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进行了很长时间的深思熟虑,内心的反复挣扎。
开了多久的电视,整整二十分钟。
演了什么,不知道,声音很大,到后面也感觉不到。
完美利用这二十分钟的思考,她斟酌地做了这个决定。
——得说服时愿搬到她家去。
也事先就预料到时愿肯定会拒绝,不怕,只要自己脸皮厚,达到最终的目的,过程曲折一点也是应该的。
所以她说出口后,心里准备已经很充分了,等待时愿不留情面的拒绝。
果不其然,时愿愣怔半秒后,面色立马变得严肃起来,目光凛冽,“为什么?”
“我这里很好。”时愿视线在屋里扫过一圈,意思很明显。
易清南没好意思跟着她的目光移动,自己那七十平米的两室一厅跟这里几百平是比不得,可是……
易清南喝口冰啤酒,镇定镇定,才说,“一个人住不安全,我们正好凑一起嘛。”
时愿直接拒绝,“这里很安全。”
都知道这里很安全,出了名的大连锁酒店,不比自己那小区安全?易清南接着换了一个说辞,“两个人住总比一个人好,还可以相互照应一下,你说呢?”
“不觉得哪好,好了,你别说了,一个人挺好的。”
易清南不死心,反问,“一个人住挺好?”
时愿垂了下眸,点头。
“生病了也不知道去买药,也不能自己做吃的,只能静悄悄躺在床上。”易清南直视着时愿,“你跟我说说,这也叫好?”
没有指名道姓说是谁,言外之意却很明显。
时愿没说话,沉默而无声地抗拒着。
“假如没人发现,不小心发烧到四十度,头昏眼花扶墙去卫生间,脚下打滑,头磕到了马桶盖晕倒了怎么办?”易清南在那儿各种假设,“最后直接等人来收尸吗?”
“又或者,洗澡途中突然缺氧,没来得及反应,光着身子晕倒了怎么办,就算命大,被救回来了,可光溜溜的被人看去,不尴尬吗?”
“易清……”说得越来越离谱,有那么严重吗,时愿低头看了打量自己,似乎有寒气进体,活不过今天。
易清南手一挥,同样上下打量着她,“别想着他们会给你穿衣服,情况紧急,顶了天只给你披床被子。”
易清南捂脸,嫌弃道:“咦咦咦,那么丢人,裸着被人搬来搬去。”手缝里看眼时愿,继续,“要是两个人一起,起码有个照应,避免意外情况的发生。”
完全是在胡扯,内涵谁明显得很,时愿环着手臂,算是明白过来,静静看她表演,还有什么花招都来吧。
说太久了,易清南口干,再来了口冰啤酒,顿顿了,声音突然低下去,“还是说……你其实…是不想和我住一起…”
头垂下去,黯然伤神,捂着胸口,嘴角一直在抖动着。
怎么还不表态,她肩头也微微颤抖。
真是。
快装不下去了,易清南拼命抑制着笑,咬着舌尖,终于等来了时愿的长叹声。
时愿神色为难,“不是这个意思,况且你说的那些情况只是假设,发生的概率微乎其微,我不会那么马虎的,你放心。”
“谁说你了!”易清南抬头,“我是说得自己,要是我不小心磕了马桶盖,不小心倒在了浴室,被人看光光了怎么办,谁来管我……”
扯了干纸巾,擦着眼角,自己都感叹,哇哦,原来演技还可以。
时愿说:“我们的关系不适合住一起。”
“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关系。”易清南把问题又抛回来,“同学、朋友、还是什么?”
时愿再次沉默了,自己在说什么,关系,再胡扯下去,什么关系都没了,闭眼,睁开,“易清南,我不知道你为什么突然想让我搬去和你住,可是,我一个人真的挺好的,你不用担心,今天这事是意外,以后不会发生了。”
每听一个字,易清南就沮丧一分。
或许是两分。
还好心理准备做得足,她继续劝说:“可是如果我……”
“好了。”时愿起身,“我要休息了,你还有别的事吗?”
易清南:“……”
赶人了。
走到门口,一言不发又倒了回来,在时愿吃惊狐疑的眼神里,淡定地拿起啤酒,帅气扭头,发丝带着清香扬起,跨着大步,开门。
用力,拉,门纹丝不动。
易清南咬牙,鼓足劲,再拉!
