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如同做了一场可怖的噩梦,醒来依旧心有余悸,亟待宣泄。
女子濡湿了男人胸前衣襟犹觉不够,连珠似的泪滴毫无颓靡势头,整个小人儿哭的梨花带雨,泣出了红颊粉颈。
这般过了半柱香,苏明妩堪堪停下肩膀的微颤,嗓音略沙哑,“王爷,您方才说,是李泰庆唤侍卫来找你的,那若是,若是他没在意,你是不是就救不到我了。”
符栾低下头,他不过缓了几息没回,女子好似想的后怕,眼红红,嘴巴抿紧又要开始掉泪。
他不可能再吓她,直言道:“不会,你不会有任何事,车夫同样是王的安排。”
“啊,车夫?”
苏明妩手撑在他的胸口,上半身往男人的脸挪近了点,“就是吓的躲进厢内,在角落瑟瑟发抖的那个?”
“嗯。”
“王爷,他武艺很高强吗?”可以打退那么多人。
“不如霍刀,他有办法调出暗卫。”
“噢...”
苏明妩觉得此时问这件事不太好,她好奇道:“可是,他为何要躲到车厢里来,还总是盯着我瞧....”
符栾捻蜷着她的发尾,笑道:“他不是躲,是王吩咐过,遇到危急需守在你身边,免得你过于怯怕。”
“...是不是我当时大喊一声王爷的名字,你就会让他带我回府。”
符栾摇了摇头,“你哭的再厉害点,他会直接道出实情。”
苏明妩就是觉得气氛凝滞,开玩笑说的,没想到符栾听完没笑,反倒是回答她。
她心情复杂,顺口接道:“哦,难怪车夫几次欲言又止,我还以为他是想逃,怕跟我讲...”
其实,她那个时刻的情绪更多为愧疚,毕竟以为身边的人都因为她而死,对未知的害怕反而暂且还没顾上。
苏明妩仰着小脸认真道:“王爷,我答应你,我以后不会这般不小心。”
事情往前追溯,似乎要寻到阿纯问她的那句是不是能随意出王府,那时她的回应看来就不够周全。
“嗯。”
符栾擦过女子哭的微微红肿的眼睛,拢眉停顿了片刻,压低的声音更像是对自己说,“明明连个恶人都没让近身,怎么还能怕成这样。”
苏明妩听到了,故意用侧脸蹭了蹭他,娇嗔道:“王爷,你是不是心疼后悔了,那你可要补偿我。”
“想要什么。”
苏明妩倒是没有想要的,纯粹是不希望符栾继续纠结此事,她勾住符栾,亲了亲他的唇角,“好了,就这个,我过去了。”
她做完这个动作,眉眼低垂,有些羞答答,不太好意思看男人。
符栾看着她,勾唇轻笑,“怎么办,我好像还没过去。”
“啊?”
他说完,修长的手掌打横托住女子的后脑枕骨,轻而干脆地将她换在身.下,俊容欺近,似乎是要加深方才那个位置的吻。
专注而温.柔,唇.齿间却带着不加掩饰的,强烈的独.占.欲。琇書網
苏明妩初初措手不及,瞪大的双眸瞳色还维持清澈,当湿热的鼻息打上来,她甚至有少许下意识的推拒挣脱。
但很快,她的双手开始不由自主地攀上他的脖颈,下意识地攫取着属于他的气息。
他的手势很轻,带着似有若无的安.抚...
苏明妩闭上双眼,面上的绯色彻底变成了羞意,先前还在哭呢,怎么就能轻易被符栾挑起了那种难言的心思...
就在她以为会接.着下一步时,男人却松开了她。
苏明妩睁开眸子,漆瞳泛着潋滟水光,在看清符栾披上外氅后,扶着床栏起身,咬唇道:“王爷,你,你是还在生我的气么,所以...”
所以,今日连碰都不要碰她了。
符栾系完腰带,回去亲了下她的额头,笑道:“生你的气,王为何要惩罚自己。”
“...”
苏明妩不想他走,拽着他的衣袍,说话时连耳珠都变了色,“那你,大晚上的,还要去哪里啊。”
“有些事要做,很快,一个时辰就回来。”
苏明妩很想抱着他睡,不然恐怕会发作梦魇,她坚持道:“王爷,我,我在樟月殿等你。”
“好。”
...
符栾走到殿外,脚步未停,霍刀也不懂王妃这是哄好了王爷没,不敢出声地紧跟上去。
王府大门口,黑马马首昂扬,两只前蹄在看到主人时向上激动抬起,伴随着低低的鸣叫。
符栾翻身上马,单手挽缰骑马奔驰,马飞如箭,快的身后的霍刀摔鞭都赶不上,无比庆幸地想,还好他晓得王爷要去哪处,不然肯定受罚...
