痕,竟是布满了她的整个后背。
慕容云想起了,这乃是苏景年于锦州劫亲莫若离后,被风将军以军法所惩而造成的。那么,阿难既是女子,又为何会去劫亲大金长公主?又为何要金屋藏娇,将大金长公主娶入王府?
苏景年望向莫若离之时,眼中透露出的明暗悲喜,又是什么呢???
慕容云彻底乱了去。她分明能够从苏景年望向莫若离的眼神之中,阅读出浓浓的爱意与怜惜。那是只有望向心上人的时候,才会自然而然流露出的神色。
她二人,到底是何等的关系???
慕容云懵懵懂懂之间,似乎明白了什么,又似乎并没有明白什么。
待她思虑了会儿,耳边响起稀疏的声音。
苏景年穿好了衣服,自屏风后走出。
重新穿上了一身渚色的龙袍,苏景年又是一派风流,谦谦君子模样。
只是照比往日,她的脸色真的是差了许多。
慕容云转过身来。
二人对面而立,各存心结,却又都在重新审视着对方。
苏景年率先打破沉默,说:“云姐姐。不如,将阿难方才的话,再做考虑。”
慕容云沉默稍稍,强作笑容。道:“看来,阿难是认定了,错的人乃是我。其实,阿难大可不必这般忍辱求全。慕容云别无他求,但求落得个心安理得。”
慕容云越是坚而不屈,在苏景年看来,便越是棒打不回头,负隅顽抗,拼死抵赖的无耻行径。
苏景年对她只觉失望透顶。
点了点头,苏景年冷道:“那好。既然云姐姐一意孤行,那么阿难也无什么可说的了。请云姐姐先到屏风后暂避,莫要出声。稍后,阿难会将云姐姐和阿难的一位熟人带来此地。我等权且听听,这位熟人是如何说的。”
“好。”慕容云的回答,亦是决然。
“请。”苏景年抬手。
待慕容云走入屏风里面,苏景年便一声令下。
“来人,把人带上来!”
十七在殿外,听闻苏景年的指令。便提着跪在地上的倩儿,走入殿来。
经殿内,来到了浴室。十七把那倩儿置于地上。
“主人,人带到了。”
苏景年摆手,十七退到一旁。
倩儿身上被五花大绑捆了个结实,又已是淋了好一会的雨,浑身湿透,寒冷异常。此时,她瘫跪在地上,不停地打着寒颤,一副牙齿嘎吱嘎吱响个不停。
她的这般凄惨境遇,在苏景年看来皆是自取而来,丝毫不值得可怜。
苏景年冷声道:“把你方才在路上同本王说过的话,再说一遍。”
“我、我、我。。。”
倩儿被冻得,已是无法说出一句完整的句子了。
可饶是这般,屏风后的慕容云却是听了出来,来人乃是倩儿。
慕容云便想,倩儿这丫头,怎地会跑去了阿难那里?莫不是,这丫头犯了什么事情,才会招惹得阿难发了如此大的火了?
正当慕容云担心倩儿犯了错,恐遭苏景年责罚。在冥思苦想着,如何为她求情的时候。
只听屏风外,倩儿缓了会,终于可以说话了。
便道:“我、我受、受侧王妃指使,传令于右相,以、以雪蛤为毒,毒、毒害王妃。这一切,都、都是由侧王妃授意,右、右相亲自操弄。奴婢只、只是负责在他二人中间传话,其他事情,均未参与,请王爷明鉴。奴婢知错了,奴婢认罚,恳请王爷大人大量,饶了奴婢的这一条狗命吧。”
说完,倩儿趴在地上,痛哭流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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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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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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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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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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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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