“往外推。”
一道温润的女声在身后想响起。
门“砰”的一声被关上,幼稚,时愿好笑,发烧的是易清南吧。
至于为什么易清南突然要和她住一起,说不好奇肯定是假的,可是她却不想深究原因,她怕听见的答案不是自己想的那个,也怕答案是自己想的那个。
头开始隐隐作痛,时愿拿出手机,给黎艺浅发了个消息,让她把航班信息发过来。
上个月黎艺浅说要回国来看看,时间就定在了明天。
时愿拿着手机等了一会儿,没人回,想着国外那边应该还是晚上。
也罢。
起身回卧室,药效发挥了作用,昏昏沉沉睡到傍晚,时愿才掀开被子,赤脚走到阳台,窗帘拉开,日落的炽橙染红了一片天,映得高楼林立的城市繁华而落寞,渐渐迎来夜的墨黑。www.xiumb.com
黎艺浅已经把航班信息发过来了,时愿靠着栏杆回复消息,余晖分外柔和,她没再关上窗帘,任晚风吹得一切轻盈之物,选着自己爱的方式,晃荡飘游。
易清南说一个人,特别是感冒的人,不会好好照顾自己,她全部否定掉,随意换了件灰色卫衣,扎了丸子头,亲自出门吃饭。
没人知道,没人看见,依旧得证明,一个人可以活的很好,即使所做得一切,并不让自己感到快乐。
也得做,那么多年了,习惯了。
像往常一样,时愿直推开门,正踏脚,一道呼痛声炸然响起。
易清南捂着后脑勺,从门后滚了出来。
时愿往后退一步,“你……”
“你那么用力干什么?”易清南拍拍灰爬起来,指着后脑勺,“你看看,起了那么个大包,痛死了!”
有一丝愧疚,时愿认真看了几眼,应该没什么大碍,落下心,才问,“你在门口躲着干什么?”
“等你。”
时愿皱眉,“怎么不敲门?”
易清南没好气,“不是你赶我出来的吗?”
这么说,她在这里蹲了一下午。时愿侧身,“先进来吧。”
“我不。”易清南死死扶着门,贱贱的样子,“我可不想在被赶出去。”
僵持下,时愿看着她,“那你松手,我要出去。”
“我不。”易清南死皮赖脸,“不准关门。”
时愿往前走一点,逼近,“松不松?”
易清南仰头,“不要。”
时愿一笑,“那……我走,房子留给你了,记得付房费。”
怎么能这样,易清南睁大眼,时愿又说,“每天房费三千五。”
手一抖,易清南吓得立马放手,“你!”欺负穷人是不是,时愿到底做什么的,住那么贵的套房。
“哼。”时愿往回走,“进来。”
易清南拉着她的手腕,“不是说要出去吗?”
“你不是不准吗?”
易清南:“……”
“那么听话?”
时愿挑眉,不置可否,易清南突然眯眼笑,“那搬去和我住一起。”
怎么又说这个,时愿不打算争,“走吧,出去吃饭。”
一前一后,易清南一路跟个大喇叭一样,像老太太附了身,叽叽歪歪说个不停。
“去嘛去嘛,我那里挺好的,冬暖夏凉,商业中心,环境优美,交通便利。”
“邻居也好,你去了,室友也很好的。”
“老太太还时不时来投食。”
“……”
吵得时愿心里烦躁,放下筷子,冷言道:“我每天吃榴莲你也愿意?”
“我……”易清南哽了下。
时愿:“不止我吃,你还得必须陪我吃。”易清南多讨厌这东西她是知道的,就此打住,她不想再说这个了。
能感觉到,每多争论一分钟,自己就会多一点动摇。
“我愿意。”易清南突然大声说,周围的顾客齐刷刷看过来,她没多管,“说好了,我吃,你就搬。”
“我不是这个意……”
易清南赶快捂着耳朵,“听不见听不见,你已经答应了,等下回去就搬,正好我开了车过来。”
时愿看着眼前这个抽风撒泼的人,没再多言,良久,拿起筷子继续吃了起来。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味道似乎比之前好一点。
一顿饭,后半段易清南也安静下来,没有之前那么吵杂了,只是不时给时愿说说她家哪好哪好。
付了钱后,易清南兴奋地走在前面,眉眼的笑容明晃晃,明媚的让人移不开眼,一步三回头,朝时愿呼唤,“你走快点呀,天都黑了。”
时愿停下,“易清南。”
易清南倒跑过来,“走累了?”
时愿盯着她炯炯有神的眼眸,“我不能搬。”
话音刚落,眼前的眸光瞬间暗淡,时愿看着难受,到了嘴边的话也转了方向,“明天吧,明天下午行吗?”
她侧头,没看着易清南说。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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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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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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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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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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