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见过她拎大刀的样子,可是,现在看来那也许只是她骗人的一个晃子,否则,就凭看上去稍为厚重的重影,再厉害,也不可能连劈他们那么多人。
一百零八星卫,成康所属的一半,几乎都要被她打没了。
那样的人,能陨在骷髅蝗和星兽嘴巴里?
别他娘的说笑了!
但再是天道的亲闺女,安画也无法相信,早就成就仙籍的队友,会接二连三,自个把死点往她的刀口上撞。
成康、吴训、张俨……
他们哪一个会是傻子?
可事实上,与林蹊对上的成康,到现在都没真正苏醒。
吴训和张俨带队追到重阴林海时,明明已经知道她有古怪,按理是不可能没一点防备的。
明明有了防备,还是全军覆没……
安画站在各种剑痕最多的地方,她熟悉这里的每一道痕迹,可就是不明白林蹊既然与队友们在这里斗成这样了,何以,她的刀痕,却几不可见呢?
真如余祥说的那样,她是个特别厉害的阵法大师?
成康就是在她的阵中,变成现在的模样,安画严重怀疑,哪怕将来他能醒来了,也决不是之前的他。
林蹊围杀成康那些人的时候,留有阵法痕迹。
但这里,却没有任何一点曾经布阵的痕迹。
安画越想不通,就越后悔当初在重阴林海外,被谢善劫走的那一道传音符。
劫走就劫走吧,她再抢回来就是,实在不应该一点也不争取地,就那样烧了。
从后来的痕迹看,林蹊和吴训、张俨几个,是遭遇了王者星兽,所以,他们才慌不择路地逃跑。
林蹊肯定逃出去了,因为,后来她杀王者。
吴训、张俨四人……
安画怀疑他们四个是死在骷髅蝗口中。
那东西出没的时候,灵气未复,又正值极寒。
他们的自生天赋,在骷髅蝗那里是没用的。
安画摸出一枚玉简,又瞄了几息后,眉头紧紧蹙着。
圣者特意让人进来,给他们递消息,要求带些骷髅蝗的尸体出去研究。
仙界在这里收骷髅蝗的尸体,一百块仙石一只,这消息还是他们报上去的。
但是,当初他们有多气仙界的内应混了那么多年都不知道这消息,现在……,就有多为难。
她是见过骷髅蝗,可是,所有没及时躲开的人,全都死在它们的口中。
想要带尸回去研究,对他们而言,实在是个不小的挑战。
虽然听说,当初在外围的修士,有人好运的杀过几只,可是,谁能把这事大肆宣扬?
财不露白的事,谁不知道?
她派余祥他们出去找过几回,奈何,所有捡了骷髅蝗尸体的修士,都早早地在十五城换了仙石,人家连仙石都存在了十五城的财箱。
连杀的几个,连骷髅蝗的一条腿都没得到。
“安画!”
余祥从远处急急冲来,“林蹊出来了。”
什么?
“她在哪?”
“她从莲城那边出来,现在……好像正在往我们这边来。”
往他们这边来?
安画目中瞳孔不由一缩。
重阴林海已经被海城列为十级危险的禁地,林蹊能不知道吗?
如果知道,却还往这里来……
“她现在到哪了?”
安画抬手一拂,一张乱得海的地图便竖飘着立在了那里。
“十二卫传来的消息说七月初二一早,林蹊未做任何掩饰,一个人离开海城。”
十二卫?
安画的眉头又是一蹙,“十二卫有人朝她动手了?”
“是!”
余祥也甚无奈,“他们派了两个小队试了一下。”
“都死了?”
“都死了。”
余祥心里甚不是滋味,“不过,不是死在她手上。林蹊为人极为谨慎,从不往人多的地方凑,十二卫一方面想避着各方修士,一方面,想在她必经的路上一拥而上,乱刀分尸,可……修士那边不是傻子,他们集结在她周围,两个小队,都没到她的跟前,就被那些修士队伍拿下了。”
钓鱼?
绝对是钓鱼。
林蹊就是那个吸引他们的饵。
安画深深吐了一口气,“陈九是没办法了,才把消息给我们的吧?”
