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毕竟是演武场常年在榜的选手,臂力惊人,反应也不逊色,见巨锤落地,并没有再费力去拔,抬脚用力一踹,锤便旋转着飞向秦在于。
秦在于刚学会了一招正待练手,就见其送上门来。她不躲不避,反手变招,两道劲风从两面夹击而来,当空撞上巨锤,将其原路撞了回去,飞向石漠门面。
她这几招并不致命,但却意味着石漠已经失去了速战速决的机会。他沉下气伸手,巨锤从他肩侧擦了过去,绕了个半弧卸去力道,又飞回他手中。
他不再执着于靠近身之利,转而另寻对策。一道夺目的金芒出现在他手中,被他按向地面,缠绕着繁复的纹路向四周扩展。
秦在于知道他这是准备正面对付脚下正快速形成的阵法了。
还是晚了,她想,她虽然起步晚,但阵法的造诣在整个学院中都敢说是难有敌手。
更何况,地上耗时甚长的大阵已然设好了。
她收刀撤手退出阵法圈内,手上纵着金芒死死咬住了阵中的石漠,不断撕裂着他脚下负隅顽抗的金芒。
金芒间几轮较量后,终于决出了胜负。石漠手中金芒逐渐暗淡下去,让位于四面八方那铺天盖地的汹涌灵流。
锣声响。四周不管认识的不认识的围观群众,一齐发出或凑热闹或真情实感的欢呼声。
石漠输了照样是一副深沉稳重的模样,遥遥冲着秦在于一抱拳就走了。
秦在于擦了把额头上的汗。这一场可谓是险象环生,柳暗花明,虽赢了,但也提醒她越往上越难,也不知她能撑到哪一步。
下了擂台,逐渐散去的人群中,她一眼就看到了洛辰瑜。这人身量高,身形颀长,挺拔地站在人群中分外惹眼。
秦在于看他站在擂台边直直看着自己的方向,想来是在等自己。
她下台阶的腿一哆嗦,不禁有点尴尬。她目前为止还没见过这人几面,但几乎每一次都会不由自主地变得不对劲。尤其是今天中午,她跟人说话几乎从没将那种不客气的态度摆在脸上过。
她深呼吸,努力在心里告诫自己,冷静!忽视他的脸!
“下午好啊!”她笑道。
洛辰瑜抬眼看她,细白的皮肤被午后绚烂的阳光映亮。他也露出一个温软的笑容,道:“学姐好。”
很好,目前为止一切正常,食堂风波似乎也已经顺利翻篇了。
“你们比完了?结果怎么样?”秦在于看了看四周,没找到那道瘦小的身影,怪道,“小苗呢?”
她话一出口,洛辰瑜脸上的笑容就收敛了,两个酒窝一齐消失,嫣红的薄唇微抿,犹疑着道:“江学姐她,手腕受伤,先去回春阁了。我……抱歉。”
秦在于心说你这声学姐要是亲自到江小苗面前去叫,她说不定都能高兴得哭出来,恐怕就顾不上生气和疼了。但还是忧心道:“什么情况,严重吗?”
“有一点,”洛辰瑜想了想,“似乎是扭伤了。我真的很抱歉,学姐,都怪我太心急了,手上动作没有分寸。”
秦在于一听是扭伤,没有骨头的事就放心了。术师身体素质强硬,即使对于看着有些羸弱的江小苗,这类伤也构不成什么大问题。不过看样子这局她还是输了,这会儿心里的难过肯定要远远大于身上的疼痛。
“没事,”她道,“切磋比试中伤筋动骨在所难免。大家都是同学,小苗不会在意这个的。”
洛辰瑜似乎还是不太放心,“那怎么成?就因为是同学,我才更加过意不去。”
他略一思索,道:“不如等校赛结束后,我来请几位学姐学长喝酒吧?好吗?”
他长而密的眼睫映着璀璨天光,给一双本就生得极好的眼睛镀上了一层柔光,像是将希冀化在了一泓清泉里,颜色夺目。
秦在于差点又被这张脸晃得失神,忙在心里声嘶力竭地重复着冷静,道:“好……当然可以啊。”
洛辰瑜笑开,眉目舒展如画,只凭一个神情,就能轻而易举地让人共情到他心里的愉快。
秦在于连忙心虚地移开眼,又道:“那我先去看看小苗了。明天演武场见?”