月色寂寥,北风呼啸,大冬天的城外乡道荒无人烟。
符栾勒住缰绳,停在一处高耸土丘,看向不远处陷凹位置的三间木屋。
如今已过夜半三更,正中的那间没有最初的凄厉惨叫,唯有偶尔发出几句难听的粗滥呻.吟。
“王爷,属下替乌兰拔挑选的是武威府府衙里的牢狱死囚,有的方面折腾起来是把好手,乌兰拔颇厌恶男色,也让他好好尝尝强迫的滋味。”
“嗯。”
“还有,他身边的人业已清理完毕,不会有人传出暗卫的存在。”
霍刀是清楚的,救下苏明妩的不是王府普通侍卫,而是培养多年的部分暗卫。
当时见王爷发怒,他以为王爷不会动用,而是放信号派王府侍卫前去,反正也该来得及救,没想最后直接提前用上了。
暗卫作为防庆安帝特意作出的布置,一旦被符淮安发现,就没了意义,是以才会封了那条道路,将乌兰拔的人杀绝。
“乌兰拓出来了么。”
“是。”霍刀道:“大王子没受伤害,只是和王子妃被捆绑在漠池附近的客栈,属下派人把和书递给他,其余的话都没说,大王子也没问。”
符栾唇边勾起冷笑,半响后只说了三个字,“呵,犬戎。”
霍刀估摸时辰差不多,振臂一挥,黑暗隐匿处齐刷刷冒出了一排乌压压的脑袋,他们人手一弓一箭,箭头带火,纷纷对准下面的木屋。
木屋是须卜力夫找的,其实便是霍刀派人找的,为的就是现下烧起来最方便。
符栾坐于马背,向右摊手,霍刀立刻呈上一把弯弓和铁头箭。
只见男人信手捏住箭尾,左手臂向后施力拉满弓,玉色手背上的青筋勃.起,蜿蜒如蟒,蓦地放开的瞬间,白羽箭花如流星,嗖嗖的镝鸣声划破乌黑沉寂。
第一支箭稳稳打落门上铁锁。
霍刀见状忙喝声令下,接连射出去的数十支箭,带着一簇簇团火尽数扎进木屋,很快铺成一片,变为熊熊烈火,整个凹陷处在须臾间火光冲天,亮如白昼。
屋子全为木质,烧起来有嘎吱脆响,盖住了里面男人被灼的惨叫。
门被烧了大洞,地上爬出来一个半身焦黑的男人,从他的身高体态勉强能看出是白日里曾威风凛凛的二王子乌兰拔,他的五官和额头皆被烧得焦糊。
虽必死无疑,人还是会有求生能,他仍在剧痛下,无意识地艰难爬行。
或许,乌兰拔到死都觉得他冤屈,事既没办成,他也被肆意,为何,那个男人居然依旧赶尽杀绝。
符栾神色未变,眼看着乌兰拔半身烧成了灰烬,片刻不停留,束马离开。
...
回到王府差不多快满一个时辰,符栾换了身常服,走进樟月殿院门,发现殿牖已合上。
他走近,看到苏明妩身边的贴身丫鬟尽忠职守地蹲在门口,差点打瞌睡的绿萤看到王爷,立刻醒了过来。
“奴婢参见王爷!”
“嗯,王妃睡了?”
“是。”
苏明妩回来的确想等的,左右无事就去泡了个热汤,谁成想沐浴完会困得眼皮打架。
她今日哭了许久,更觉眼睛肿肿得难看,于是回床上小眯了会儿。
苏明妩睡前嘱咐过绿萤,等王爷回来再喊她。
这边厢,绿萤仍在苦恼到底喊是不喊,王爷肯定是不许她吵醒王妃的,可她是王妃的婢女,总该听王妃的话。
她见王爷如以往每晚的迟来一样,推开门缝,侧身瞟了眼,接下来大概就要离开西苑去东院了。
记得王妃出府前也说过,下次这样,必须要出声提醒。
绿萤想着想着,难得聪明一回,借着下台阶的时候假意踩空,突然叫了声,“啊呀,真疼!”
男人闻声皱眉,绿萤心里惊吓,不断往后缩,“王,王爷,奴婢踩空了,不,不是有意的。”
符栾没来得及发火,殿内紧接着发出了踏在软毯上急促轻快的脚步声,男人指尖轻轻搭着的门应声脱离他的掌控,被向后拉开。
“王爷!”
符栾回过头,见苏明妩穿着杏色寝袍,站在门口一手把门,一手揉着惺忪睡眼,“王爷别走,我,我还没睡呢!”
她因为休息了会儿,气色好了许多,可模样看了就是没睡够。
“...”
符栾看她嘴边湿痕,抬手用指腹擦过,“那就回去睡,今天,王妃太累。”
苏明妩不怕累,更怕做梦魇,她刚刚睡得就并不安稳,总觉得有人要抓她。
不行,今晚她想让符栾陪她睡。
“王爷,我不累啊。”
符栾不信,摸了摸她的小脑袋,“进去吧。”
“...”
苏明妩应了声,红了脸,状似无奈道:“哦,我知道了,看来是王爷累了,不行,那,那就算了吧。”
嗯?
符栾刚要走,听到这句,停下脚步。
他低头轻笑了声,然后转过身,倏忽间将小娇妻推抱入殿内。
“啪。”
重重关上了门...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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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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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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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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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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