余祥慢慢点头,“应该是。陈九说,林蹊始终一个人,有星兽,她打星兽,没星兽,每四个时辰会在空旷的地方布阵休息一刻钟到三个时辰的样子,虽然有好几次被星兽引离了路径,可是事后,她还是会偏回重阴林海的方向。”
他指向地图,“她晃晃悠悠的,大概也是在等着我们收她的消息,现在大概到这里,离重阴林海千里左右。”
平原!?
平原之地,不管做什么,都会艰难些。xǐυmь.℃òm
安画收回地图,再次长吐一口气,“马上通知陈九转移,莲城老妖只怕是要对他们行动了。”
啊?
余祥一顿之后,连忙在额间一拍,以灵力凝出一道飞剑传书。
安画抬手帮忙,飞剑传书一连几闪,消失在他们面前。
“长老已经把莲城老妖的名字报了出去,飞升日,就是他陨命时。”
不方便杀的人,并不代表,他们就不会杀。
君子报仇,十年未晚。
在他最高兴的那天,让他看到仙界的阳光的那天,陨命在接引馆外的青云长街上,更有意义。
……
借着陆灵蹊,老妖确实在查十二卫。
重阴林海的星卫虽然棘手,可,盯着莲城的十二卫,于他而言,更是如鲠在喉。
林蹊不想动手,没关系,只要她一出去,佐蒙人肯定就会关注,他这边只要盯上那些关注她的人就行了。
仙界的洗眼灵水和望气功,抓普通的佐蒙人一抓一个准,这些年,十五城各有收获。
但只这些还不够。
乱星海任务,牵一发而动全身。
它不仅关系到各界在乱星海做任务的修士,还关系到仙界,关系到幽古战场乃至与佐蒙人的外域战场。
老妖的目光,从来没盯普通的佐蒙人,他要的是覆灭整个十二卫。
陶甘和陶单当初就是在莲城的范围内被十二卫追杀,后来,若不是林蹊机缘巧合地抓了十三卫的卫长和副卫长,知息他们要攻打海城,又提前通知他这边,莲城可能早就从他手上失去了。
身为莲城总管,他可是一直记着他们。
老妖在总控室,查看各方汇集过来的消息,“秘密联系莲城周边的修士队伍。”他跟一旁的执事道:“就说我老妖,有事请他们帮忙。”
莲城的执事,要守卫莲城的安全,轻易不能全出。
所以,他只能把拿下十二卫的活,分散出去。
……
陆灵蹊不知安画通过种种,提前猜到了老妖的打算,她只按自己的步骤来。
陶甘和陶单要绕行海城,从海城转道重阴林海,她总要等他们一等。
“林蹊!”
长壮了一点的青主儿,看着她布下九方机枢阵的缩小版三方机枢小阵后,指了指后顺,“那个李秋白还跟着我们呢。”
“跟着就跟着吧!”
大阵一起,陆灵蹊在腰间一拂,小巧的千机屋就在面前迅速化大,“有他在,我们能更安心一点。”
真有鬼鬼祟祟的佐蒙人过来,他肯定要喊一嗓子,然后拎着剑跟人家拼命。
陆灵蹊打了个哈欠,“难得今天的月色好,我们歇一夜再走。”
她连着修炼了十年,为防灵气太过活跃引发别人的注意,连引龙决都没敢修,每天每天,就是用笨办法,除了修炼,还是修炼。
好在乱星海的灵气远胜天渊七界,要不然,打死她也进阶不了结丹后期。
这十年,连吃东西,陆灵蹊都只捡现成方便的。
现在难得有大战之前的平静,可要休息好一点。
“我就猜你会这样说。”
青主儿还不知道她,笑咪咪地扎根在阵盘边,“行了,你要休息就休息吧!我看着机枢阵。”
她们停的时间都不长,轻易不会出现星兽捣乱。
“谢谢了。”
陆灵蹊把千机屋的大门一关,身形一闪,在躺下前,一床被褥就甩在了榻上。
厚厚暖暖的被褥,让人万分的舒心。
陆灵蹊蔚然一叹,从储物戒指中甩出和笙师叔特炼的厚毛大氅盖好。
她觉得,现在的日子才叫日子。
以后,若是再跟陶甘和陶单组队,他们两个看她如此自在,肯定又要羡慕嫉妒了。
她的高床软枕啊!