洛辰瑜:“嗯,劳学姐替我向江学姐道声抱歉。”
临走时,秦在于可能是觉得终于能松口气了,满身轻松。结果就这么一松懈,她又不知是哪根筋抽了,看着学弟明媚阳光的笑容,话不过脑道:“你快别老叫我学姐了,我也没比你大几岁。叫我在于就好。”
洛辰瑜乖巧一笑,“好。在于,明天见。”
“……”
在转身的瞬间秦在于就后悔了,从演武场到回春阁的一路上,好像总有人在她的耳边叫她“在于”。
恍如在浪涛拍岸的崖壁边上,有一只鲛人破水而出,呼唤声随着飞溅的白浪散在风里。
“在于……”
“祝你日后一切都好。”
……
“铿——”
清晨的风难得的带了点凉爽,盛夏闷热的空气也快活不少,荡过演武场上坐落四方的四个擂台。
晨风将短刀出鞘的铿然声响带远,在大了一圈的空旷擂台上听来,竟有一番寂远的肃杀之意。
距离开场还有一段时间,她别的也干不了,索性就低头看起了手中的短刀,脑海中突然冒出了它们被装在一只木匣里,第一次摆在自己眼前时的样子。
她已经很久没有想起过鲁格了,就连古湳的浪涛声也好像变作了隔世,要不是洛辰瑜的出现,她可能也不会突然变得如此善感。没了他,那老术师一定是照样埋首他的书堆,还更觉轻松了些。
想到这里,她还突然有些好奇。如果鲁格知道了自己的学生能在舒伦校赛中名列前茅,他会怎么想,会向其他人的导师一样感到骄傲吗?
……她应该是魔怔了。
这时开始实行抽签上场的第一天,秦在于抽中的是同级的一位同学。因为擂台格外大,开打前两人之间站得也较远。对方看她一直在高深莫测地拿着刀比划,似乎有些惴惴,来来回回瞟了她好几眼。
秦在于这才记起赛前问好的事,有些费力地大声道:“同学好,在下秦在于。”
对面同学可能是有些紧张,笑容有点勉强,“当然知道。但你恐怕不认识我,我叫范学成。”
秦在于只好笑笑——她确实不认识。
鼓声一起,范学成动也没动腰侧佩剑,几道金芒在他指尖跳跃,攻了上来。
秦在于冲外的刀尖一顿,回手也是一个阵法,顶住了对面攻势。
她有些意外,一是因为像他这样直接使阵法的毕竟在少数,连她自己都不敢如此托大;二是因为,这人的灵力竟如此强劲!
她从小走的路子与主流不同,灵力的控制力得天独厚,毫不夸张的说,学院里这么多学生,力量身法技巧强于她的多了去,但在筋脉韧性和由其决定的灵力控制力上,没有哪个敢轻易说能胜过她。
而此时范学成的金芒正与她的相持不下,灵流强弱难分伯仲。
这等人物,她先前居然不认识!
果然太忽视小道消息的收集是不行的。
但她遇强则强,对手阵法强,她也不弱,翻手去解地上阵法。
一上手,她紧绷的心弦就松了下来。范学成灵力虽强,但设下的阵法复杂程度不高,阵眼几乎能一眼识破,说不准是他心中过于紧张影响了发挥,还是在这方面没有下足功夫,身怀高强灵力却无用武之地。
秦在于连破了他的三层阵法,冲破他的金芒流露回敬了一个。xǐυmь.℃òm
范学成根本没管她的阵法,金芒仗着力强强行合拢,纹路快速向着擂台边缘蔓延,巨大的阵法转瞬成形。
下一刻,秦在于双脚猛地向下一陷。她暗道不好,对面范学成的灵流在转瞬间又强劲了一成,他方才居然还没使出全力!
怪了,这等奇才她不知道就罢了,黎衿沅那消息通竟然也没听过?
她收刀捏诀,成功让下陷的趋势一阻。但那边范学成自然不会放任她翻盘,加大了力度,金芒层层叠叠缠上秦在于腰腿,险些将她压跪。
她一扬手,一个阵法直接压上大阵,反向施力减轻着她腿上的压力。
范学成见状,手上也跟着变化。他面上发红,额角青筋跳动。而大阵第一层下,另有金芒逐渐浮现,整个阵法的灵力流向都是一变。
秦在于警觉仰头,透过无数被她苦苦阻隔在身前的金芒,几道劲射而来的风刃赫然在目!
她此时没比范学成好多少,全部身心都用在抵挡大阵上,看着空中的雪上加霜、火里添油,脑中飞速思索着对策。
风刃还未到,扬起的气流先刮过她的发梢。她一偏头,几缕黑色的发丝悄然下落。
她咬紧牙关,一手继续挡在身前,腾出另一手从腰侧拔出了一把短刀,一扬手又快又稳地扔了出去,正正撞开了一道风刃。左臂被压得发麻,她强撑着伸手召回短刀,刀在半空回旋,回程中又打落一道风刃。
还剩下两道。
来不及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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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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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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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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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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