陆灵蹊翻个身,拥着厚毛大氅,决定再拿美食贿赂。
只要有了美食,她要陶单干什么,那家伙都会屁颠屁颠地干了。
有他在,青主儿也能好好地当她的木植,不用看着机枢阵盘。
陆灵蹊一边打算,一边慢慢就迷糊了过去,完全不知道,外界因为她的出现,闹成了什么样。
……
“林蹊居然在莲城呆了十年?”
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红叶和谢善两人非常不是滋味。
那些星卫的目标是她和陶甘,可他们……
“一定是老妖!”
谢善好想咬牙,“那老东西一向鬼的很。”
可恨,他想涮佐蒙人,就涮佐蒙人好了,居然连他们也涮了。
“先别管老妖了。”
红叶在心里叹了一口气,“他做的没错。我们还是想想,接下来要不要也去重阴林海吧?”
跟安画周旋了这么久,他们一直吃亏。
难得林蹊出莲城的第一时间,就要往重阴林海去。
“我咽不下那口气。”
她和谢善几次受伤,要不是队友拼死相助,肯定也如童贯那些人一样,陨命乱星海了,“还有李剑的仇,你不想报吗?”
“……”
谢善的牙齿咯吱一咬,他真是做梦都想报。
李剑是他最好的兄弟。
可是他却因他而死。
将来出去,他都不知道要如何面对他的家人。
“你想跟林蹊汇合一处,杀入重阴林海?”
“是!林蹊一个人,安画他们多少人?”红叶道:“我想,她走的那么慢,也是在等有实力的队伍。”
他们有实力。
又曾合作过。
虽然那合作还是各自为政,但是,合作就是合作。
“敌人和敌人就是朋友。”
红叶这样道:“我们与安画,早就结了死仇,我想,林蹊会对我们放心的。实在不行,我们就多让点利。”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林蹊既然到了乱星海,既然也不能例外。
“只要能拿下安画和那些星卫,我们的名字,说不得,也能被十五城报予仙界。”
红叶目中闪出一种特别的光亮,“谢善,我知道你在迟疑什么,但是,现在早不是我们能避的时候了。当初我们追的安画那些人上天无路,入地无门,死仇早就结下,我们不找他们,他们一旦收拾了林蹊,肯定还会来找我们的。”
数次暗杀就是明证!
剑心队早就没有第二条路了。
“……好!不过,你要怎么跟兄弟们说?”
谁都不是傻子。
几次杀入重阴林海,都有兄弟陨命,再去……
说起剑心队,别人只会想到他和红叶,虽然每次他们都拼杀在前,但是同遇危险的时候,有余力救人的,基本还是会援救他们。
“李剑死后,不少兄弟都打了退堂鼓,建议我们暂避那些星卫的锋芒。”
安画扎在重阴林海,他们就离重阴林海远些。
“乱星海六十年,大家都是带着任务来的。”
如果不能集齐五枚仙令,将来出去,怎么交待?
外面的师长,可是等着仙令到幽古战场呢。
“我们几次三番到重阴林海,都没得着好,还连陨了二十多人。”谢善不能不考虑这些,“做为队长,我们两个……都是失职的。”
大家之所以愿意听他们的,不过是因为,他们可以带大家深入一些星兽多,仙界机缘也多的地方。
以前,他们做的很好,但是……
“安画他们身上,会没有机缘吗?”
红叶反问迟疑不决的谢善,“拿了他们的储物戒指,除了分给林蹊的,我们……分文不取!”
“有些东西,要有命拿才行。”
谢善在心里叹气,“少数服从多数,如果大家还是不同意……”
“我一个人去。”
什么?
谢善异常吃惊。
红叶却目光坚定,“我熟悉重阴林海,我的眼睛也比旁人的更好,真要动起手来,我能帮林蹊更快地发现那些佐蒙人的死点。”
在仙界留名,为以后的修仙大道铺路,在她心中,比什么都重要。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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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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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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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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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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